Saturday, April 5, 2025
神雕离影19-29
第十九章 情乱悲歌
话说宋室南渡以来,北望神州,江山半壁。虽有豪杰如岳武穆、韩世忠等忠臣义士前仆后继,然终难挽狂澜于既倒。及至开庆元年,蒙古铁骑席卷中原,大汗蒙哥亲率精兵南下,直压宋境,四处烽烟,恰如天际惊雷,震慑神州。
谁料天意弄人,就在这干戈铮铮之际,蒙哥竟溘然长逝。其弟忽必烈闻讯,不得不暂罢战事,率军北还,与阿里不哥角逐汗位。转眼间,刀光剑影尽数北去,留得南宋一片清平。
这本是天赐良机,理当厉兵秣马,修城备战。奈何宋廷上下,但求苟安,朝中权臣钩心斗角,后宫嫔妃醉于脂粉,一派歌舞升平,竟似那杯中之物,愈饮愈醉,直教人忘了塞外胡马嘶鸣,只道这太平能过万年。
这股纸醉金迷的风气,自朝廷蔓延至市井,倒教人心浮躁,尽想些不切实际的痴梦。恰在此时,江湖中传出"三神器"的说法,更是搅得人心躁动。这三神器虽无人亲见,却在茶楼酒肆中传得有鼻有眼:说是三位绝世佳人,生得倾国倾城,不只引得那些轻浮子弟神魂颠倒,便是些正经人家的公子也暗暗关注;又说这三位佳人身怀异术,可与人双修大道,既有宵小之徒垂涎,也有名门正派的高手暗中打探,只因这武学之道,谁人不想更进一层?更有谣传习得此术可得长生,引得那些游方道士和武林前辈纷纷动心。这三神器的传说愈演愈烈,倒似一面明镜,照出了人心中那些难以言说的渴望。
说也奇怪,这天下间,有人为名,有人为利,有人为情,有人为义。可这"三神器"之说,竟能教得各路人马都动了心思。究竟是世道太平,让人心思活络,还是人心难测,本就充满贪欲?
可叹这世间,一颗微尘便能搅动一池春水,一缕浮名就能迷惑千古侠心。眼看着这传言如野火般蔓延,只怕那刚褪去的战火硝烟,又要被人欲的烈焰重新点燃。
书接上回
夜色未散,江陵城西的天际仍笼罩在浓重的墨色之中。破败的土墙下,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乞丐蜷缩着身子,枯草和破麻袋裹着他瘦小的身躯,聊以御寒。
寒露将晓,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划破了死寂。两道人影掠过巷口,一人搀扶着另一人踉踉跄跄向前行去。风中飘来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还未等小乞丐从朦胧的睡意中清醒过来,那两道身影已消失在夜雾笼罩的巷陌尽头。
正欲合眼再睡,巷口又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七八个丐帮弟子手持竹棒匆匆奔过,身影转瞬便没入昏暗的巷陌深处。
两番惊扰,睡意全无,肚中饥饿更甚。想起今日是丐帮每月初一的施粥之期,便匆匆起身,盘算着早些去或许能排在前头,免得又受那些老乞丐的气。适才这番动静,心中疑惑:莫非丐帮出了什么事?不如趁着领粥的机会,顺便打听打听。怀着这样的心思,他朝着城西丐帮分舵走去。
丐帮江陵分舵坐落在城西一处大宅院,表面看来与普通大户人家无异。舵主携家眷居于内院,几位管事带领帮众在外院处理事务,一应事宜皆按规矩井然有序地进行。
提起丐帮,世人常以为街头巷尾的乞丐皆是帮中人士。其实不然,就如同官府衙门里有正式官吏,也有临时雇工一般。这偌大的宅院里住的都是帮中正式弟子,他们虽以乞丐身份行走江湖,但那些真正流落街头、以乞讨为生的可怜人,却是另一番光景。
这些街头乞丐就如同帮中的外围人员,虽不是正式弟子,却也与丐帮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丐帮每月施粥济困,时常接济他们,久而久之,这些人便如同临时帮众一般,为帮中效力。他们虽不能习武,不知帮中秘密,但遍布城中各处,耳目灵通。
丐帮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在江湖上建立起了一个庞大而隐秘的情报网络。这些街头乞丐虽不是正式帮众,却感念帮中恩情,城中但有风吹草动,必定第一时间告知。比起其他门派刻意打探消息,这种自然形成的信息渠道反而更加可靠。因此丐帮虽然向来低调行事,却对江湖各方动态了如指掌,甚至连一些官府衙门都要倚重他们打探消息。
小乞丐沿着墙根摸到丐帮后门,转过巷角,眼前景象却令他心头一震,只见五六名丐帮弟子聚在一处,神色惊惶,却又掩不住满腔怒火。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鲜血正缓缓渗入尘土,触目惊心。
正想转身溜走,却瞥见丐帮后院走出数人。这些人身着黑色劲装,腰佩长刀,周身散发着逼人的杀气,一看便知不是丐帮中人。那些丐帮弟子见了来人,不但没有丝毫戒备,反而躬身行礼,神色恭敬。这诡异的场面让他心中疑惑顿生: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为何丐帮弟子对他们如此顺从?
好奇心驱使之下,他不由自主地缩到一堵断墙后,探头张望。但见那些黑衣人与丐帮弟子低声说话,似在商议要事,断断续续传来的话语中,隐约听到「三神器」三字。正在他暗自琢磨之际,变故陡生!寒光乍闪,几名黑衣人出手疾若闪电,招招夺命。不消一眨眼,那些丐帮弟子便已倒在血泊之中。
眼见这些黑衣人如此心狠手辣,小乞丐悄悄后退,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谁知身后一块碎砖,被他脚底一碰,骨碌碌滚出老远。这轻微的响动,这轻微的响动,在夜深人静中格外刺耳。
「有人!」一声厉喝,小乞丐魂飞魄散,双腿发软,吓得动弹不得。一名黑衣人抽出钢刀,朝他藏身之处急速逼近。
就在此时,一阵阴风自巷口掠过,墙角的枯草瑟瑟作响。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诵经声:「南无血盆经,血染青天,魂归地府......」
「什么人?」黑衣人警觉地抬头。
黑暗中,一道人影从巷口摇摇晃晃地现出身形。那人面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一边踽踽而行,一边喃喃自语:「血债...血债...终要血偿...」
「装神弄鬼!爷们儿岂是吓大的?」黑衣人亮出钢刀。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稍安勿躁。」众人回头,只见两道身影从后门缓步走来,左边的金发碧眼,右边的皮肤黝黑。正是尹克西与尼摩星,至于那个装神弄鬼的,除了潇湘子还能有谁?
黑衣人见是三人,连忙躬身行礼,神色恭敬。
尹克西目光扫过地上的几具尸体,冷冷道:「天快亮了,还不快收拾干净?」
黑衣人领命,忙着收拾地上的尸体。将死者一具一具地往院中搬运。最后一具尸体被他们粗暴地抬起,随手往死人堆上一扔,「啪」的一声重响。那人头颅歪向一边,正是舵主沈展鹏,眼睛依旧睁得老大,仿佛死不瞑目。
夜色沉沉,月光冷冷洒在院落之中,映出一片惨白。微风吹过,带起一丝腥味,若有若无地飘向远处,仿佛跨越时空,唤醒了深眠中的人。
沈夫人忽地一声轻呼,从眠榻上惊醒。她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涔涔,心头一片凄凉——梦中那血腥的一幕依然历历在目:丈夫倒在血泊之中,面色惨白,死不瞑目地望着她,仿佛要向她诉说什么。沈夫人颤抖着抬手擦去额间冷汗,心中隐隐感到不安,仿佛那可怖的梦境即将成真。
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轻声唤道:「展鹏?」没有回应。她伸手去摸身边,床铺早已冰凉。「也不知他这一夜又在何处忙活...」沈夫人轻叹一声,披衣起床。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沈夫人倚窗而立,丰腴的身段勾勒出妙曼的剪影。谁能想到这个风韵犹存的美妇,竟与沈展鹏相差二十载春秋。
三年前,为躲避仇家追杀,夫妻俩辗转至江陵,不想丈夫还是未能逃过病痛的折磨。她守着他的病榻,眼睁睁看着他一天天消瘦,最终带着遗憾离世,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陌生的城市里孤苦伶仃。
正是在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里,沈展鹏待她照顾有加。这个比她大了二十岁的男人,用他特有的成熟稳重,慢慢融化了她心中的坚冰。婚后日子虽称不上富贵,却也其乐融融。沈展鹏待她极好,帮中大小事务都与她商议。她也颇有几分见识,常为丈夫分忧解难。两人虽是夫随妇唱,倒也似那真正的恩爱夫妻一般。
可自从那白连生到来后,一切都变了。丈夫开始对她欲言又止,那些从前常常与她商议的帮中要事,也不再提及。每次那白连生来访,她总觉得此人眼神阴鸷,说话时还时不时用余光偷瞄她。那目光令她不寒而栗,仿佛毒蛇在暗中窥视猎物。有时她撞见丈夫与白连生密谈,两人见她来,立刻收声。她心中虽有疑虑,却也不好多问。只是每每看到丈夫眉宇间那抹化不开的愁绪,心中便隐隐不安。
窗外,院中的青石板路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霜,远处传来几声寂寞的更声。月色正浓,给窗前的梅枝镀上一层清冷的银光,花影斑驳,如同一幅未完成的水墨画。
正当沈夫人出神之际,屋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夫人...」一声低沉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沈夫人秀眉轻蹙,「这个时辰...」声音平和中带着一丝责意。
「有要事相告。」那声音低沉而克制。
「在外稍等。」她淡淡道,语气中却藏着一分温柔。待那脚步声渐远,她对着铜镜稍作整理,掩了掩半露的酥胸,又拢了拢散落的青丝,这才施施然向外走去。
一盏孤灯在外厅中摇曳,灯影在墙上起起落落。月光从敞开的窗棂斜斜洒进来,与那昏黄的灯光交织在一起,给这前院的偏厅平添了几分清冷。邓百川立在那里,身形挺拔,丝毫看不出已是年过半百的人。这个丐帮七袋长老,如今虽是分舵副舵主,但那一身英气却丝毫不减当年。灯光下,他微微泛白的鬓角反而平添了几分成熟男子的魅力。
沈夫人莲步轻移,步入厅中。她身着一袭素色罗裙,丰腴的身影在灯火辉映下若隐若现,平添几分神秘与风情。
「这般深夜来访,邓舵主有何贵干?」她轻启朱唇,语气平和中透着一丝疑惑。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微微抬起,目光清澈而淡然。
邓百川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夫人可知我今夜为何而来?」
「邓舵主但说无妨。」沈夫人微微一笑,笑容恬淡中带着几分疏离,「若是帮中要事,妾身自当转告舵主。」
灯影摇曳,她的秀美容颜在明暗交错间更显动人,仿佛一朵绽放在夜色中的幽兰。
邓百川的目光贪婪地扫过她的面庞,喉结微微滚动:「过了今晚,这分舵便要易主了。」
沈夫人微微一怔,心中升起一丝不安。她紧了紧衣袖,语气略显凝重:「邓舵主此话何意?」
他缓步上前,眼中闪烁着炽热的光芒:「沈夫人,其实你我之间,有许多话尚未言明。」
他靠得更近,呼吸间带着一丝压迫感。灯光映照下,他的脸庞显得有些扭曲,隐隐透出内心的狂热。
远处传来隐约的响动,却无人留意。沈夫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眉宇间浮现出一抹冷意:「邓舵主,请自重。」
突然,邓百川猛地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沈夫人惊呼一声,奋力挣扎,却被他牢牢钳制。「邓百川,你这是何意!」她厉声喝道。
邓百川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语气低沉:「夫人,何必装作不知?今夜之后,一切都将改变。」
另一只手已经搂向她的纤腰。沈夫人又羞又怒,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放肆!」她怒斥道。
趁他愣神的瞬间,沈夫人迅速挣脱,转身朝内室跑去,「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心脏怦怦直跳。
月影潋滟,邓百川站在门外,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嘴角反而扬起一抹阴冷的笑意。
后院中,丐帮众弟子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们追敌无功折返,才离开片刻,院中的形势就已天翻地覆——横七竖八的尸体比他们离开时多了一倍,五个留守的弟兄也都倒在血泊之中。
月色惨淡,寒风习习,四周静得可怕,连虫鸣声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一阵阴风骤起,自墙角掠过。众人不禁打了个寒战,忽听远处传来一声渗人的诵经声:「南无血盆经,血染青天,魂归地府......」
「什么人!」话音未落,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黑暗中,一道人影突然显现,面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摇摇欲坠地朝他们走来,口中犹自喃喃:「血债...血债...终要血偿...」
就在众人惊骇之际,寒光乍现!数道黑影已如鬼魅般欺至身前。刀光疾掠,血花飞溅!丐帮弟子连惊呼都未发出,便已齐齐栽倒。转眼间,院中又添八具尸体。
「这帮乌合之众,不过如此。」黑暗中,尹克西的身影缓缓现出,他踱步走到场中,冷笑道,「等天亮之后,江陵城里怕是又要传出一段故事了。」
忽然想起什么,环顾四周问道:「白连生呢?」
黑衣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尹克西见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狗改不了吃屎。」
「嘿,说谁呢?」话音未落,就见白连生从前院方向踱了过来,衣衫不整,满面春意。尹克西见状,眼神暗中透着几分不屑,似乎对白连生这等行径早已习以为常。
要说这白连生的来历,却是一段不为人知的风月公案。此人确是衡山派弟子,一手剑法使得精妙,本该是派中栋梁。谁知此人本性淫邪,居然勾引掌门夫人,行那苟且之事。那日恰被掌门撞见二人云雨,一时间衡山派上下大哗,这厮便被逐出了师门。
此事已是十年前的旧事。这白连生无颜在中原立足,一路北上,投靠了蒙古。那日丐帮弟子田百胜到北地接收战马,不料遭了埋伏,这一切都是白连生的手笔。田百胜虽然侥幸逃脱,却也是将死之人。他拼着最后一口气回到南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心中唯有一念——临死之际也要为帮主尽最后一点力。便用鲜血在纸上写下「白连生」三字,作为最后的交代。
当初黄蓉在那血书上见到「白连生」三字时,虽然显是个人名,却也仅此而已。这等匆匆写就的血书,连一个字都未留下更多说明。事后她也曾让人打探,却是杳无音讯。更何况后来为了三神器之事,搅得她心神不宁。时日一久,这三个字便也淡出了记忆。以至于,听到这名字,心下觉得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直至梦中,她又与那人缠绵相拥,正沉醉于情愫交融之时,梦境却忽然生出异变。醒来时,她心中尚存余悸,脑海中回荡着梦中残存的情景,田百胜的身影随之浮现。回想起当初血书上的「白连生」三字,她顿时恍然,心底一片清明。
再说这白连生,见了黄蓉后便起了歹念。他不但给黄蓉下了春药,为图一时之快,自己也服了几分,不料却被完颜胤忠搅了局。这药已经入腹,事未能遂,憋得他如火烧心,难受异常。
当时,白连生满腹邪念,正寻思着找个女子发泄一番。趁着沈展鹏带领丐帮众人追赶黄蓉,他便如饥饿的恶狼般悄然溜向前院。
这前院本是沈展鹏的住处,白连生踏入院中,脑中不禁浮现起沈夫人的模样,心中不觉一荡。那沈夫人虽然比不上黄蓉那般倾国倾城,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三十出头的年纪,虽失了几分青春娇嫩,却多了一股成熟韵味。眉眼含情,身段婀娜,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温柔款款,端庄中又藏着说不出的媚意。
此刻夜深人静,四下寂然,忽听前方房中传来低低的声响,似有隐约喘息之音。
白连生听得这声响,不由得放轻脚步,循声而去。那厢房门虽然紧闭,却透出一线微弱的光亮,隐约还有些细碎声响。他心中一动,蹑手蹑脚地凑近门边,轻轻推开一道缝隙,借着月色向内瞧去。
这一瞧,不由得呆住。只见沈夫人正半倚在床沿,一手撑着锦被,娇躯微仰,春色毕现。那月白绸衫半褪在肩,露出雪白酥胸,下身春光大泄,玉腿微颤,任邓百川跪在腿间,舌尖翻搅着那片娇嫩,惹得她媚眼如丝,口中不住地发出低低呻吟。那处肉瓣已是娇艳欲滴,中间一条肉缝微微张开,春水涓涓而下,染湿了身下锦被。
「嗯...嗯啊...」沈夫人娇躯轻颤,一手扣住邓百川的后脑,将他按向自己,另一手不自觉地揉搓着自己挺立的乳尖。檀口微张,吐气如兰:「不...不可...停下...」她眼波迷离,春情难抑。只见邓百川舌尖在那粉嫩的蓓蕾上来回拨弄,时而轻轻吮吸,时而用舌尖快速颤动,惹得她纤腰不住扭动,将那湿润的花心往他口中送去。
「滋滋」水声不绝,伴着她甜腻的呻吟,春情愈浓。她玉手紧紧抓住床沿,娇躯如波浪般起伏,香汗淋漓。一阵强烈的快感袭来,她浑身一颤,身子猛然绷紧,一声娇吟从唇间溢出:「啊......」快感如电流般流遍全身,令她不住地颤抖。在这连绵不绝的快感中,她缓缓向后仰倒,瘫软在床榻上,修长的双腿无力地垂落床沿。
她仍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娇躯微微颤抖,双眸迷离地望着屋顶。这般销魂的滋味让她几乎失去了知觉,只觉浑身酥软,使不出半分力气。就在这时,邓百川扶起她的玉腿,轻轻推向两边,直至双膝几乎触及床面。这个姿势让她最私密的春色完全展露,蜜穴中还在不住地流出晶莹的花露,泛着诱人的光泽。
「自己扶住...」他柔声引导着她的玉手,轻轻搭上膝弯。她羞怯地咬着朱唇,却顺从地将双腿拉得更开,胸脯因为这个姿势挺起,樱红的蓓蕾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诱人。她白皙的腿根处满是晶莹的蜜露,那片春色在这个姿势下一览无余。稚嫩的花瓣因为情动而微微肿胀,中间那条缝隙泛着水光,随着呼吸轻轻开合。
她微微偏过头去,却又忍不住从眼角瞟他。见他目光炽热地在自己最私密之处流连,不由得芳心一荡,花径深处又涌出一股暖流。邓百川看得心神荡漾,探出两根手指缓缓插入那湿润温暖的甬道,指腹轻轻摩挲着敏感的内壁,感受着嫩肉的颤抖......
「啊......」她娇躯一颤,蜜穴又是一阵收缩,淫液不住地从指缝间溢出。邓百川见她这般敏感的反应,手指的动作却未停歇,反而加快了抽送的频率。「啊...等一下...」她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香肩轻颤,却仍乖乖地扶着双腿。那温软的媚肉紧紧包裹着他的手指,一阵阵收缩,带出更多的蜜液。
「滋滋」的水声愈发急促,她纤腰本能地扭动着,在这销魂的快感中失了分寸。他手指如疾风骤雨般在那蜜穴中翻搅,每一下都准确地击中那处娇嫩。「不行...啊...」她声音都变了调,玉体绷紧,一双玉手不由自主地抓紧膝弯,雪白的酥胸急促起伏。
蓦地,邓百川抽出手指。她蜜穴一阵剧烈收缩,一股温热的清泉从深处喷涌而出,洒在他手上,顺着她玉腿内侧蜿蜒而下。她浑身痉挛,连脚趾都蜷缩起来,香汗淋漓,檀口微张,已是说不出话来。
「好多水......」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那片春色,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她的蜜穴还在微微张合,淫液沾湿了大片床单,顺着股间蜿蜒而下。
她羞得别过头去,玉手却仍乖乖地拉着双腿,保持着那羞人的姿势。灯光下,她浑身泛着粉红,香汗淋漓,一副沉醉的模样。
「你说,是不是越来越敏感了......」他故意在她耳边低语,手指还不老实地在她湿润的花瓣上轻轻划过。
「啊......」她娇躯一颤,瞪了他一眼,眼波中却满是媚意。
邓百川直起身子,开始解开衣衫。女人缓缓放下一直扶着的双腿,调整身子将头转向床的里侧。那对修长的玉腿刚经历过激烈的高潮,还微微发颤,轻轻并在一起。秀发散落在枕上,玉体微微舒展,一双秀目含情默默地望着他。
邓百川单膝跪上床榻,火热的身躯慢慢压了上来,轻轻吻住她的朱唇。女人微微一颤,随即便沉醉在这个缠绵的深吻中。他舌尖在她口中轻轻搅动,惹得她发出一声声低吟。一边吻着,他的手也不闲着,在她玉体上来回抚摸,所到之处,引起一阵阵酥麻。
她玉臂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脖颈,香舌也轻轻回应。两人唇舌交缠,呼吸渐重,春意渐浓。他的吻渐渐下移,沿着她修长的玉颈一路吻下,在那雪白的肌肤上留下点点嫣红。最后他张口含住她一边玉蕾,另一手揉捏着另一边丰润的酥胸。
沈夫人看着伏在胸前的男人,心中泛起一丝异样。「过了今晚,这分舵便要易主了」,这句话在脑中回荡。而此刻他的唇舌却在自己玉峰上来回挑逗,时而用力吮吸,时而用舌尖拨弄,时而又用牙齿轻咬,惹得她不住地娇躯颤动,口中逸出阵阵动人的呻吟。那对玉峰在他唇舌的挑逗下愈发坚挺,乳尖已是红艳似珠。
邓百川终于抬起头来,那两颗玉蕾已被他吮吸得红肿挺立。他粗重地喘息着,那雄伟之物已是胀得发紫,对准她娇嫩的花径,正欲挺身而入。女人却伸出玉手,轻轻覆在那一片春色上。那儿早已湿透,花瓣微张,似不住地轻轻翕动,仿佛在暗暗迎合,蜜液更沾湿了她的手心,她却依旧不肯放下,眉眼间含着一抹矜持的娇态。
他愣在原地,欲火中烧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不解地望向她。只见沈夫人玉颊挂泪,哽咽道:「他......真的死了?」
「是。」他沙哑着嗓子应道。
沈夫人微微摇头,泪珠无声滚落,声音如泣如诉:「为什么......为何要如此?」
「为了你。」他低声回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深情。
她静静凝视着他,泪水悄然滑落,眼中带着一丝隐隐的嗔怨与哀愁。轻抿朱唇,目光中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无奈,许久方才轻叹一声,柔声道:「你又何苦......这副身子,早已是你的了。」
邓百川俯下身来,轻吻她的眼角,「我不要只在夜深人静时才能见你,不要躲躲藏藏地偷欢。我要你完完全全、光明正大地做我的人。」
女人微微一颤,似是被他话语中的执着触动,目光避开,唇边浮现一抹苦笑,眼眸中透出几分挣扎与无奈。
「这些年,每次看你站在他身边,我心里都在滴血。从今往后,你只属于我一个人。」他的声音轻柔,眼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沈夫人静静凝视着他,眸光微颤,仿佛在他的目光中找到了那一丝久违的温暖与慰藉。她轻咬下唇,欲言又止,终究叹息一声。
邓百川伸出手,轻轻将她凌乱的青丝拨到耳后,露出那张泪痕犹在的美丽容颜。他温柔地抚着她的脸颊:「你真美......」
声音中带着无限怜惜,他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泪痕:「这些年,我看着你,每一天都比昨天更美。」
四目相对,女人看着他深邃的眼眸,看到了那掩不住的深情与眷恋,看到了多年来无数次偷欢时的宠溺与怜爱。玉手离开腿心,柔情款款间,那片春色悄然展露,花瓣微微颤动,蜜液晶莹,犹如晨露般莹润,在昏黄的灯光中泛着细腻的光泽,似在静静等待他的温柔到来。
他低下头,吻住她的朱唇。这个吻绵长而温柔,与方才的狂热迥然不同,仿佛蕴藏着他心底最深的怜爱与不舍。她闭上眼,轻轻回应,玉臂悄然环上他的脖颈,将自己融入他的怀抱中。
唇瓣相触,如蜜般甜腻,如花般芬芳。四唇相依,她樱唇轻启,任他温柔探索。两人吻得难分难舍,绵绵情意在唇齿间流转,邓百川的身子也慢慢挪正。
女人搂着他脖颈的玉臂,也缓缓滑落至腰间。轻轻用力将他往下压,樱唇里溢出甜腻的呻吟。那火热的欲望抵在湿润的花径口,感受着她的温软。他腰身稍稍用力,粗大的顶端撑开娇嫩的花瓣,缓缓没入那片温暖。「嗯......」她娇躯轻颤,蜜穴不由自主地收缩,唇齿间漏出一声轻吟,却又被他温柔的深吻吞没。
粗大的欲望一寸寸撑开娇嫩的媚肉,直到完全没入那片温暖。两人皆是一阵颤栗,她紧紧搂着他的脖颈,他也将她抱得更紧。那处紧窄的甬道温暖湿润,嫩肉紧紧包裹着他,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收缩。
邓百川轻轻磨蹭了几下,在她耳边柔声道:「疼吗?」她摇了摇头,玉腿不知不觉分得更开。他开始缓缓抽送,每一下都既温柔又坚定,次次都顶到最深处。「啊......」她轻声呻吟,蜜穴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收缩,涌出一波波春潮。
他低头含住她胸前的玉蕾,舌尖轻轻拨弄,下身的动作渐渐加快。她香肩微颤,手指插入他发间,呻吟声也愈发甜腻。
「啪啪」的撞击声和着「滋滋」的水声此起彼伏,她压抑的呻吟声也随着他的动作越来越甜腻。这般销魂滋味让两人都沉醉其中,只想索取更多。
邓百川忽然停下动作,轻轻抽离她的蜜穴。他温柔地将她翻转过来,沈夫人会意地撑起玉体,跪趴在锦被之上。她香肩低垂,青丝散落,纤腰轻轻下塌,将那浑圆的玉臀高高翘起。
这个姿势让她感到几分羞怯,那片春色在身后一览无余,湿润的花瓣微微张开,一张一合间吐露着晶莹的蜜液,顺着大腿内侧蜿蜒而下。邓百川看得心头一荡,忍不住在她雪白的翘臀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啊......」她轻呼一声,扭过头看他:「你坏...」那媚态勾人的神情更激起了他的欲望。
「这屁股又白又大。」他又是一巴掌拍在她泛红的臀瓣上。她闻言,将上身趴得更低,故意撅起雪白的圆臀轻轻摇摆,「这般...可合你心意?」她回眸暗送秋波,惹得他心头一荡。
双手抚上她滑腻的丰臀,轻轻揉捏着,感受着掌下柔嫩的触感。时而分开,时而又捏成各种形状。她被他这般亵玩,又羞又臊,却又莫名地感到一阵酥麻。他俯下身去,轻轻啃咬她粉红的臀瓣,留下点点嫣红的痕迹。
他的唇舌渐渐下移,来到那朵娇嫩的菊花。湿热的舌尖在那处轻轻画圈,时而浅浅戳刺,惹得她娇躯一颤,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吟。他继续向下,含住那片泛滥的春色,舌尖在花瓣间来回拨弄,时而快速颤动,时而用力吮吸。「啊......」她再也压抑不住,甜腻的呻吟声从唇间溢出,纤腰不自觉地扭动,将那蜜穴往他口中送去。
直到她春潮泛滥,蜜液横流,他才起身扶住她的纤腰,火热的欲望抵在穴口,缓缓没入那片销魂之地......「啊......」她轻吟一声,这个姿势让他进入得格外深入。他缓缓抽送起来,每一下都深深没入,囊袋拍打在她的腿心,发出「啪啪」的声响。她娇躯轻颤,玉手紧紧抓住身下的锦被,青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摆动。他俯下身来,一手揽住她的纤腰,另一手探到她胸前,揉捏着那对随着动作微微晃动的玉峰。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顶得她娇喘连连。那对玉峰在他手中揉捏得越发坚挺,身下的快感也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啊...啊......」她声音都带上了哭腔,蜜穴剧烈地收缩起来,一股温热的春潮喷涌而出。
「起来......」邓百川在她耳边低语,就着相连的姿势轻轻拉起她的腰肢。「不可......」她轻声嗔道,高潮后的身子还在微微发颤,却抵不过他的坚持,只得随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
他带着她离开床榻,她一时找不到支撑,本能地向前伸出玉手,扶住了不远处的梳妆台。这个姿势让她的身子弯成一道优美的弧线,青丝垂落,香肩半露,纤腰深深地塌下去,翘起的玉臀紧贴着他的小腹。他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探到前面,握住她晃动的酥胸,又开始大力抽送起来。
门外,白连生看得心头狂跳,体内涌动的春药愈发难耐。房内不断传来女人压抑的呻吟,和着「啪啪」的撞击声,「滋滋」的水声,春色无边......
梳妆台前,她身子已经软得不行,几乎要支撑不住。邓百川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探到前面,握住她不住晃动的酥胸。镜中倒映着她潮红的俏脸,微张的朱唇间不断溢出甜腻的呻吟。
「看看你有多美......」他在她耳边低语,下身的动作却愈发猛烈。她羞怯地闭上眼睛,却感觉身下的快感越来越强烈。他的手指轻轻捏住她胸前的樱果,惹得她又是一阵颤栗。
「啊...啊......」她声音都变了调,蜜穴不住地收缩,一波波热流从深处涌出。他也感到她愈发紧窒,动作越来越快,终于在一声低吼中,与她一同到达了极乐之巅。
她瘫软在他怀里,他紧紧抱住她,轻吻着她的香肩。她微微侧转过螓首,香腮依旧泛着红晕,眼中春意未消。他望着她迷离的眼神,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住她的朱唇。两人唇舌交缠,这个吻温柔而绵长,无声地诉说着彼此的眷恋。
良久,他松开她的唇,在她耳边轻声道:「帮我清理......」她羞怯地点点头,慢慢转过身来。随着她的动作,那疲软的欲望滑离了她的蜜穴,一股温热的白浊顺着大腿内侧蜿蜒而下。她俯下身子,跪在他双腿之间,玉手轻轻握住那沾满欢爱痕迹的肉棒,小心地含入口中。
舌尖温柔地舔舐了许久,终于将那肉棒清理干净。她缓缓站起身来,对上他深情的目光,故意张开樱唇,让他看清口中浓稠的白浊。然后她媚眼如丝地看着他,喉咙轻轻滚动,将那浊液一点点咽下,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红唇。他看得心中一动,将她搂入怀中,两人相拥着回到床榻躺下。
她依偎在他怀里,他的手轻抚着她的秀发,她则将玉手搭在他胸前。两人沉浸在这温存缱绻中,连那不知何时无声开启的房门,送进的一丝凉意,也未能惊醒这对沉醉的情人。
贪春琐事本是风月,却难掩这一对男女的情深意重。他们在这春意绵绵的夜色中缠绵悱恻,却不知暗流汹涌,危机四伏。这一场欢好,终究只是刀光剑影下的昙花一现。
后院中,尸体已经被收拾妥当。尹克西见白连生姗姗来迟,冷冷地说道:「黄蓉呢?」
「大国师已经出手,」白连生脸上露出阴笑,「就凭那个娘们,还能逃得出大国师的手掌心?」
「但愿如此。」尹克西皱了皱眉,「天快亮了,该收尾了。」
片刻之后,火光突起,熊熊烈焰在夜色中窜起,瞬间便将整个后院吞噬。火舌舔舐着房檐,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浓烟滚滚直冲夜空,遮掩了所有挣扎与喧嚣。烈火中,丐帮分舵陷入一片火海,帮众的尸身横陈四处,静静地躺在火光照耀下,仿佛一切都已归于沉寂,等待命运的最终裁决。
而在火光尚未起时,沈夫人正深陷情欲的迷雾中,殊不知身外早已风起云涌,变数暗藏。她心中的秘密、情与欲的纠葛,与丈夫的惨死和这突如其来的毁灭一同掩埋在烈焰中,成为江湖中无人知晓的过往。江湖险恶,世事如烟,情与仇在命运的烈焰下终将燃尽,唯余一片余灰。
江陵城的清晨,被一场大火惊醒。但见火舌冲天,黑烟翻滚,远近百姓纷纷赶来救火。眼看这丐帮分舵在烈焰中渐渐倾塌,待得火势渐熄,唯余几根焦黑的房梁兀自矗立,四周烟气袅袅,一片狼藉。
官府得讯后,立时派重兵封锁现场。这丐帮虽说不是官面上的机构,但天下第一大帮的名头却是响亮,一处分舵被毁,其中牵连,岂是小可?
这场大火来得蹊跷,偏又赶在这等多事之秋。坊间议论纷纷,或说是胡人细作所为,或说是帮中火并,更有人说是江湖各派争夺地盘。三人成虎,流言四起,倒也难怪,这江陵向来是南来北往的要道,丐帮分舵在此地位超然,今日被毁,背后必有缘故。更有人把近来江湖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三神器」一事,也与这场大火牵扯在一起,当真是扑朔迷离。
却说当日午后,江陵城正是人来人往最是热闹的时候。一匹枣红马疾驰入城,马上骑士身躯魁梧,气宇轩昂,正是郭靖。自襄阳一战后,黄蓉不见踪影,直到昨日在荆山,终得她的消息。郭靖思忖着江陵设有丐帮分舵,以蓉儿的处境和性子,定是来此寻求援手,是以星夜赶来。
郭靖寻了一家茶馆歇脚,将马拴在外面,信步走了进去。店里几张方桌旁挤满了茶客,都在谈论清晨那场大火。
「这火来得蹊跷...」
「可不是,一夜之间,丐帮分舵就这么没了...」
「嘿,我听说昨晚上打更的看见一个美貌妇人从那边过...」
「丐帮分舵、美貌妇人」八字入耳,郭靖心头猛地一跳。莫非是蓉儿?丐帮分舵无端起火,又有美貌妇人在内,这般巧合岂能不叫人生疑?此时,便觉坐立不安,茶水也索然无味,当下放下铜板,大步出得茶馆,翻身上马,沿街往西城急驰而去。
郭靖来到丐帮分舵失火的现场,取出襄阳巡佥腰牌。守卫的衙役见是外府官员,不敢怠慢,连忙引了一名捕头出来相迎。
「在下襄阳巡佥郭靖。」
那捕头连忙作揖:「原来是郭大人,小人姓曹。」这曹捕头生得矮小精瘦,一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个不停。
「曹捕头,死者可验过身了?」
「正在验。」曹捕头道,「仵作初步查验,这些人都不是被火烧死的。」
「哦?此话怎讲?」
「都是刀伤。」曹捕头压低声音,「仵作说是先被杀死,然后纵火。我们搜遍了整个院子,一共找到十六具尸体,都是男子。」
「可认得出是何人?」
「火势太大,面目难辨,只认出了分舵主沈展鹏。」说到这里,曹捕头迟疑了一下,「倒是舵主的夫人,没在这些尸体中。」
郭靖点点头,在院中四处查看,但见断壁残垣,一片焦黑,早已看不出什么端倪。
那曹捕头见郭靖是外府官员,言语之间颇有推脱之意:「郭大人,这案子本地衙门自会查办,您看...」
郭靖虽知此事不简单,但既是外府官员,也不便多问,只得点点头告辞。
离开丐帮分舵的遗址,郭靖心中疑云未解。火起无端,尸体遍地,而分舵主的夫人竟无踪影。这一连串的巧合如乱麻一般缠绕在心头,令他难以释怀。丐帮分舵突遭灭门之祸,背后究竟是何人操控?又有何阴谋在暗中潜伏?
江湖波诡云谲,杀机四伏,且不论此事与蓉儿是否相关,这股暗流的涌动,显然已然越过襄阳,渗透至整个武林。郭靖不禁暗暗心惊,他虽离去,心中却更添疑虑,隐隐觉察到,这次的劫难,恐怕远非丐帮一门之祸。
第二十章 炉心之质
晨曦微露,江陵城尚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 寂静无声。楚风客栈内,郭靖孑然独坐床沿, 凝望着窗外一线微光,心中百感交集。自黄蓉 失踪以来,他茶饭不思,夜不安枕,心中焦灼 如焚。蒙古大军方才退却,他便迫不及待地踏 上寻妻之路。
「太阴入于离宫,与天柱、地煞互冲,日月同 临震位。坎宫主水逆行,震雷同震,」得益于 沈红玉精湛的奇门遁甲之术,卦象分明指向西 南荆山一带。郭靖一路风尘仆仆,星夜兼程赶 往荆山,果然寻到了蓉儿的踪迹。
然而,魏长风临终之言,却如一把利刃,狠狠 刺入他的心房。那些久久萦绕心头的疑虑,终 于在魏长风弥留之际得到证实。那些难以启齿 的猜疑,如同根根倒刺,密密麻麻地扎痛着他 的心脉。真相大白,非但没有让他释然,反而 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 解脱。
从魏长风口中得知,蓉儿竟与完颜胤忠同行。 多年的夫妻,他深知蓉儿心思缜密,行事滴水 不漏,绝不会轻易涉险。如今她身边还带着身 负重伤的完颜胤忠,更是要万分小心。从破败 道观中留下的痕迹来看,完颜胤忠伤势甚重, 显然难以长途跋涉。想到此处,郭靖心中逐渐 明朗起来:以蓉儿的才智,定会选择一处最为 稳妥的藏身之所。放眼这方圆百里,要论及安 全之地,又有什么地方比得上丐帮江陵分舵?
他不敢耽搁,策马直奔江陵城,径往丐帮分舵而去。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心头一沉,一股寒意直透骨髓。分舵遗址之上,一片焦黑狼藉,断壁残垣间,残留着未燃尽的木料和瓦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焦糊气味,无声地诉说着那夜的惨烈景象。
幸而官府勘验现场后已证实,横死之人皆为男子,并无女子尸首。再加上沈红玉那一卦,虽说离宫有变,却并无死兆显现。这总算让他稍稍放下悬着的心——以蓉儿的机敏,想必已寻得脱身之计。只是这分舵血案来得蹊跷,处处透着古怪。望着满地狼藉,他不禁暗自思忖:一向聪慧的妻子,此刻又身在何处?那些不为人知的隐情,又会将她引向何方?
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一缕晨光恰在此时透过窗棂斜照进来,映在床边那只歪斜的靴子上。他目光一扫,忽见靴底黏着一片异物,在尘土斑驳中格外醒目。
凝神细看,竟是一片雪白的纸屑,约指甲大小。郭靖心头一动,弯腰取下这片残纸。但见边缘焦黑,显是经过烈火灼烧,虽只余中央一小块完好,却依稀可辨认出几味药名,笔迹工整,显是出自郎中之手。
一瞬间,荆山破道观中的情形浮现眼前。那架匆匆搭就的病床,此刻想来,必是完颜胤忠养伤所用。既重伤在身,到得江陵后定然需要继续诊治,这残存的药方莫不就是为他所开?郭靖目光渐亮,只要寻得这位开方的郎中,或许就能探问出蓉儿的消息。
念头微动,郭靖翻身而起,三两下穿戴齐整。既有计较,便不再耽搁,大步走出客栈。江陵城中药铺不少,他一路打听,几番辗转间,已是日上中天。
晌午的风中,回春堂斑驳的牌匾微微摇晃,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响。郭靖立于门前,见这药铺大门紧闭,不觉眉头微蹙。
正自思忖间,忽听身后传来一阵布帛轻拂的声音。回头望去,只见对面布店的伙计正俯身整理市摆的布匹。
郭靖举步上前,拱手问道:「敢问,对面的药铺为何闭门?」
伙计闻声抬眼,见此人衣着朴素却神态沉稳,眉宇间透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度,显非普通顾客。略一停顿,他缓声道:「您是问回春堂?平日里钱大夫天不亮就开门迎客,可昨儿个一早突然关了门,今儿到现在也没开,着实反常。」
郭靖闻言,将「钱大夫」三字默记于心,又道:「钱大夫可常有歇业之时?」
「这倒是头一遭。」伙计一边整理布匹,一边摇头,「钱大夫为人最是认真,若不是出门问诊是从不轻易关门。」说着,不禁多打量了郭靖几眼,「瞧这位爷气度不凡,却又不像来看病的。莫非与钱大夫相识?」
「正是。」郭靖温声道,「路经此地,本想拜访故人,不料见他闭门不出,不免挂心。还望兄台指点一二。」
伙计见他说话谦和,神态沉稳,这才压低声音道:「说来也怪。昨日一早,钱大夫出门时还好好的,不多时却匆匆赶回,面色铁青。随后便紧闭门户,再没露面。」
说到这里,他略一迟疑,「恰巧那时街上正传出丐帮分舵遭难的消息,沸沸扬扬的。钱大夫平日最是稳重,这般反常,怕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这番话正中郭靖心事。丐帮分舵遭难,钱大夫恰在此时闭门不出,其中必有蹊跷。若能寻得此人,或可解开分舵血案之谜,说不定还能探得蓉儿下落。
向伙计道谢告辞,郭靖转身绕至回春堂后院。长巷寂静,他略一打量,见墙头不甚高峻,身形一纵,已如秋叶般悄然飘入院中。
院中寂静,只闻檐下风铃偶尔轻响。一株梧桐遮映天光,院中尚余几只晒药的竹匾,药材散落其上,想是前日匆忙离去时所遗。
沿着小路走到后堂门前,轻轻推门,门并未上锁,缓缓开启。一股久未通风的淡淡药味扑面而来,夹杂着几分陈旧的潮气。堂内光线昏暗,几缕阳光从屋顶破损的瓦片间漏下,洒在摆放整齐的药柜上。条案上一本账簿摊开着,旁边的笔斜靠在砚台边,砚中的墨早已半干,像是停笔已有些时日。
正当郭靖心中疑虑渐起,屋外忽有急促脚步声传来,当下屏息轻纵,避入屋梁阴影之间。
「嘭!」一声闷响,回春堂的前门猛然被撞开。几名官府差役鱼贯而入,为首那人身形清瘦,手中握着一柄铁尺,神情阴沉,正是昨日出现在分舵现场的曹捕头。
「搜!」曹捕头一声冷喝。众差役如狼似虎般扑向各处,拉开抽屉,掀翻药柜,就连角落里的杂物也要细细翻找。梁上,郭靖冷眼旁观,只见这些人搜得甚是起劲,显是别有目的。
「头儿,找到几本账簿。」一名差役捧着从案头和抽屉里找出的账册上前。
曹捕头翻动几页,神色阴沉:「这些都带走。」说着将账册塞给身旁的差役,又道,「继续找,务必不要遗漏一处。」语气中竟带着几分焦躁。
又搜了一阵,确是再无发现,曹捕头一甩袖子,带人匆匆离去。
脚步声消失在远处,郭靖正要跃下,忽觉身旁椽子间有异物。伸手一摸,果然从木椽缝隙中摸出一本破旧账册。
展开一看,书页已泛黄,字迹有些潦草。上面记录的药材品类繁杂,进货量也远远超出了药铺的正常需求,甚至有些药材并非药铺的经营范围。
郭靖心中渐渐明白过来。分舵仓促遭难,钱大夫随即失踪,曹捕头又如此迫切地要找寻这本账册,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如今竟串成了一条线。这其中究竟牵扯着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不禁想起昨日见到的分舵惨状,心中一阵凛然。
将账册收入怀中,郭靖轻身自梁间跃下。既已得了这重要线索,不便久留。他身形一晃,已在后院墙外,脚尖轻点湿滑的青石板,落入一条阴暗的后巷。
沿着墙壁转过一个弯,前方竟是一处杂乱的空地,断砖残瓦散落一地,枯枝败叶堆积在墙角,一间破旧的棚屋歪歪斜斜地立在那里。郭靖目光扫过,只见半截倒塌的影壁旁,依偎着几个人影。
断垣残壁傍,一位年轻的母亲斜倚在那里,怀中轻轻拥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孩。虽是荆钗布裙,难掩天生丽质,眉宇间更流露出一股温柔的母性光辉。她微微松开衣襟,露出的一小片肌肤,白皙如玉,在斜阳的映照下,更显温润。怀里的婴孩正安静地吮吸着乳汁,小小的手不时轻轻抚摸着母亲的衣襟,发出细微而满足的声响。母亲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怀中的孩子,嘴角含着一丝淡淡的微笑,眼中充满了慈爱和怜惜。从她半敞的衣襟间,隐约可见胸前一抹温软的曲线,正温柔地滋养着怀中的幼小生命。园子里,残破的围墙遮挡了大半的阳光,只有几缕斜阳洒落在她略显蓬松的发丝上,为她清秀的面容增添了一抹淡淡的暖意。
断墙遮去大半阳光,院落中显得格外幽暗。妇人身旁,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怯怯地蹲在地上,蓬头垢面,小脸上满是风尘的痕迹。孩子双手捧着一块干硬的馒头,吃得极慢,似乎生怕这么一点食物很快就会耗尽。他偶尔抬起头,警惕地四处张望,那双稚嫩的眼睛中满是疲惫和惊惶。
恍然间,妇人心有所感,轻轻抬眼望去,只见巷中一道人影从容离去,衣袂飘飘,似是不愿惊扰这方寂静。
她怔怔地望着那背影,心底泛起一丝莫名的感动。低头时,忽见破旧包袱旁散落着几枚碎银,在午后的光影中泛着微弱的光芒。这意外的施舍,犹如一缕温暖照进了这一家流离失所之人的心底。
江陵,长江之滨的重镇,素以商贸繁荣著称,城内水陆交汇,码头上人潮涌动,商船络绎不绝。挑夫与船工穿梭忙碌,喧嚣声昼夜不息。然而,战火摧残,这座繁华的城池亦未能幸免。边疆战乱稍歇,难民如潮水般涌入江陵。他们或在城外荒地搭棚而居,或蜷缩于码头暗巷,衣衫褴褛,面带菜色,仅求一线生机。
官府对骤增的流民态度暧昧。一方面,大量流民增加了粮食供给与治安管理的负担,若处理不当,民怨激增,可能引发动乱;另一方面,强硬驱逐只会使流民四处逃散,更难控制,甚至扰乱四周安定。于是,官府对一些隐秘的非法勾当常采取放任态度,甚至暗中勾结不法之徒,以求「息事宁人」,同时从中牟利。
在这混乱之中,人口买卖逐渐猖獗,成为市井暗谈的罪恶传闻:北方的蒙古贵族与豪门大户长期需用大批奴婢,尤偏好年轻貌美的女子;南方富商巨贾则以蓄养异族奴婢炫耀财富和地位,甚至满足不堪言的癖好。一些人贩伺机而动,编织「谋生」「寻亲」等谎言,将因战乱流落的年轻女子引至僻静处,随即高价贩卖给北方贵族或南方富商。这些女子一旦被掳,轻则为苦役奴婢,重则被多次转卖,沦为妓院囚禁之人,遭受非人折磨,生死难料。
不独妇人遭此劫难,诸多壮丁亦难幸免。或有奸人以花言巧语诱之,诳称外间有富贵可图,实则暗中将其贩鬻于远方,或充矿徒,或为苦力,困顿于穷山恶水之间,日夜操劳,稍有不从,便受鞭笞棍棒之苦;其身强力壮者,则被转卖至豪门大户,充当奴仆,驱使如牛马;年幼体弱者,更不堪其苦,沦为童仆,稍有差池,便遭责罚。凡此被贩之人,一旦离乡背井,便与家人音讯断绝,生死茫茫,徒留无尽哀思。
而一些地方官吏,也深陷其中,他们或明或暗地收取人贩子的贿赂,为其提供庇护,甚至直接参与到人口贩卖的勾当之中。这座繁华的城市,白日里依旧歌舞升平,一入夜,便在阴影中上演着一幕幕令人发指的罪行,无数无辜之人因此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世间疾苦,至此尤显深重。江陵之盛,原不过浮华一梦,乱世风波,尽显苍凉悲歌。
且说那江陵城外十里,长江自西向东奔流,其中一处支流蜿蜒入林,水势平缓。两岸树影婆娑,遮天蔽日,寻常舟船罕至,更显幽静。此处虽离通衢要道不远,却也极为隐秘。白日里偶见渔船点点,夜晚则另有用途。
两日后,夜色笼罩,江水沉沉。顺岸而行,只见江岸微微内凹,形成一处天然港湾。这里水流平缓,江面开阔,确是绝佳的泊船之所。岸边新打下的木桩排列有序,粗麻绳索也仔细地盘放在一旁,显然是有人在此经营。
岸上依山势搭了几间草棚,看似寒伧,内里却颇为讲究。棚前木板铺就,想是搬运货物所用。草棚虽破旧,却甚是宽敛,隐约可容数十人之众。四下里寂无人声,唯余江水拍岸,夜枭啼鸣,更添几许诡异。
这偏僻所在,往日人迹罕至,今夜却要上演一场不为人知的交易。正是:暗港深藏水底月,黑帆远泛浪尖寒。
约莫亥时,江面上忽传来几声短促的鸟鸣,似是暗号。岸边草棚中,几个人影晃动,走出一人来到江边,也学着叫了两声。
夜幕沉沉,一艘漆黑的大船无声无息地滑近岸边。岸上一簇火光闪起,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一个披着大氅的高瘦男人。他朝江面喊了一句:「鲁刀鸣,磨叽什么?『红货』够不够成数?」
船头传来沙哑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寒意:「成数没问题,满舱的『红』,一件不少。倒是你那边,『软货』整齐了?别给老子凑些半死不活的回来,回头北面那些爷发了脾气,砸的可是咱们的锅。」
岸上人嗤了一声,把火折往地上一扔,踩灭了:「尽管放心,这批『软货』个顶个的水灵,卖到哪儿都能顶好价。快点动手,今晚的风有点邪,别耽误了。」
一声哨响,船上跳下几个精壮汉子,动作利落地将箱子从船舱中搬出,码在岸边。与此同时,草棚中被押解出一串『软货』。这些人影个个手脚绑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布条。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年轻姑娘,紧跟着几个体格健壮的后生,还有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当这队『软货』从鲁刀鸣身旁经过时,他瞥了一眼,不时点头评价两句:「还行,这批货看着不错,细皮嫩肉的多,北面那帮爷肯定满意。」
正说着,队伍的后方走过来一个妇人。她垂着头,面色苍白,目光空洞,仿佛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步伐缓慢而僵硬,像是一具被驱使的木偶。尽管行走中偶尔踉跄,她却毫无反应,既不挣扎,也不反抗,整个人仿佛已经被掏空了灵魂。
鲁刀鸣眼神一凝,抬手一挥,低喝道:「等等!」
几个押解的人立刻停下脚步,其中一人不耐烦地回头,「怎么了?」
鲁刀鸣盯着那妇人上下打量一番,眉头微微皱起:「这年纪也算‘软货’?带来凑数的吧?北面的爷可不缺这种货。」
岸上的人语气低沉,却带着几分得意地说道:「鲁爷你瞧好了,这批『软货』里头可有个宝贝。北边不是要找个奶娘吗?这位的条件正合适,瞧这一对儿,又白又大,准保奶水充足。」
「啧啧,」鲁刀鸣眼睛在妇人胸前打量,喉结动了动,「还真是个尤物。模样周正,身段也好,就是岁数大了点。不过也好,越发显得水灵。」他凑近几步,肆无忌惮地端详着。
「可不是,这样的货色打着灯笼都难找。」岸上人嘿嘿一笑,「好容易寻着一个,保管北边那些爷满意。」
「行,上船吧。」鲁刀鸣最后看了一眼,吩咐手下押解着妇人上船,转头又提醒道,「那边的规矩你也知道,这种货色得留着点劲,别让兄弟们给糟蹋了。」
「放心放心,咱们按规矩办事。」岸上的人笑着说,又转头吆喝手下,「继续!」
妇人垂着头跟上队伍,被推上船舱时脚步微微一顿,但很快又被粗暴地塞了进去。整个过程,没有人再多看她一眼。
「麻利点,别废话!」鲁刀鸣回头扫了一圈,大声吆喝:「『红』也好,『软』也好,今晚的货一块出岔子,明天你们就全给我去见江神爷!」
随着最后一箱货物被搬上岸,船上、岸边的人各自点清数目,很快就各就各位。大船离岸,桨声划破江面,黑暗中一切迅速隐去,只剩寒风夹杂着压抑的气息,令人窒息。
岸上的人抬着最后一箱「红货」登上高坡。高坡上几道人影伫立,为首一人身形高大,披着长氅,双手负后,目光沉静。正是江陵丐帮分舵二舵主——邓百川。
一人走到近前,低声说道:「舵主,红顺软走,一切妥当。」
邓百川微微颔首,冷冷道:「让人收尾,别留痕迹。」
「是!」那人迅速退下,命人搬运货物离开。
邓百川立于高坡之上,长氅在江风中微微飘动。他眯眼望着江面,神色看似平静,眉宇间却隐约透着一丝忧虑。这般大局已定,却总觉得风中似有暗流涌动。他又凝望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去,身影渐渐融入夜色,无声无息。
大船缓缓驶离支流,沿着滔滔江水渐渐汇入长江,激起阵阵水花。月华如水,江面浩渺,两岸山岗低矮,隐约笼罩在夜幕之中,仿佛吞没了所有的尘世喧嚣。
行了约莫两个时辰,船只已临近「鬼门滩」。此处河道收窄,水流湍急,两条支流在此汇聚,形成一段险要水路。两岸山势渐低,视野开阔,却也正因如此,最适合有心人埋伏。加之此处水流湍急,大船难以回转,一旦遇袭,进退两难。虽说漕帮在上游设有水寨,但夜深人静时,这一段水路仍是龙蛇混杂,最易生事。寻常商船,但凡有选择,都会避开夜晚经过此处。
「老大,」许三弓着腰凑到船头,嗓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安,「前头就是鬼门滩了。」
「废话!」鲁刀鸣啐了一口,眼里闪过一丝烦躁,「老子跑这条道这么多年,还用得着你提醒?」话虽如此,他还是不自觉地紧了紧腰带上的短刀。
许三搓着粗糙的手掌,踌躇片刻才开口:「那个...要不要挂上东家的旗?这几天坊间传言,说漕帮那边...不太安生。」江风掠过,吹得他打了个寒战。
「操他娘的,」鲁刀鸣骂了一句,眼中却闪过一丝深思,「咱们也不是外道的,该交的规矩都交了。」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挂上吧。真要碰上什么不长眼的崽子,也好让他们看清楚是谁的货。」这话说得硬气,可心底那丝不安却越发清晰。
许三应声退下,脚步轻快地去张罗旗帜。鲁刀鸣独自立在船头,目光在两岸游移。月光下的江岸一片朦胧,暗影重重,仿佛潜藏着无数双眼睛。江水拍打船舷的声响在夜色中格外刺耳,那单调的节奏里,似乎暗藏着什么不寻常的杂音。船上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连水手们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舱中阒寂无声,唯有几缕清辉自板缝间漏入,映照出重重叠叠的货物堆积。其间或有蜷卧者,或有倚壁而坐者,间或闻得几声低回的饮泣,更添凄凉。那妇人独倚一隅,神情恍惚,双眸空洞无神,似已万念俱灰。其形槁木死灰,若一具行尸走肉,周遭寒意与惊惧,于她皆如隔世。
忆及两日前,那些人强行将稚子自她怀中夺去,婴孩啼哭之声,几欲撕裂肝肠。彼时她曾跪地哀求,声嘶力竭,然终是徒劳,唯余粗暴拖拽之痛。那双伸向她的柔荑,那张啼哭的娇嫩面庞,俱在泪眼朦胧中渐行渐远。她不知啼哭几时,亦不复记忆何时止歇。悲恸之情如潮水般涌来,一遍遍冲刷着她的心魂,直至淹没所有知觉。麻木不仁,竟成她在这人间炼狱中聊以自慰之物。
忽觉船身微晃,胸口传来一阵胀痛,方将她从浑噩中唤醒。低首看时,但见衣襟已被乳汁浸湿。想那孩儿此刻定是饥肠辘辘,啼哭不止,小嘴儿正急切地寻觅着母亲的温暖。腹中酸楚翻涌,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她的视线。
忽而,她心头微动,似有灵犀牵引,不觉将目光投向对角。但见一轮清辉斜照,落于一静坐之人背影之上。其人身形魁梧,肩背挺直,于昏暗之中,更显沉稳之态。遥望此轮廓,一种久违之感油然而生——那挺拔之姿,那沉静之气度,恍惚间竟与记忆中夫君之身影重叠。虽兵荒马乱,仓促一别,往昔种种早已模糊,然那份令人心安之气息,却如此相似。于此暗夜之中,此背影似散发着无声之诺:有我在此,便可无虞。此微弱而熟悉之暖意,轻轻拨动她那早已麻木之心弦。
她玉指不自觉地抚向贴身藏掖的几枚碎银,那微凉之触感,似暗夜中唯一之倚仗,悄然提醒着她苟延残喘之生机。
正在此时,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哨音划破夜空,如同蛰伏的猛兽发出警告。紧接着,船头传来一声嘶哑的吼叫:「前头起黑浪!江面有鬼!」(「起黑浪」指有异常船只逼近,可能是水匪;「有鬼」意指江面有异常动静。)话音未落,梆子声骤然响起,急促而短促,如同催命的鼓点。这是江上遇袭的警讯,船上的人立刻神色紧张,四处警戒。
甲板上,鲁刀鸣那带着几分狠厉的声音又响起:「封火!各守水眼!」(「封火」指熄灯,「水眼」是指各自岗位或负责守护的区域)
江面远处,几点幽绿的灯火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如同鬼火般飘忽不定,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一阵阵低沉而沙哑的号子声,裹挟着江风,远远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鲁刀鸣站在船头,两眼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逼近的快艇。他眯起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扯着嗓子喝道:「对面是哪条道上的朋友?夜行江路,都是在水里刨食的!今儿个是哪阵邪风把各位吹来了?要是哪位瓢把子当家,不妨出来走两步,让咱鲁某人拜会拜会!」
对面的快艇逼近,一个干瘦的汉子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他身上披着一件油光锃亮的油布蓑衣,头发乱蓬蓬地披散着,一张瘦脸上,两道目光像毒蛇一样阴鸷。他咧开嘴角,露出几颗黄牙,沙哑着嗓子,阴恻恻地说道:「是哪条道上的朋友过江?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漕帮蔡彪在此恭候多时了!」
鲁刀鸣站在船头,微微抱拳,神色不卑不亢,朗声道:「原来是蔡三爷当面,久仰大名,在下丐帮鲁刀鸣,江湖上朋友抬爱,送了个‘夜行枭’的称号。敝帮这趟是走正经水路,做的是本分生意。江湖规矩,过路财神,还望三爷行个方便。」
鲁刀鸣对「秃刀」蔡彪的名号也略有耳闻。此人是这片水域一伙蟊贼的头目,仗着漕帮的名头,专在夜里剪径盘剥过往船只。江湖有言:「陆有丐帮掌地,水属漕帮控江。」漕帮的势力遍布江河湖海,维持水路秩序,多年来让无数商船顺利通行,甚至一些走镖押货的江湖人也得按规矩行事,以示对漕帮的敬重。然而,像蔡彪这类地头蛇,却打着漕帮的旗号四处招摇,暗地里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心知肚明,今晚遇到的,不过是个借漕帮虎皮扯大旗的小喽啰。这些人仗着漕帮的名头,靠盘剥过往船只牟利,却难登大雅之堂。他常年跑船,深谙江湖规矩,向来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与其招惹这类人惹得不痛快,不如花些钱财买个平安,正所谓「过水留财,行船守规」。他心中早有打算,权当破财消灾罢了。
说罢,鲁刀鸣微微侧头示意,许三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包得严实的油布包裹,双手一抛,那包裹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对面快艇的甲板上。鲁刀鸣朗声说道:「这一点小意思,给蔡三爷和兄弟们添杯酒,算是路上解解乏,权当鲁某的一点敬意。」
蔡彪目光扫过甲板上的小包裹,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原来是丐帮的兄弟,底气果然足。既然鲁爷豪爽,咱也不绕弯子,‘三神器’留下,兄弟们立马让路,保你一路平安。」
「三神器?「鲁刀鸣眉头紧皱。这名字他最近倒是听过,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只是怎么也想不到会跟他这趟货扯上关系。他心中暗忖,看来这伙水匪是有备而来,硬要寻个由头打劫。他冷笑一声,语气不卑不亢:「蔡三爷,我这船走的都是明路,货是清白货,规矩是江湖规矩,真不知您这‘三神器’是哪出戏。」
蔡彪闻言,嘴角扬起一抹冷笑,眼中透出几分嘲弄与狠厉。他往前一步,语气陡然冷了几分:「鲁刀鸣,咱都在这江上混,明不明路,清不清白,你我心里清楚。少拿这套官面话哄我!我蔡某人今天话撂这儿,‘三神器’留下,兄弟们立马撒手,不然……」他话音一顿,手中短刀翻转,刀身寒光映着江面波光闪动,「今夜这水路,你怕是走不成了。」
鲁刀鸣心头一紧。对方来了三条快船,明显是有备而来。该打点的都打点了,该摆的也摆了,对方却还是这副架势,分明是来找茬的。那些水匪凶神恶煞地盯着他的船,所谓的「三神器」不过是个借口。鲁刀鸣怒火中烧,知道今晚是躲不过去了。这时,船尾传来异动,几艘小船悄无声息地靠近。看到蔡彪的奸笑,鲁刀鸣明白,这是个圈套。
「蔡彪!」鲁刀鸣一声怒喝,「你真要与丐帮撕破脸?」
蔡彪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与狠戾:「鲁刀鸣,你打着丐帮的旗号,却干着龌龊勾当,真当我不知道?你走的这些货,传到丐帮耳朵里,怕是早该清理门户了!」他话锋一转,目光如刀般逼视着鲁刀鸣,冷声道:「今天,我蔡某人替丐帮做这个人情,也省得让他们背了这身腌臜!」
话音陡转,他手臂一挥,厉声喝道:「动手!」
两名水匪身形矫健,足尖轻点,已如飞鸟般掠上大船船头。刀光一闪,寒芒直逼鲁刀鸣面门。与此同时,后方几艘小船已悄然靠近,船上弓弩手齐齐张弓搭箭,箭尖森然,对准了大船上所有水手。霎时间,这片江面上杀声四起,刀光剑影交织成网,将月色都映得惨白。
深秋的夜色如墨般浓稠,将青松山庄笼罩其中。正厅的灯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向庭院,将那些古松的影子拉得格外修长。朱檐碧瓦层叠起伏,在这昏黄灯火的映照下,轮廓若隐若现,平添几分肃穆。
正厅内,青铜香炉中的檀香缭绕上升,与屋梁间的暗影交织。尹克西端坐在雕花太师椅上,神色凝重。他手中的碧玉扳指在灯下泛着冷光,随着他的动作缓缓转动。潇湘子位于他右侧,目光如炬;尼摩星倚在左侧案几旁,面沉如水。
那日在丐帮分舵,白连生提及大国师已知黄蓉之事,言下之意似是已将人拿下。三人闻言,原本悬着的心略微放下。不想今日前来提人,这白连生却是避重就轻,无意交人的意思昭然若揭。这样的态度,却让三人心中疑云渐起。
再看白连生此刻的神情,端的是内藏玄机,不知他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尹克西把玩着手中扳指,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
「白连生,你在江陵的一切作为,我们原本不愿过问。只是黄蓉这事,王爷既然下了命令,就由不得你遮遮掩掩。今日,总该有个明确的答复了吧?」
白连生执起酒杯,浅酌一口,神态从容。那张带着几分谄媚的面容上挂着一丝揣摩的笑意:「尹先生,我不是说过了吗?这黄蓉之事,大国师早已知晓,并且做了安排。我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
「人呢?」尹克西冷笑一声,「休要再说这些虚言!王爷要的是黄蓉!」
白连生脸上仍带着那抹谄媚的笑意,不徐不疾地道:「尹先生莫急。黄蓉之事,乃是大国师亲自布置的机密,岂能轻易道明?诸位这般追问,莫非是在质疑大国师的安排?」
「放肆!」尼摩星勃然大怒,一拍案几,「我们是奉王爷之命而来!你却搬出大国师来压人,难道大国师的命令还在王爷之上不成?」
白连生不慌不忙地摊了摊手,笑容愈发意味深长:「在下不敢。只是大国师自有谋划,若是坏了他的布置,只怕你我都担待不起。诸位若有疑虑,大可亲自去向大国师请教。」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却令三人心头一凛。大国师在朝中地位超然,便是王爷也要给几分薄面。眼下白连生一而再、再而三地搬出大国师,虽说行径可恶,但一时间他们却也不好撕破脸。尹克西虽然心头火起,此刻也只得生生咽下这口气。这白连生端的是个老于世故的角色,三言两语便叫他们进退两难。
尹克西冷冷道:「白连生,这话我记住了。今日之事,我必如实禀报王爷!」说罢,一声冷哼,袖袍一拂,大步而去。尼摩星、潇湘子见状,也是怒气勃发,随即跟上。三人脚步匆匆,转眼便消失在廊下。
白连生独自在厅中,方才脸上的从容已不复存在。他长长叹了口气,给自己斟了杯酒。这事情要如何收场,连他也说不上来。沉吟半晌,忽地起身,吩咐道:「备马!」
青松山庄背靠一座青翠的山峰,山腰间一条小路蜿蜒而上。沿着这条山路行约三里,便见一座幽静宅院掩映在密林之中。此时夜深人静,院内却传来几声压抑的低吟,若有若无,透着些许旖旎,飘散在夜色之中。
雅室之内,灯火昏黄,烛影摇曳,轻纱罗帐微动,似有暗香浮动,更添几分旖旎。帐内,两道身影纠缠一处,正是颠鸾倒凤之时。但见上方一人,须发灰绿,面容威严,双目精光闪烁,有若鬼神降临,凛然不可侵犯。其身下,一妇人云鬓散乱,蛾眉轻蹙,红唇微启,口中发出断续低吟,正是承受着这番狂风骤雨般的冲击。
妇人娇躯微颤,双乳随着老者动作上下起伏,乳头殷红,宛若枝头熟透的樱桃,隐隐透着一股诱人光泽。她檀口轻启,吐气如兰,贝齿轻咬朱唇,发出压抑的呻吟:「啊……哈……」,声若莺啼,更添几分娇媚。
「哼,贱人,如此享受,还装什么?」老者鼻息粗重,语带讥诮。他腰间一沉,那物便如灵蛇出洞,直捣花心,每一次撞击都令妇人娇躯一颤,花径深处温润如玉,蜜液流淌,发出阵阵水声。
妇人一双纤手紧紧抓着锦被,似欲掩藏这难以言说的滋味,却又禁不住随着老者动作,发出阵阵娇喘,声若游丝:「饶了我……啊……嗯……」语声颤抖,似嗔似怨,令人难辨真假。
室内灯火愈发昏暗,烛影摇曳不定,将老者身影映照在墙上,忽长忽短,便如鬼魅般变幻莫测。他身周似有黑气盘旋,缓缓蠕动,更添几分诡异。老者身形沉重,压在妇人身上,手臂支撑着身体,腰间一下一下地起伏,每一次都深深地侵入,似要将她完全吞噬。「啊……不要……啊……」妇人断断续续地呼喊着,声中既有痛苦,亦有难以言喻的欢愉。待到老者又一次猛力撞击,她终至巅峰,一声尖叫破空而出:「啊——!」身子亦随之痉挛不止。
老者见她神情迷离,嘴角边泛起一丝冷峻的笑意,双臂陡然发力,将她身躯轻盈翻转,使其跪伏于榻上。「嗯……」一声娇吟自美妇口中逸出,随即又化作一声轻微的喘息,她双臂无力地支在榻沿,螓首低垂,如瀑青丝散落肩头,更添楚楚可怜之态。
摇曳烛光映照在她身后,勾勒出那丰腴浑圆的臀部,肌肤欺霜赛雪,流光溢彩,曲线婉若一弯新月,令人观之神魂摇荡。她腰肢微微下沉,更显妩媚顺从之意。双腿轻分,丰臀宛若一朵盛开的芍药,曲线舒展间,流露出无限风情。
这般姿态下,她双腿之间,幽谷乍现,娇嫩欲滴,恰似雨后初绽的芙蓉。淡红花瓣微微外翻,露出内里湿润的洞口,肌理细腻如上等丝绸,点缀着晶莹的琼浆,随着她轻微的喘息,仿佛散发着醉人的幽香。烛光掩映下,更显其娇艳,令人血脉贲张。
「如此方才有些意思。」老者沉声道。他一手扶住美妇纤腰,另一手按在她背脊之上,丹田之气一提,腰身猛然发力,那物便如离弦之箭,势若奔雷,直取花心。「噗嗤!」一声轻响,伴随着美妇一声低吟,似痛楚又似欢愉,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交织在一起,更添几分销魂蚀骨的滋味。两人身躯紧密相合,一股强烈的快感瞬间爆发,如潮水般席卷全身。
老者不待她气息稍定,便如狂风骤雨般抽送起来。美妇纤细的腰肢在他掌控下微微扭动,竭力承受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势。饱满的臀部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动,每一次撞击都带来一阵强烈的压迫感,仿佛要将她揉碎一般。每一次深入,都有一股电流般的酥麻快感,自两人交合之处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发出阵阵娇喘,声若莺啼,时而婉转低回,时而高亢激越,更添几分撩人心弦的魅惑。老者动作愈发狂野,每一击都深入至极,仿佛要将她贯穿。美妇双腿微微颤抖,脚背绷紧,身躯亦微微弓起,承受着这令人沉沦的快感,口中发出的呻吟也越发急促。
便在此时,但见美妇娇躯轻颤,樱唇微启,一声低吟溢出,似惊似喜,如泣如诉。她玉颈微仰,露出一段雪白腻滑的肌肤,在烛光映照下,更显娇艳。丰臀微微后挺,似是无意间的迎合,却更添几分撩人遐思。老者见状,虎躯一震,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双臂紧拥着她纤腰,腰间力道更增,似要将她揉入怀中。顷刻间,一股热流涌遍两人周身,如电似麻,酥遍百骸。
风雨初歇,老者面色平静,并无半分疲态。他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口中念念有词,似在默运某种玄功。霎时间,他周身涌起一股浓重的黑气,如同墨汁般翻滚涌动,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这黑气阴森可怖,仿佛来自九幽地府,令人不寒而栗。然而,这黑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尽数消散,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待黑气散尽,老者已然不见踪影,只余空荡荡的房间,以及窗外皎洁的月光。
庭院寂寂,月色如水。白连生立于庭中,仰望那处密室。蓦地,一缕黑气袅袅自窗中飘出,在月光下盘旋不散,竟似有生命一般。
「哈哈哈哈!」但闻一阵狂笑自黑气中传出,回荡在庭院上空,「这等鼎炉,当真难得!本座今日能得此奇遇,实乃天意!」
那黑气忽地一凝,倏忽间化作一道伟岸身影。但见天魔道人赤裸上身,肌肉如铁,一头灰绿长须无风自动。他周身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之感,白连生只觉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好,好,好!」天魔道人连说三个「好」字,笑声中傲气逼人,「区区内伤,不过借她调养一番,已然痊愈八九。江湖中人,怎知这等玄功的精妙!」他深吸一口气,运转真气,只觉体内气息流转无碍,不禁又道:「只可惜这炉心之质虽然不错,却远不及那黄蓉的神韵。待本座得了那等尤物,才是真正的大功告成!」
白连生双膝跪地,头伏得极低,颤声道:「恭喜老祖功力大进!」
「白连生!」天魔道人目光如电,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带着一股凛冽杀意,「你坏我好事,可知罪否?」他这一喝,竟震得庭中落叶纷纷而下。
「小、小人不敢!」白连生叩首如捣蒜,「只是有要事禀报。」
天魔道人冷冷道:「说!」
白连生压低声音,道:「启禀老祖,方才尹克西三人前来,为的是……黄蓉之事。」
天魔道人闻言,眸中寒光一闪,冷笑道:「区区三个武夫,也敢过问本座之事?」语气中充满了轻蔑与不屑。
「老祖,」白连生垂首跪地,语带犹疑,「尹克西等人是奉了王爷之命而来。这黄蓉之事牵涉甚大,若是他们空手回去...」他欲言又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天魔道人的神色,「不知老祖有何示下?」
天魔道人冷冷一笑,笑声中透着一股凌厉的杀机:「回去告诉他们,本座自会向王爷交代。至于现下......」他语声一顿,「莫要来打本座的清修!」
白连生心头一凛,却仍是斗胆问道:「那么......若是他们再来追问黄蓉的下落......」
「够了!」天魔道人一声冷喝,登时间四周阴风大作,庭中落叶飞舞,寒气逼人,「做好你自己的事!尔等蝼蚁,也想觊觎黄蓉?真是笑话!」
白连生似觉一股寒气直透心底,忙道:「是,属下明白了。」说着,连忙伏地叩首。
白连生虽是个面团一般的软骨头,可深谙上下之道,深知这烫手山芋只有交到天魔道人手中,才能保全自己。说来也巧,这黄蓉之事,恰恰撞上了天魔道人的心事,倒叫他避重就轻,全身而退。至于黄蓉的下落,让他们去争去抢好了,他白连生只消静观其变,自有渔翁之利。
天魔道人目光从白连生身上移开,望向远方。月色下,他眸中渐渐泛起两团炽热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黄蓉......」他低声吐出这个名字,只觉胸中战意与欲望交织,难以自持,「终将为本座所有。」
想到那倾国倾城的容颜,那曼妙的身姿,方才经历双修的身躯竟又兴奋难耐。虽已年过半百,此刻胯下却似青年般神采奕奕,登时高高耸起,气势慑人。白连生无意间瞥见,心中一惊,忙将头埋得更低,不敢再看。
「迟早,本座要让她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天魔道人一声长笑,笑声中尽是狂傲不羁。笑声未落,但见他身形渐渐化作一团黑气,转瞬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连生久伏于地,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浑身冷汗涔涔而下。须臾,他缓缓抬起头来,却见庭中寂寂,唯有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那天魔道人虽已离去,可那股慑人的气势犹在,直教人心惊胆战。他连忙起身,脚步匆匆,沿着石阶疾行而去。
夜色渐深,庭院愈发幽寂。冷月斜照,只见石阶上影影绰绰,暗影浮动。远处几声乌鸦凄厉的啼鸣,更添了几分凄清孤寂之意。这一晚发生的种种,怕是要在江湖上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第二十一章 惊鸿照影
秋夜沉沉,江水滔滔。一艘商船泊于江心,月色之下,隐约可见船上人影幢幢。此船本载「软货」东去,今已落入蔡彪一伙之手。
甲板之上,尸横遍野。月华如练,照得血迹斑斑,甚是可怖。蔡彪手下喽啰正自收拾残局,将尸首一一抛入江中,喂了鱼鳖。
「三爷!」一小喽啰跑来,「鲁刀鸣那厮跑了!」
蔡彪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等末流,跑就让他跑吧。」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下属,「你们可将舱中之物点验清楚了?」
「回三爷,舱里都封着呢,里头活货死货一样没动。」
蔡彪听罢,脸色稍缓。他举目四顾,江面之上,一片死寂,唯有秋风拂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夜深露重,再留下去,恐怕节外生枝。
他遂喝道:「开船回寨!」
大船缓缓转舵,驶离大江主道,转入一条幽邃的支流之中。江汊渐宽,两岸芦荻丛生,风过处,飒飒有声。约莫一炷香时分,水面豁然开阔,眼前竟是一片烟波浩渺的湖泊。湖水澄澈如镜,周遭雾霭氤氲,远处芦苇丛中隐约可见点点灯火闪烁,映着粼粼波光,轻轻荡漾。
舟楫渐近,一座傍水而搭的寨子徐徐映入眼帘。只见一座座以粗木搭成的木屋,架在粗壮的木桩之上,屹立于浅滩碧波之中,虽不甚规整,却也牢固非常。木屋之间,以厚实的木桥相连,曲折交错,将这片水上巢穴连成一片。
一条宽阔的长桥自木屋群中延伸而出,向湖心探去。尽头处,一座两层的楼阁拔地而起,较之寻常木屋,这座贼首的居所更显几分气派。此楼以合抱的巨木为桩,深深钉入湖底,飞檐翘角,颇有几分张扬之意。楼身上还钉着几块兽骨,透着一股凶悍之气。
寨中一众喽啰早已肃立恭候,眼见船只迫近,齐刷刷地举起火把,霎时间将这片江汊照得亮若白昼,灿若星河。大船甫一靠岸,喽啰们虽则眼馋肚饿,却也按捺得住,井然有序地开始卸货,将船上货物搬到岸上。
蔡彪负手立于船头,冷峻的目光注视着眼前一切。待到货物卸去了七七八八,一干被掳来的「肥羊」也被推搡下船。
这群「肥羊」神情木然,脚步滞重,在这寒夜中便如失了魂的孤魂野鬼,噤若寒蝉。蔡彪目光似剑,在人群中缓缓逡巡,忽然微微一顿,落在一个窈窕身影之上。
但见那女子虽着一身寻常的襦裙,却似泥中莲花,尘中明珠,兀自静静跟随人流,周遭纷乱,竟似与她了不相干。
这般风姿气度,便在蓬头垢面之时,也自有一番从容自若,更显不凡。一头青丝蓬乱如云,将玉容遮去了大半,却平添了几分幽玄之意,更引人欲探其秘。
蔡彪双眸中精光一闪而逝,转头向身旁心腹沉声吩咐几句。那人躬身领命,悄然退去,身影隐入夜色深处。
夜风掠过江面,挟着阵阵寒意与湖水的腥气,吹得楼上灯笼摇曳不定,在斑驳的木墙上投下参差的暗影,影影绰绰,诡谲莫测。
话说这长江水道,自古便是通衢要道,千里之遥,贯通南北,乃是南宋朝廷的命脉所系。每年从江南诸省征收而来的皇粮国赋,皆要经由这条黄金水道,源源不断地运至临安。而在这烟波浩渺的大江之上,除了官府的巡江船只之外,还有一股举足轻重的江湖势力——漕帮。这漕帮作为天下第一水上大帮,帮中好汉如云,势力遍布长江两岸。他们控制着大大小小的码头渡口,就连朝廷命官,在很多时候也不得不给几分薄面。
然而,漕帮虽雄踞长江,却也非处处都能一手遮天。特别是在那几省交汇、号称「鬼门滩」的险恶水域,更是各路豪强盘根错节。这鬼门滩一带,水势汹涌,暗礁遍布,向来是个难啃的硬骨头。蔡彪带着一众「江鳄帮」喽啰在此盘踞已久,也算是个地头蛇。只是近来朝廷加紧了围剿力度,各路水寨日子也渐不好过。
恰在此时,漕帮也在物色一个熟悉当地水情,又愿意替他们处理些难言之事的当地人马。蔡彪看准了这个机会,便主动派人递上了投名状。漕帮见他这般识时务,又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打理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便顺水推舟地接纳了他。就这样,蔡彪有了漕帮这座靠山,在鬼门滩上的胆子也就愈发大了起来。
自打漕帮在这鬼门滩立稳脚跟,江面上的劫掠事件倒是少了许多,商船往来也渐趋正常。只是这水路上还藏着一门更大的营生——走私。那些江南的绸缎、茶叶,若是按正经路子走官府水道,光是税银就要耗去大半利润。于是便有不少人挺而走险,趁着夜色偷渡货物。
对于这等买卖,漕帮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懂得进贡"茶水钱"的船家,自然能在这片水域平安过渡。可那些想要独善其身的,若是运道好,或许能在夜色掩护下安然通过。但若是时运不济,撞上了蔡彪这等人物,那便只能自认倒霉了。
恰说丐帮的鲁刀鸣便是干这一行的老手,在这条水路上打滚多年,自然晓得该打点的都要打点妥当。所有该送的"茶水钱",他一文也没少出。按理说,他的船只应当畅通无阻才是。哪知今晚他的船刚驶入鬼门滩水域,竟让蔡彪给劫了。这一手来得耐人寻味。要说蔡彪不知道鲁刀鸣的背景,那是断然不可能的。更何况,丐帮在江湖上也不是好惹的主。可偏偏蔡彪还是动了手,这背后究竟是漕帮在借刀杀人,敲打丐帮的势力,还是蔡彪想要在漕帮和丐帮之间玩出些花样来,却不得而知。只怕这事情,也没这么简单。
秋意渐浓的夜色中,江陵城外的长江水面上早已不见了来往船只的身影。一轮明月悬在天际,将江面映照得波光粼粼。江风阵阵,裹挟着深秋的寒意,掠过江面,激起层层涟漪。
此时,漕帮江陵堂口内的灯火依然通明。炭炉中的火焰正旺,将堂中映照得一片通红。堂主卢成正在灯下翻阅账册,神情专注。他眉宇间透着一丝忧虑,显然心事重重。这些日子以来,长江水面上的各方势力暗潮汹涌,一场风暴似乎正在酝酿。
此前,丐帮江陵分舵一夜之间被屠戮殆尽,县衙以寻常江湖仇杀草草定案。然此案风波不止,更不知如何传到了京师,朝中某位大员对此颇有微词。虽未明言,但其态度已隐然传至地方,江陵官场一时间风声鹤唳。
正当卢成沉思之际,忽听得外头传来仆役的禀报:
「堂主,文大人来了。」
仆役的禀报声打断了卢成的思绪,他放下手中的账册,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这位新任的推官年纪虽轻,却是今科进士出身,到任以来,已通过多方渠道表示了想要拜访自己的意愿,但都被自己以各种理由暂拒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请他进来。」卢成轻声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青衫的清瘦身影踏入堂中。那年轻的推官向卢成深施一礼:
「卢堂主,深夜叨扰,还望恕罪。」
卢成起身,看着眼前这位江陵新任推官,拱手还礼,笑道:
「文大人大驾光临,卢某不胜荣幸。文大人请上座,小乙,将我那罐龙井拿来,给文大人沏一壶新茶!」
「卢堂主客气。」
卢成抬手示意,两人一主一客分席落座。小乙奉上香茗,又悄然退下。堂内一时无话,只听得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就在此时,一阵江风忽然顺着未曾关严的门吹了进来,掀起帘幔微微摇曳,炭火的红焰也随之轻颤。卢成抬头望了眼外头,微微一笑,道:
「文大人可觉得,这江陵的天气当真难测?瞧着门外一片清明,可这夜风一吹,却透着几分说不清的凉意。」
「堂主慧眼。」文曦轻轻放下茶杯,目光真诚地看向卢成,
「实不相瞒,下官正是为丐帮分舵这桩血案而来,还望堂主能够指点一二。」
卢成微微颔首,眼中闪过赞许之色。
「文大人快人快语,在江陵府能见到这般坦荡的官员,倒是让人欣慰。只是——」他话锋一转,「这案子县衙已有定论,文大人又何必多费心思?」说着,他轻轻抿了一口茶,目光却在暗暗观察文曦的神色。
文曦神色坚毅:「分舵血案疑点重重,如此敷衍了事,难免日后生变。下官身为朝廷命官,自当要查个水落石出。」
卢成闻言,微微一笑,将茶盏轻轻搁在桌上,语气却仍然淡然:「文大人有此担当,自是难能可贵。不过此案牵涉江湖中事,小民斗殴、帮派恩怨,原本就远离庙堂,难说其中曲直。老夫小小一个码头堂主,又能知晓几分内情?倒是文大人身负朝廷重任,若因这些琐事牵绊了脚步,恐怕非是明智之举。」
这话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字字有意。那不紧不慢的语调中,既在试探文曦的决心,又暗含警示之意,仿佛在说这案子远非表面那般简单。
「卢堂主所言甚是。不过下官查案时听闻,丐帮这些年在水路上似有些不寻常。他们与不少商船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往来,而这些商船,多在深夜行走水路。」文曦略一停顿,神色诚恳,「不知卢堂主可曾听说过这些事?」
「商船行走水路,不分昼夜,本是寻常。」卢成淡淡一笑,「这长江水道,自古就是富贵之地。沿岸商贾云集,码头上的营生,自然也是利润丰厚。丐帮虽是江湖门派,但在水上也经营了多年,难免要和商家有些来往。说到底,都是为了谋生。」
他端起茶盏,吹开浮叶,目光似有若无地掠过炭火,「这些年,只要不触及朝廷大忌,我们江湖中人,向来都是睁只眼闭只眼。毕竟,靠水吃水,谁不想讨口饭吃?便是我们漕帮,有时也不得不给人几分方便。」
这番话看似在谈论江湖众派的生存之道,实则是在含蓄地应对文曦的盘问。丐帮分舵的走私之事,他不否认,却也不正面承认,而是以漕帮自身也难免妥协的姿态,暗示这是江湖帮派无可奈何的生存之道。这一番春秋笔法,既表明了立场,又给足了文曦回旋的余地。
文曦微微颔首,神色却渐渐凝重起来:「卢帮主说得在理。只是据下官查证,丐帮的买卖,恐怕不止是些寻常货物。近日得到消息,他们暗中走私的,还有兵器铠甲。」
卢成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收敛。堂内气氛顿时一变。许久,他才沉声开口:「文大人此言,可有凭证?」
「钱世仁这个名字,不知卢堂主可曾听说过?」
「回春堂的钱大夫?」
「正是。他与丐帮分舵往来密切,每月都要去给那些受伤的帮众医治。」文曦从袖中取出一张单子,「这是他所写的一份清单。」
卢成接过一看,神色顿时一变。这钱世仁在江陵行医多年,为人谨慎,从不轻易卷入江湖事。他若是留下了什么记录,那必然不会有假。他将手中的单子又反复看了几遍,眉头越皱越紧。
堂内一时沉寂,只听得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许久,他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深秋的夜风吹拂过江面,激起层层涟漪,远处渔火忽明忽暗。他望着这条养育了无数江湖儿女的大江,神色愈发凝重。
文曦轻步来到他身后,声音低沉:「若此事当真,日后恐怕要牵连甚广。江陵城内,但凡知情者,只怕都难辞其咎。卢堂主在江面上经营多年,想必比下官更明白其中道理。」
卢成立在窗前,目光仍望着那漆黑的江面,久久不语。正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堂内的沉寂。
「堂主!」门外有人低声唤道。
「进来。」
一名漕帮弟子快步入内,凑到卢成耳边,压低声音道:「鬼门滩那边传来消息,蔡彪劫了鲁刀鸣的船。」卢成神色一凝,挥手示意那人退下。
堂内重归寂静,只听得窗外江水拍岸的声响。卢成转过身来,望着眼前这位年轻的推官,眼中似有光芒闪动。
「文大人请坐。」他缓步走回座位,示意文曦也落座,同时吩咐人添上热茶。两人重新相对而坐,灯火映照下,卢成的神色有了某种变化。
「几日前,一位故人来访,与老夫提及此事。那时虽觉得事态严重,但终究是无凭无据,不敢轻易下定论。如今看来,这事当真不简单。」卢成抿了口茶,目光变得深远。
文曦注意到卢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似是想起了那夜的情形,便耐心等他说下去。
「她当时说,要解开这看似复杂的局面,其实只需做一件事。」卢成放下茶盏。
「何事?」
「劫船。」
「劫船?」文曦有些不解。
「不错。若船上真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分舵必定坐不住。他们越是急于夺回船只,越容易露出马脚。而漕帮作为水上的主人,也不能不插手。等到漕帮要查办此事时,丐帮分舵究竟是强行阻拦,还是抢在前头夺回,这些反常之举,都足以说明问题了。」
「如果船上没有重要的东西呢?」
「那就让它有。」卢成嘴角微微上扬。
「此话怎讲?」
「文大人可曾听说三神器?」卢成不答反问。
「三神器?」文曦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若是传出这船上藏着三神器......」
「正是。」卢成点点头,「这等至宝,江湖上但凡有点本事的,都会坐不住。一时间,该来的不该来的都会蜂拥而至。到时为了抢夺三神器,势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这般大的动静,怕是整个江陵城的人都要盯着这条水路。丐帮分舵若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进行?」
文曦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深思,随即缓缓开口:「既然如此,卢堂主可有对策?」
卢成微微一笑,目光深邃:「她既有如此算计,老夫自当奉陪。这步棋,看似借我漕帮之力,实则另有玄机。她是要借这场混乱,引出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届时,大势已乱,那些人又岂能坐得安稳?明知是局,老夫也心甘情愿走这一遭。」他眼中闪过一丝敬意。
文曦听罢,眼中掠过一丝钦佩之色,随即轻声问道:「卢堂主所言之人,果真不凡。如此深谋远虑,不知下官能否一见?」
卢成轻轻摇头,似是叹息:「她行色匆匆,如有要事羁绊,来不及片刻停留。老夫原想留她一叙,可见她目中决绝,便知难阻,由她去了。」
卢成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她临走前留下这个,说是将来自有用处。如今看来,这信是留给你的。」
「给我的?」文曦有些诧异,「可我与她素未谋面。」
「丐帮一案,县衙草草结案,此事终究会有人追查到底。能找来与老夫谈这番话的,必是个明白人。」卢成看着文曦,目光转为赞许,「这信是她留给真正想要查明真相的人。」
文曦接过信来,小心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中转』。
信虽短简,却透着一股非凡气韵。那字迹婉约灵动,笔锋处又见沉稳,虽是女子手书,却自有一番风骨。若论写信之人,想必也是位不同寻常的女子。
「时候不早了。」卢成站起身来,「想必蔡彪那边已经有了动静,该是我们动手的时候了。」他看向文曦,「文大人可愿同去,看看这场戏如何收场?」
文曦点头应允。两人随即起身。走出堂口时,只见江面上已是一片漆黑,连最后一盏渔火也熄了。深秋的夜风掠过江面,带着几分寒意。在这寂静的夜色下,一场早已谋划好的大戏,即将拉开帷幕。
江鳄帮水寨中,灯火通明。堂上众匪庆祝今晚劫船之功,酒过三巡,蔡彪已是面色酡红。他目光时不时瞥向后堂,神情中带着几分急切。待又饮了几杯,他便举杯道:
「弟兄们,今晚收获不小,都好生乐一乐。我有要事在身,便不陪诸位了。」
众匪见他神色,又见他起身便往后堂行去,登时会意,纷纷起哄。待蔡彪身影消失在后堂暗影中,有匪徒仍不住口中污言秽语,说那后堂今夜怕是不得安宁。
夜色深沉,江面静谧如镜,惟有水波轻漾,映着远处江鳄帮水寨的点点灯火。月光被浮云遮掩,天地一片黯然,只余萤火虫点点穿梭于芦苇之间,平添几分幽冷之意。
忽而水雾深处,隐隐现出数十条快船,如潜龙出渊,悄然逼近。船上灯火早已被厚布遮掩,唯船桨拨水的动作细若游鱼,几乎未起半点波澜。远远望去,只见那快船如黑影浮于水面,进退之间皆无声无息,仿佛水中的幽灵,令人不寒而栗。
船头,一名黑衣男子半跪而立,身披短裘,腰间悬剑,目光如炬,死死锁定着水寨的方向。他低低挥手,数十条快船倏然止步,船尾桨手早已将船只稳稳控住,连一丝涟漪也未曾激起。
「伏舟苇荡,待我令下。」男子低声吩咐,声音冷肃,透着杀气。身后众人闻言,齐齐伏身,将快船缓缓推向岸边的芦苇丛。数十条小舟顿时隐没于浓密的植被之间,满江碧水,再不见半点踪影。
伏于船上的黑衣人个个身材精瘦,面无表情。有人悄然取下弓箭,有人拎起火油罐,动作沉稳,未发出丝毫声息。此时此刻,他们的杀机已如满弓之箭,只待一声令下,便可尽数倾泻而出。
江面死寂,唯水寨中灯火通明,隐约传来笑语喧哗。那画堂高悬的红灯将四周映得一片暖黄,与雾霭间潜伏的船队形成鲜明对比,仿佛浑然不觉灭顶之灾已悄然逼近。
江鳄帮水寨深处,一座简朴的木屋兀立于水面之上,隔绝了寨内的喧嚣。木屋四周水波环绕,仅由一架窄木桥与水寨相连。 那木桥年久失修,部分木板已然朽坏,桥面不时发出令人不安的“吱呀”声响。桥身两侧空无护栏,稍有不慎便可能跌落水中,显得格外险峻。
屋内,一女子被缚于木屋中央的檀木柱上,反剪的双手被粗绳紧紧束缚,皓腕处勒出道道青紫。 口中塞着的棉布,让她难吐只言片语。纵是素衣裹身,亦难掩其绝世风华。
蔡彪狞笑着,缓步逼近,那张丑陋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着,愈发显得狰狞可怖。三角眼闪烁着阴鸷寒芒,如恶鬼般攫住她的身影。纵然惧意翻涌,女子依旧紧咬银牙,猛地别过螓首,似要躲避那厌憎的脸庞。然而,蔡彪那阴邪气息却如附骨之蛆,侵袭而来,令她如坠冰窟。
蔡彪目光流转,于眼前女子身上逡巡不已,似在品鉴一件稀世珍玩。他咂嘴咧笑,几颗参差黄牙毕露,心中暗赞:「『三神器』果然名不虚传,当真绝色!」念及此处,他体内燥热更甚,目光愈发贪婪。终是按捺不住,欺身上前,视线牢牢锁住女子胸前那随呼吸起伏的诱人弧度,遽然伸手,攀上那峰峦,肆意揉弄起来。
「唔...唔...」布团中传出一声声鸣咽,妇人拼命扭动娇躯,想要避开那魔掌。可她双手被缚,却只能徒劳挣扎。泪水簌簌而下,沾湿了脸颊。她摇头愈发剧烈,喉间发出阵阵凄楚的呜咽。
「好个倔强的尤物!」蔡彪淫笑一声,双手猛地发力。「撕拉」一声,衣衫已被撕碎,露出那对雪白玉峰。但见那玉峰丰硕挺拔,白腻耀眼,蔡彪一时看得心头邪火难耐,忍不住伸手一把握住,肆意揉捏。不料他这么一捏,竟见那蓓蕾处渗出丝丝白液。
「原来是个奶娘!」他眼中精光大盛,手上加力揉弄,惹得更多汁液涌出,「让爷也尝尝滋味。」说罢便低下头,张口含住她娇嫩的蓓蕾,贪婪吮吸起来。
温热的乳汁涌入口腔,带着淡淡的腥甜味,他一手托着妇人的乳房,以便更好地吮吸,另一只手则在她另一侧的乳头上肆意揉捏,甚至用指甲轻轻地刮擦乳头,感受着她身体细微的颤抖。
「唏溜——唏溜——」吮吸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刺耳
蔡彪吮了一会,抬起头来,唇边尚挂着晶莹乳汁。他目光如刀,在她身上来回打量,带着说不尽的贪婪。
「夫人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他阴笑一声,猛力一扯,「撕拉」一声,残存的罗裙尽数碎裂,妇人赤裸的身体暴露在昏暗的灯火下。
骤然暴露的身体让她羞耻和恐惧涌上顶点,她娇躯剧烈颤抖着,泪水夺眶而出,紧闭双眼,拼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仿佛这样就能逃避这残酷的现实。
蔡彪见状更加兴奋,一手在她胸前揉捏,另一手粗暴地分开她的双腿,手指在她私处肆意挑弄。妇人绝望地呜咽着,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却无力反抗。
随着他手指愈发放肆的挑弄,不一会儿,她下身便流出晶莹的液体。
「夫人这般敏感,果然是三神器。」蔡彪阴笑着取下她口中的布团,贪婪地打量着她的身体。她依旧紧闭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身体因羞辱和恐惧而微微颤抖。
蔡彪再也按捺不住,三两下褪尽衣衫,便要扑上去。
「解开绳子...」妇人咬着下唇,似是经过一番挣扎才下定决心般,轻声道,「这样绑着...实在难受...」她轻轻扭动手腕,绳索深陷雪白肌肤,一圈圈血痕愈发刺目。
蔡彪听她语气忽转柔媚,不禁心头一荡。他仔细打量着她的表情,见她眼中虽含泪光,却已不似方才那般决绝,暗道:这婆娘怕是已被自己降服,这才服软求饶。想到此处,他淫心更炽,三步并作两步凑到她身后去解绳索。
绳结方松,妇人软软向前倾倒。蔡彪急忙一把搂住她的腰肢,粗糙的手掌紧贴在她光滑细腻的肌肤上,触感让他呼吸一滞,眼中的炽热几乎要燃烧起来。
妇人低垂着头,纤手轻轻揉着被绳索勒红的手腕。她眼角余光瞥见蔡彪身下那处高高隆起,形状狰狞,不由得浑身一颤。
蔡彪见她神色变化,更是得意,凑近她耳边低语:「瞧你那眼神,喜欢爷这宝贝吧?呆会儿,定叫你欲死欲仙。」说话间,灼热气息喷在她耳畔,惹得她面色绯红,咬住下唇不敢作声。
妇人略略后退半步,嗫嚅道:「能...能否容我喘口气...」
蔡彪见她这般作态,更觉心中邪火难抑。他迫不及待地将那妇人抵在身后柱上,一手扣住她腰身,另一手却已在她丰盈的酥胸上肆意揉弄,口中语气粗俗不堪:「等不及了,爷要狠狠的肏你!」
那妇人双手抵在他胸前,却如蚍蜉撼树,难以动摇分毫,只得哀声低语:「轻…轻些罢…」话虽如此,却是力不从心,不敢过于抗拒。
蔡彪哪里肯听,更兼欲火焚身,便扶着那物,往她下身便凑了过去,口中兀自淫笑道:「放心,保管把妳骨頭都弄酥了!」
此时,蔡彪那物已抵在她幽谷之前,只觉一股温香软玉扑面而来,那处芳草萋萋,似有甘泉涌动。只需略微一送,便可直入其内,成就一番巫山云雨。
陡然间,「咣当」一声,房门被人猛地撞开,紧接着,一道人影裹挟着猛烈劲风,宛若惊鸿掣电般闯入房中。这人身形之快,当真匪夷所思,电光石火之间,右掌已然携雷霆万钧之势,挟着奔雷也似的破空之声,直取蔡彪后心「灵台穴」!掌风凌厉,势若摧枯拉朽,当真是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变起仓猝,祸生肘腋!木屋之中,原本一派旖旎风光,此刻却陡然凝固。那赤身露体的美貌妇人,一声惊呼尚未出口,便觉腰间一紧,一股巨力袭来,身不由己,腾空而起。
蔡彪这水上恶匪,竟是连看都没看,便将怀中温香软玉当作了人肉盾牌,狠狠掷向那破窗而入的身影!此举之狠辣绝情,当真令人齿冷!
蔡彪在水上行走多年,耳目极为灵敏。寻常有人靠近,就算脚步再轻,他也能从呼吸、气流的变化中察觉。然而此刻,竟有人无声无息欺近身侧,直至门扉被闯开的一瞬,他才惊觉!如此轻功,当真骇人听闻!来者究竟是何方高手,竟能让他毫无察觉?一股寒意从他脊背直窜上来,令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那人影猝不及防,一团白影已带着暗香袭至眼前,不由得一滞。这变故来得突然,显是意料之外。那人影下意识地张开双臂,转眼间已将那纤柔的身影搂在怀中。
便在此刻!寒光闪!
蔡彪鬼头刀已然在手,刀光如匹练也似,直取那人面门!这一招「力劈华山」,乃是他成名绝技,刀势沉猛,劲力刚猛,便是一块青石,也要被他劈成两半!
那人抱着妇人,堪堪闪过这雷霆一刀。怀中温软让他心神恍惚,竟不由自主地搂紧了几分。高手过招,一瞬便是生死,如此分神岂非自寻死路?可此时他双手正抱着那妇人,根本腾不出手来格挡。
蔡彪见一击不中,凶光迸射,手腕一翻,鬼头刀已带着斩金裂石之势,直取那人腰间。这一刀若是砍实,定要将那人腰斩作两截!
这一连串变故瞬息而至,快若奔雷闪电,当真是生死一线,间不容发!
那人虽怀中抱着玉人,却丝毫不受影响,足下步法连环,身形飘忽灵动。任凭蔡彪刀光凌厉,却始终伤他不得。那妇人娇美的身躯在他臂弯中,非但没有丝毫挣扎,反倒似归巢的燕子,自被他抱起的一刻,便找到了最安心的依靠。他的臂膀有力而温暖,给她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仿佛回到了记忆深处最安稳的时光。只是眼下生死一瞬,却不容她沉醉于这种感觉。
蔡彪见那人虽抱着妇人却仍应对从容,心中妒恨更盛,手中鬼头刀攻势愈发凌厉。刀光闪烁间寒气逼人,或直取妇人粉颈,或斜削那人双腿。招招都是置人于死地的狠辣路数,全无回旋余地。那人纵是身手不凡,但此刻怀中抱着妇人,既要护她周全,又要应付这等拼命的攻势,终究难以施展开来,被迫连连后退,处境愈发危险。
就在此时,蔡彪突然一声厉喝,刀势陡然一变,一招「横扫千军」,刀锋挟着凛冽寒风,直取妇人纤腰。妇人见状,本能地将俏脸埋入那人胸膛,仿佛这样就能躲过这致命一击。那人眉头一皱,身后就是坚墙,退无可退;若是不退,怀中佳人必遭毒手。
电光火石之间,已是不容他细思!眼见那狠绝无情的一刀便要斩到妇人腰间,那人虎目圆睁,一声清啸,左足倏地抢前,足尖微点,腰身疾转,抱着妇人滴溜溜地向左侧转了开去。此招身形变幻奇速,乃「梯云纵」之要义,果然那蔡彪的钢刀已然劈到,这一招「横扫千军」势挟劲风,直如奔雷闪电,端地凌厉无比!那人身随步走,堪堪避过这雷霆一击,刀锋几欲触及那凝脂般的雪肌,那妇人却似是浑然未觉,只顾紧紧贴着那人,便似如此便最是安全不过。
避过刀锋的一刹,那人去势未尽,腰身急收,借着这股拧转之力,右腿夭矫如神龙般弹出,脚尖绷得笔直,疾点蔡彪前胸「膻中穴」。只听「喀喇」一声脆响,似是骨裂之声,这一脚端是势大力沉,竟将适才还张牙舞爪的蔡彪踢得直飞而出!蔡彪那五尺昂藏之躯如断线纸鸢般撞在对面墙上,又如一摊烂泥般瘫软下来,张口「哇」的喷出一道血箭,在空中洒下一片猩红血雾。
那人正待将怀中女子放下,忽听得门外脚步声杂沓。两个凶神恶煞般的汉子持刀冲了进来。二人乃是蔡彪的心腹喽罗,见自家老大躺在地上,顿时怒火中烧。
「狗贼,胆敢伤我家老大,今日便要你的命!」二人咆哮着挥刀劈来。那人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寒意,抱着妇人竟不闪不避。两个喽罗武功虽然不高,这一刀却也使出了全身力气。那人在刀锋将至之际,怀抱妇人轻轻一闪,双刀带着腥风擦身而过。
一击不中,两喽啰互使了个眼色,身形一错,同时出刀,一左一右,朝那人夹攻而来。左边那人长刀直取那人肩头,右边那人长刀则刺向那人肋下,角度刁钻,显然是惯用的配合招式。那人不慌不忙,避开这来势汹汹的两刀。忽然身形一转,左足闪电般扫出,在那人长刀尚未及身之际,「啪」的一声,正中左面喽啰持刀的手腕,将他手腕踢得脱臼,右足紧跟着踹向右面那人小腹丹田之处。
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喽啰惨叫连连,左边那人手腕关节已然脱臼,右边那人口中鲜血狂喷。两把单刀应声落地,二人痛得面色发白,冷汗直流。那人趁势又是两脚,正中二人胸口。两个喽啰顿时如遭雷击,口喷鲜血,如断线风筝般倒飞而出,重重撞在墙上,软软瘫倒,再也没了动静。
危机既除,郭靖这才猛然想起妇人仍是赤裸。他方才一心对敌,此刻忽见这般香艳景象,只觉一股热流直冲脑门,心头猛地一跳,连忙慌乱地转过身去。可那白嫩胴体上每一寸诱人的曲线,已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环顾这简陋木屋,除了那张床榻外,再无可用之物。床上被褥油腻,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墙角的蓑衣更是污秽不堪。郭靖略一沉吟,解下自己的外衫,背对着她将衣衫递到她身后。
妇人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怔怔出神。几日前江陵城中,那一道匆匆掠过的挺拔身影浮现在脑海,模糊而又熟悉,令她心头微微一颤。此刻,她不由得想起那一瞬的感觉,与眼前这个人竟如此契合。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没有注意到那人已经将衣衫递到了她身前。
郭靖见她半晌没有反应,以为她没看见,便轻轻抖了抖手中的衣衫,想以此引起她的注意。岂料,这一抖,指尖竟触碰到一团柔软温热之物。虽然之前抱着她时尚无异样感觉,但此刻这温香软玉蓦地擦过指尖,仿佛带着钩子似的,让他心头猛地一荡。他意识到这不经意间的触碰意味着什么, 像是触电般猛地缩回了手,他甚至感到自己一向沉稳的心跳,也漏跳了一拍。
「嗯......」一声低吟如梦似幻,带着难以言说的娇柔。妇人自朦胧中醒来,这才发觉郭靖已递来衣衫。她低头看见自己玉体横陈,想起方才那般肌肤相亲,似还能感受到他怀抱的温度,不由得芳心狂跳,粉面生晕。她慌乱中接过衣衫,却因手足无措,那件衣衫半掩着酥胸,却忘了身后春光依旧。
屋内一时寂静,只闻妇人轻微的喘息,和蔡彪断续的呻吟。那血腥之气在空气中弥漫,更添几分压抑。蔡彪想要挣扎着爬起,但胸前剧痛难当,连动一下都成了奢望。
他抬头望见郭靖那凛冽的目光,不禁心底发寒,额上沁出细密冷汗。强自镇定,他咽了口唾沫,嘶哑着道:「大侠,小人与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知何处得罪……」
他的目光不觉瞟向那妇人玉体,看她婀娜多姿,半遮半掩,心中忽有所悟。连忙改口道:「若……若大侠是为了这位娘子,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侠。还请大侠开恩,饶小人一命……」
「少废话!」郭靖冷冷一语,目光如电,直视蔡彪,「三神器之事,你是从何处得知?」
郭靖于回春堂隐秘账册中,知晓丐帮分舵暗中走私贩卖人口的勾当后。此事虽令他震惊,却也让他隐隐生出一线希望。
毕竟蓉儿曾亲手刺杀蒙古大汗,蒙古人对她恨之入骨,若要报复,将她掳往北方倒也说得通。为了追查蓉儿踪迹,他乔装改扮,混入了鲁刀鸣的走私船。
不料半路遭遇蔡彪劫船。这伙水匪看似只为劫掠,但蔡彪却一口道破船上藏有「三神器」。这三字如同一道闪电划过郭靖脑海,心中暗暗生疑:这江洋大盗如何得知船上有三神器?莫非背后另有隐情?郭靖心中愈发确信,蔡彪此番劫船定非偶然,其中必有文章可寻。
蔡彪被郭靖这如炬目光一逼视,登时面色煞白,嘴唇颤抖,显是被戳中了要害。他额上冷汗涔涔而下,低着头,支支吾吾道:「这……这……」
半晌,他才稳住心神,干笑两声道:「大……大侠有所不知,这三神器之事,如今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小人虽然身处草莽,但也难免听闻了一些风声。只是这神器虚无缥缈,真假难辨。小人此番出来,也不过是想带着兄弟们碰碰运气,若是侥幸寻得一二,固然是天大的好事;若是寻不着,便做些寻常买卖,左右也不至于空手而归。」
郭靖见蔡彪说得头头是道,心中虽仍有疑虑,却也信了几分。正待继续追问,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清脆娇音:「他说谎!」
郭靖转头看去,不由怔住。但见那妇人身着他的外衫,虽是衣物宽大,却难掩其丰腴曲线。她双手紧握衣襟,那领口处雪白春光与深邃沟壑仍是若隐若现。衣摆堪堪遮住臀际,一双玉腿如脂如玉,在灯影下泛着润泽的光晕。那修长的曲线,仿佛上天精心雕琢,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她低垂着头,轻移莲步至郭靖身后,躲避着蔡彪炙热的目光,俏脸上尽是羞怯之色。
蔡彪见妇人躲在郭靖身后,胸中怒火如火山般喷发,嘴角一阵抽搐。
「好!好得很!」他厉声道,声音中满是怨毒,「方才在我怀中时,你是何等温软妩媚?那般欢愉之态,那般柔媚之声,莫非郭大侠也想听上一听?如今却在此装起贞洁烈女,躲在他身后做小鸟依人状。呸!」
他抹去嘴角血迹,眼中泪光闪动,又向郭靖嘶声道:「大侠,你可知这等贱人最是狠毒?她先以美色勾引于我,眼见我败于你手,立刻翻脸不认。这等淫贱无耻之妇的话,万万不可轻信啊!」
听得蔡彪这番污言秽语,但见那妇人玉容惨白,一双美目已然噙满泪水。她轻咬樱唇,似要强忍委屈,却终是泪如雨下。此刻她虽着那宽大衣衫,却也遮不住那一阵阵颤抖。
纤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衣襟,声音微颤道:「这等屈辱,妾身宁死也不愿受。」话音中带着说不尽的凄楚。
郭靖感受到背后那一阵柔弱,心中不禁微微一叹。虽未回头,却能从她微微颤抖的声音中感受到那股深深的哀怨与委屈。然而蔡彪适才的话犹在耳边,他心中疑虑未消,暗自思忖:「她这般模样,倒像是受尽折辱,但那一句『他说谎』,显然她对其中内情有所知晓。」
正待他开口追问,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隐隐伴着火光映亮了夜空。郭靖目光一凝,快步走到屋外,眺望声响传来的方向。
远远望去,只见江鳄帮水寨火光冲天,烟雾翻滚,喊杀声此起彼伏,水面上还有船只穿梭往来,显然是有人趁夜袭寨。郭靖微微皱眉,心道:「这情形分明是有人正在攻打水寨,到底是何方势力?」
忽听身后房中传来「扑通」一声水响,郭靖心中一凛,暗叫不好,几步掠回屋内。只见那妇人仍倚在墙边,怔怔地望着洞开的窗户,而蔡彪早已踪影全无。郭靖一个箭步冲到窗前,探身望去,只见水面上涟漪圈圈,在远处火光映照下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此地不宜久留,你随我走。」郭靖沉声说道,语气虽力持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妇人微微一怔,抬眸望向郭靖,似乎一时还未明白他的意思,但片刻的迟疑后,她还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木屋,夜风夹杂着腥气扑面而来。郭靖环顾四周,只见连接木屋与水寨的小木桥已然断裂,断裂的木板漂浮在水面上,焦黑破损。况且木桥尽头的水寨方向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绝非是个好去处。
郭靖目光转向另一侧隐没于黑暗中的芦苇丛,略一沉吟,心中已有计较。他回头看向妇人,语气沉稳道:「桥毁了,水寨不能去。只能从芦苇丛那边离开,我带你过去。」语气虽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话音未落,郭靖已俯身一探,双手穿过她的腰背与腿弯,轻而易举地将她横抱了起来。这已是她今晚第二次落入这宽厚的怀抱,与上一次的感觉不同,这一次,一股莫名的安心悄然涌上心头。这坚实的臂膀,仿佛带着能够遮挡一切风雨的力量,让她心底深处,竟生出几分依赖。
她顺从地倚在郭靖的胸膛,属于男子的气息将她轻轻包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让她微微有些不自在,却又莫名地贪恋这一刻的安宁。她低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双手也自然而然地环上了他的臂膀。宽大的衣袖在她抬手的瞬间滑落,露出一截如凝脂般的玉臂,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细腻的肌肤仿佛吹弹可破,让人忍不住想要轻轻触碰。
郭靖抱着她,脚下一点,身形已然腾空而起,脚尖轻轻点在水面上,荡开一道道细微的涟漪,整个人轻灵如飞燕掠波,毫无滞碍。江风猎猎,吹动妇人的长发如墨般飞扬,散乱的发丝在夜色中轻轻飘舞。
妇人依偎在郭靖怀中,耳畔风声呼啸,如同岁月的呢喃,轻轻诉说着过往。江水轻拍堤岸,每一声都仿佛敲击在她的心房,激起层层回忆的涟漪。
她微微抬头,借着朦胧的夜色,目光沿着他坚毅的下颌线条向上游移,最终停驻在他深邃的眼眸,那稳重而不失柔和的轮廓,让她心跳蓦地漏了一拍,思绪也随之飘向了遥远的过去,飘向了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
那不仅仅是近来在江陵城中匆匆一瞥的背影,更是多年前,那个在宝应城中,慷慨守护百姓的年轻侠士;是在她心中,埋藏了许久,却始终不曾忘怀的、属于他的轮廓。
此时怀中这宽厚的臂膀、沉稳的气息,以及那份独属于他的、令人安心的味道,竟与记忆中那些点点滴滴如此契合。她心中一动,过往的一幕幕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眼前的男人和记忆中的那些身影,在她眼前交错、重叠,渐渐融为一体,再也分不清彼此。
双臂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脖颈,宽大的衣袖顺着手臂滑落,露出一段雪白纤细的皓腕,在夜色中泛着莹润的光泽。指尖轻轻摩挲着他颈后柔软的头发,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
温热的气息萦绕在耳畔,带着一丝久违的熟悉感,她犹豫了片刻,终究鼓起勇气,近乎呢喃地问道:「郭靖,你……当真认不出我了么?」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娇嗔,消散在这片江风之中。
怀中的人儿忽然开口,问出这般没头没脑的话语,郭靖不禁一怔,他下意识地低头望去。
恰在此时,一阵江风拂过,撩起了她颊边垂落的几缕青丝,露出了那张在记忆中早已模糊,此刻却让他呼吸一窒的面容。
月色如水,倾泻在她那张微微仰起的脸上,那张脸虽带着几分稚气未脱的圆润,却丝毫不显稚嫩,反而更显柔和。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嘴唇,特别是那双剪水双瞳,此刻盈满了复杂难言的情愫,如梦如幻, 竟比那漫天星辉还要璀璨夺目。
郭靖心头猛然一震,脱口而出:「遥迦!」语调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
听他终于唤出自己的名字,程瑶迦眼眶一热,积压多年的思念和委屈,在这一刻,仿佛都化作了眼角的泪水,她将脸颊轻轻贴在他的胸膛,任由他抱着,在这片江水与夜风之中,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温暖和力量。
原来,他还是记得她的……
第二十二章 血染寒秋
寒露时节,湖面上的薄雾还未散尽。一场大火在江鳄帮水寨燃起,火舌如妖魔般吐向天际。烈焰映着湖水,将那涟漪染得血红。
一时天地间杀气弥漫。
青蛟、巨鲸两帮的水匪率先杀至,随后又有黑虎堂的刽子手。这些人在江湖上都不是什么善类,平日里仇怨颇深,此刻竟联手攻打江鳄帮。
因为传说中的「三神器」。
刀光起,人头落。血光迸,断臂飞。一条条人命,在这江湖夜雨中轻贱如草芥。腥风里,一具具尸体倒下,那脸上犹带着不甘与怨毒。
江鳄帮的匪徒死得快,但杀戮却未停止。那些为「三神器」而来的江湖人,竟自相残杀起来。刀光剑影中,昨日的盟友今朝便要把对方挫骨扬灰。
浪涛翻涌,血水四溅。
湖面上的雾气渐渐淡去,却又被浓烟取代。残肢断臂漂浮水面,将这一湖秋水染得腥红。江湖人厮杀时的嘶吼,与火舌燃烧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宛如地狱中的魔音。
这便是江湖。这便是人性。贪婪与杀戮之下,便是这般血腥。
刀光剑影中,忽有一声大喊:「在这里!」
这声音本不算响亮,在喊杀声中甚至显得微不足道。可就是这么一句寻常话语,却似一道闪电,瞬间击中了所有人的心头。
为「三神器」而来的江湖中人,又岂会错过这等蛛丝马迹?
一时间,刀光剑影的方向都变了。那座灯火微闪的大屋,成了所有人的目标。
话音未落,便被一道寒光贯穿胸膛。那人双目圆睁,似要说什么,却只喷出一口鲜血。
剑光收敛,丐帮邓百川的身影自黑暗中显现。他立于大屋前,周身杀气凛然。那股威势令在场亡命之徒不寒而栗,竟不约而同地退后几步。
「里面的东西是丐帮的,谁敢抢,就别怪老子不客气!」邓百川森然道。他手中青竹杖轻轻一抖,寒光乍现。
见众人畏缩不前,他这才转身入屋,厉声喝道:「守住门口,一个人也不许放进来!」
几个心腹紧随而入。
大屋内,一片阒然。数十个人质蜷缩在角落,眼中尽是惊惧之色。邓百川视若无睹,快步穿过人群。他目光锐利,在黑暗中搜寻着什么。
「在这!」一个心腹指着角落里堆放的货箱。邓百川快步上前,仔细打量那些看似普通的货物。他伸手敲了敲其中一个箱子,随即撬开夹层,从里面取出一封火漆密函。
「二爷,」有人轻声问道,「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邓百川头也不回,声音冷若寒冰:「一个不留。」
心腹领命,提起长刀。阴冷的目光缓缓扫过蜷缩在地的人群。这些被囚之人大多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唯有一名身着单衣的魁梧汉子格外醒目。更引人注目的是紧挨在他身旁的女子,她仅着一件宽大的男人外衫,松垮的衣襟下,露出了一双莹白修长的玉腿,在昏暗中泛着诱人的光泽。
心腹阴笑着,举刀便向那汉子劈去。刀光未至,却见一股磅礴大气陡然迸发。那举刀的人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整个人已如稻草般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尘埃散尽,那汉子已然站起。此刻他气势陡变,目光如电,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凛然正气。这身影一经显露,仿佛整个大屋都为之一亮。
人群中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那些蜷缩的人不由自主地向两旁匍匐退去。
这身着单衣的汉子,不是旁人,正是郭靖。他救出程遥迦后,又回到此处要救这些百姓,却不想恰巧撞见了邓百川取密札一事。
邓百川转身看到那挺立的身影,神色不由一滞。火光映照下,他那张阴鸷的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稳住心神:
「郭大侠......这批货物本是我丐帮的,昨夜被蔡彪劫走,今日我等特来取回......」
「取回?」郭靖目光如电,望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人群,「这些无辜百姓,也是你们的货物?」
邓百川眼中阴霾涌动。这些年来,丐帮分舵暗中勾结蒙古,拐卖百姓北上。此时郭靖现身,显然已经有所知情。事到如今,再多狡辩也是无用。
「既然郭大侠已然知晓......」邓百川话音未落,掌中青竹杖已化作一道寒光,直取郭靖面门。
木屋外
丐帮帮众正苦苦支撑,却渐显不支。各路人马蜂拥而上,刀光剑影中已有几名帮众倒下。一个青蛟帮好手抓住空档,挥刀便要突入。
寒光乍现。
一道森森白芒破空而至,柔若无骨却极尽阴狠。那青蛟帮好手只觉咽喉一凉,连声音都未发出便已倒地。衡山软剑的剑芒在晨光中若隐若现,白连生收剑而立。
「谁敢再上前一步?」白连生冷冷一笑。这一手衡山剑法的狠辣,着实震慑住了众人。这窄小的过道一次只容几人通过,谁还敢做这出头鸟?
正踌躇不前,水面波澜骤起,潇湘子、尼摩星和尹克西三人破浪而来!潇湘子与尼摩星跃上小船,身形如鬼魅般穿梭。潇湘子挥动哭丧棒,棒影翻飞,快船被劈得木屑横飞;尼摩星的铁蛇如毒蟒出洞,精准地卷住敌人咽喉,将其甩入血浪。
与此同时,尹克西跃上木桥,金龙鞭横扫,挡在桥尾的敌人惨叫着落水。木屋前,白连生手中软剑闪烁,将来犯者逼退。两人一前一后,将敌人困在桥上。
桥上杀声震天,桥下血浪翻涌。蒙古三杰联手,杀得敌人尸横遍野,通往木屋的道路,顷刻间化作修罗场。
转瞬之间,桥上的敌人已被屠戮殆尽。尹克西扫了一眼仍在水面上与敌缠斗的潇湘子和尼摩星,转头看向白连生,冷哼一声,带着几分讥讽骂道:「白连生,你倒是潇洒!惹出这么一堆破事,最后还得我们给你擦屁股!」
白连生神情淡然,沉声道:「东西要是不拿回来,咱们全都得玩完。到时候,不光是我,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话音未落,身后「轰」的一声巨响,木屋前门竟被炸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中,一道人影从屋内飞出,越过白连生的头顶,重重地摔在过道上。定睛一看,竟是邓百川!他胸口塌陷,口中鲜血狂喷,显然已是身受重伤。
见此情景,尹克西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白连生却已抢先一步,闪身来到邓百川身前,顾不得查看他的伤势,急声问道:「东西呢?」
邓百川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声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颤抖着抬起手,指向白连生的身后,眼中满是不甘和绝望。
白连生脸色一变,霍然回首。只见门口处,一个身材魁梧的身影如同铁塔般岿然不动,渊渟岳峙,周身隐隐有罡气流动,那封关系重大的密函,此刻正被他拿捏在手中。白连生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头「咯噔」一下。
他尚未来得及开口,身后的尹克西已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脱口惊呼:
「郭靖?!」
他双目圆睁,死死盯着来人,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显然,对于郭靖的出现,他比白连生更为震惊。
白连生强自按捺住心头的惊骇,定了定神,干笑道:
「原来是郭大侠当面,久仰,久仰!不知郭大侠驾临此处,有何见教?那……那物件,可否……归还于在下?」
他说到后来,声音已不自觉地带了几分颤音,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郭靖冷哼一声,似是未闻所请,只是将那密函纳入怀中。一双虎目炯炯有神,迫视白连生,沉声道:
「想要?有本事便来取!」
白连生站在过道中央,眼看着那封事关人命的密函已被郭靖收入怀中。他心头一凛,已知今日之事再无回旋余地。目光一转,见尹克西眼中寒芒闪动,显是与他想到一处。
「动手!」白连生厉声喝道。
话音未落,身旁两名喽啰已如狼似虎般扑向郭靖。一人双手持刀,直劈郭靖头顶;另一人斜刺里冲来,刀锋自下而上划向郭靖腰间,配合得滴水不漏。
面对两人夹击,郭靖身形微微一侧,避开当头劈下的一刀,同时左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扣住对方持刀的手腕,五指收紧,雄浑内力透指而出。另一只手则并指如剑,点向另一人挥刀的肘部。只听「咔嚓」两声脆响,两名喽啰的手腕和肘关节同时脱臼,钢刀「咣当」落地。
郭靖双掌一翻,已拍在二人胸口。掌力之下,两名喽啰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后飞跌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二人口中鲜血狂喷,胸骨尽碎,登时毙命。
便在此时,一道森森寒光忽自背后袭来,白连生一招「仙人指路」又快又狠,剑尖挟着阴冷的劲风直取郭靖后心要穴。
郭靖身形微微一晃,看似随意地侧移半步,已然间不容发地避过这一剑。岂料白连生手腕陡然一抖,手中软剑竟似活物一般,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剑身倏然弯转,如羚羊挂角般无迹可寻。剑势回旋扭曲之间,剑尖竟已刁钻无比地指向郭靖胸口「膻中」要穴。这一招「云绕巫山」变化之快,直似天马行空,令人始料不及,防不胜防。
千钧一发之际,郭靖丹田内力一提,右脚在地板上轻轻一点,身子不差分毫地向左侧飘出半尺,姿态飘逸潇洒,恰好避开了那狠辣的剑尖。同时借这侧身之势,左腿微曲蓄力,然后猛然弹起,脚尖绷直,挟带着雄浑内力,一招「神龙摆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而出,直取白连生腰间「肾俞」、「志室」两处要穴。
白连生只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腿影重重,如同狂龙怒卷,这一腿来势凶猛,远非自己所能硬接,若是被扫中,纵然不死,也必受重伤。大惊之下,他急忙提气纵身,施展衡山派绝顶轻功「一霎时」,身形向后飘退数尺,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郭靖这雷霆一击。
郭靖一击未中,正待收势,忽见尹克西手中金龙鞭带着劲风疾卷而来,鞭影如蛇,直取面门!
郭靖不避不让,左掌斜斜推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见龙在田」。掌力看似平平,实则暗藏杀机。尹克西察觉不妙,急忙变招,金龙鞭一抖,鞭梢已卷向郭靖手腕。
郭靖哪里肯让他得手,掌力陡然加重。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金龙鞭被这股大力震得倒卷,尹克西虎口发麻,险些脱手。他强自忍痛,左手一探,已接住倒飞的鞭梢,顺势一抖,鞭身如游龙般翻转,又向郭靖胸口卷来。
尹克西这一招确是精妙,鞭势未老,后着已生,显是从无数次生死相搏中练就的本事。只是他遇上的是郭靖,这般功夫,却还是差了一筹。
郭靖目光一凝,右手闪电般探出,已抓住金龙鞭的鞭身。尹克西心中一惊,急忙运劲回抽,不料这一抽之下,鞭身却如同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
就在此时,尹克西身后两道人影跃起!潇湘子手中钢鞭如龙,尼摩星铁蛇如电,双双袭向郭靖前胸。郭靖见状,嘴角微扬,右手一抖,金龙鞭顿时如灵蛇翻身,左右盘旋。鞭影所至,声势骇人,直取二人。
潇湘子与尼摩星虽在半空,但见金龙鞭来势凶猛,也不敢大意,急忙变招回防。「当!当!」两声巨响,二人各自震退,狼狈落地。
白连生觑准郭靖「力竭」的空隙,手中软剑毒蛇般疾刺而出,直取郭靖咽喉!与此同时,刚刚站稳的潇尼二人,再次提气而上,从左右两侧夹击而来。郭靖面对这三人的联手围攻,只得放开金龙鞭,身形急退,堪堪避开白连生的致命一击,同时侧身闪过潇湘子和尼摩星的攻击。
尹克西收回金龙鞭,身形一晃,挥舞着金龙鞭重新加入了战圈,四人瞬间将郭靖团团围住,一时间兵刃纷飞,掌影重重。白连生的软剑如灵蛇吐信,尹克西的金龙鞭更是招招致命,潇湘子和尼摩星则配合默契,攻守衔接,滴水不漏。
战到酣处,劲风四起,雷霆之声不绝于耳。郭靖面对四人围攻,却是神定气闲,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降龙十八掌的精妙。但见他时进时退,身形腾挪,始终守在木门前三丈之地。掌力所到,竟将四人的猛烈攻势尽数化解。
四周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各路人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来,齐齐将目光投向这场激战。单看郭靖从容不迫的身法,沉稳有力的掌风,已叫众人暗暗叫绝。
忽听得江面上一阵「哗哗」水响,一艘高桅大船破浪而来,船头一面绣着「漕帮」二字的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紧接着,十余艘小船也从四面八方飞驰而至,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将大船护在中央。船桨划动,破开江面,水花飞溅,气势十足。
船上,漕帮帮众一个个精神抖擞,手持明晃晃的单刀。刀刃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透出一股逼人的杀气。
卢成站在船头,目光如电,扫视一周,朗声道:
「丐帮邓百川与蒙古鞑子沆瀣一气,暗中拐卖我大宋子民,此等恶行,人神共愤,为武林正道所不容!今日我卢成,便要替天行道,为武林除害,为百姓讨回公道!诸位若是英雄好汉,便请助我一臂之力,倘若有人执迷不悟,仍要助纣为虐,休怪我卢某刀下无情!」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在场的江湖群豪无不变色。通敌卖国,私贩人口,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远非寻常的江湖仇杀、帮派争斗可比。群雄尽皆心下凛然,纷纷向后退去,一时间,原本剑拔弩张的场中,竟让出了一片空荡荡的场地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船头上十余道人影冲天而起,展开轻功,足尖在波涛之上轻轻一点,如燕子掠水般飘来。转眼间,已从四面八方将木屋围住。
为首几名好手手中单刀寒光雪亮,各自找准对手,一拥而上。尼摩星、尹克西和潇湘子见来势凶猛,不得不分头应敌。一时间刀光剑影,杀气腾腾。那些漕帮好手身法矫捷,刀法凌厉,显是久经战阵的高手。
郭靖眼见白连生心神大乱,手中软剑已不成章法,当即觑准破绽,左掌一翻,轻飘飘拍出。这一掌看似软弱无力,实则暗藏降龙十八掌的刚猛劲力,掌风未至,白连生已觉胸口一窒。紧接着,一股沛然巨力涌来,正中前胸,白连生只觉五脏六腑都似移了位,胸口如遭千斤巨锤轰击,「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子如断线风筝般向后飞跌出去,手中软剑再也把持不住,「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两名眼疾手快的漕帮弟子已如猎豹般扑上,一人牢牢按住他,另一人迅速用绳索将他捆了个结结实实。
就在此时,原本温和的晨光骤然变得刺眼起来。江面上的薄雾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动,如同绸缎般层层翻涌。晨风陡然变得凌厉,吹得岸边的芦苇猛烈摇晃,露珠纷纷坠落,竟在半空中化作细密的水雾。
空气中传来一阵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一声狂笑陡然响起,如同平地惊雷,在众人头顶轰然炸响。这笑声中蕴含着强横无匹的内力,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功力稍弱者,甚至感到一阵胸闷气短,踉跄后退。
「哈哈哈哈……一群废物!」
声音未落,一道人影凭空出现在场中,仿佛从虚空中走出一般,诡异至极。
来者正是蒙古大国师——天魔道人!
但见他身形高大,凌空虚渡,宛如一尊魔神降世。他面目狰狞,双睛大如铜铃,闪动着慑人的寒芒,根根倒竖的长眉,更添三分凶悍。一袭灰绿长须,无风自动,猎猎飞舞。虽着道袍,却无半分仙气,反透着一股难言的邪异。他立于虚空,周身隐隐透出一股可怖的气势,在他强大的气场之下,仿佛空气都似凝固了一般。
白连生、尹克西、潇湘子、尼摩星等人见到天魔道人,顿时大喜过望,原本颓败的士气也为之一振。五花大绑的白连生更是挣扎着喊道:
「老祖!您终于来了!」
天魔道人竟若未闻,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郭靖,冷冷地说道:「郭大侠,领教一招如何?」
郭靖纵横江湖数十载,身经百战,一流高手亦见识过不计其数。然而此刻,当他尝试运转内力,试图探查对方虚实时,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那不像是恐惧,更像是一种面对更高层次存在的本能敬畏。一股阴寒刺骨的气息,如无形的蛛网般从四面八方悄然蔓延,又似坚不可摧的铁幕,将他牢牢困锁。
「好强大的内力!」郭靖心中凛然。
这等修为,即便是在江湖上威名赫赫的绝顶高手中,也是罕见。郭靖心知今日遇到了真正的劲敌,难怪连武功深不可测的魏长风也败于此人之手。
一时之间,原本混战的场面竟诡异地安静下来。漕帮好手本还在与蒙古三杰缠斗,此刻却不约而同地停了手,纷纷后退数步。便是刚要上前查看白连生伤势的两名汉子,也不由自主地收住了脚步。
整个水寨之上,除了波浪拍打木桩的声响,竟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屏息观望着天上那道身影,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这等威势,便是漕帮帮主卢成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脸上隐现惧色。
郭靖缓缓转过头来,目光穿过木门,看向程遥迦。只见她双眸含泪,惊惶中带着深深的担忧。她秀眉紧蹙,牙齿轻咬着下唇,一双玉手紧紧攥着衣角,似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没有开口。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美眸中,分明写满了不舍与牵挂。
郭靖看在眼里,心头一痛。他知道今日这一战凶险已极,但为了护住这些无辜百姓,他已别无选择。当下只是微微点头,随即双足一点,身形已如大鹏般腾空而起,直向水寨中央那座高耸的主楼掠去。
天魔道人立于半空,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寒露时节,一阵冷风掠过水寨上空。主楼顶上,郭靖立于房脊一端,天魔道人凌空而立。两人遥遥相对,湖面上泛起的薄雾在晨光下翻涌,更添几分凄清。
「郭大侠,听闻你一身降龙十八掌已臻至境。」天魔道人声音幽冷,「可惜,今日怕是要断送在这里了。」
郭靖拱手道:「阁下功力深不可测,郭某自知不是对手。但阁下若要为祸江湖,残害百姓,郭某也只有拼死一战。」
天魔道人轻哼一声,眼神中尽是不屑:「不自量力。」他缓缓抬起右手,一股阴寒之气自体内涌出,在他掌心凝结成一团幽蓝色的光芒,闪烁不定,诡异莫测。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连远处观战的众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郭靖见状,不敢怠慢,只见他双目圆睁,口中发出一声低吼,丹田中的内力如同火山爆发般汹涌而出,沿着经脉瞬间流转全身。他全身的肌肉虬结隆起,青筋暴突,原本就已单薄的衣衫再也承受不住这股澎湃的力量,「嗤啦」声中,寸寸碎裂。一股沛然无匹的气势自他身上升腾而起,竟将周围的寒意驱散了几分。
与此同时,漕帮大船之上。
卢成望着远处水寨上空那团诡异的黑气,眉头紧锁,神色凝重。身旁,文曦负手而立,目光闪动,若有所思地说道:「卢堂主,那黑气中人究竟是何来历?竟有如此诡异的武功!恕晚辈孤陋寡闻,这等人物,实是前所未见。」
卢成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文曦的疑问,只是目光始终紧盯着空中那团黑气,眼神中充满了忧虑。
文曦将目光转向那摇摇欲坠的木屋,继续说道:「卢堂主,那黑气中人来历不明,深不可测。依我看,我们不宜与他正面冲突。当务之急,还是先救出木屋中的百姓要紧。」
卢成闻言,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一道金芒蓦地自房脊电射而起,直取半空那团翻滚的黑雾!劲气激荡,湖面随之翻腾不休,岸边众人只觉耳鼓轰鸣,纷纷抬头望去。只见那金芒与黑雾在空中猛然纠缠,宛若两条怒蛟互相撕咬,搅动得八方风云变色。
郭靖纵身跃起,一道刚猛无俦的降龙掌力破空而去,浩荡金光照亮了方圆数丈。然而凌空而立的天魔道人阴冷一笑,黑雾陡然化为三道幽深的魔影,每一道都裹挟着令人心悸的魔光,自上而下如电光般直刺郭靖要害。郭靖虽在半空变招,却仍被一道魔光击中左肩,身形不稳,从半空跌落,落地时踉跄几步。
他强忍着经脉中蔓延的寒意,再度腾空而起,周身金光流转,举手投足间皆是降龙掌力的浩大劲道,吞吐如虹,挟开山断岳之势,连环三掌直取上方。高踞半空的天魔道人见状冷哼一声,双手掐诀,黑雾骤然化作万千利刃,席卷而下。郭靖避无可避,又被数道魔光击中胸口,从空中坠落。他稳住身形,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却再度跃起,一声长啸,金光更胜。
天魔道人诡秘魔功阴鸷狠辣,恰似九幽寒风,蚀骨销魂。他始终高居半空,俯视着不断腾跃而起的郭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狞笑道:"郭大侠,你中了我的'噬魂寒焰',再战下去,只怕性命难保!"话音未落,又是一道凌厉魔光自天际直劈而下。
郭靖不退反进,再度跃起迎击,掌力凝如实质,竟将那道魔光硬生生击散。二人一上一下,每一次猛烈对撞,皆令天地震颤不已,仿佛再也无法承受这股磅礴伟力,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只是郭靖一次次被迫从空中跌落,又一次次重新跃起,脸色愈发苍白,但眼中的坚毅却分毫未减。
漕帮的快船一艘接一艘地靠过来,获救的百姓在帮众的搀扶下陆续登上大船。人群中,程遥迦孑然而立,她身上披着郭靖那件宽大的外袍,衬得她那丰腴的身段更显妩媚。晨风挟着湖水的湿气扑面而来,吹动她的衣袂,也吹乱了她额前的几缕青丝。
衣衫下隐约可见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一双玉腿莹白修长,在衣袂飘动间若隐若现,美不胜收。纵是无暇美玉亦难及其润泽,然而此刻,这双秀美的玉腿正微微打颤,泄露了主人内心的惶恐不安。她没有看身边的任何人,也没有看近在咫尺的木屋,她只是痴痴地望着天空中那道浴血搏杀的身影,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深深镌刻在灵魂深处。
每当那道幽冷的魔光从天而降,击中郭靖,程遥迦的心便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欲窒息。她抬头望着那个在天地间不断腾跃的身影,看他一次次被魔光击落,又一次次义无反顾地跃向高空。即便伤痕累累,那道身影依然挺拔如松,宛若狂风暴雨中岿然不动的砥柱,又似那烧不尽的野草,顽强而坚韧。
头顶魔云翻滚,地面劲风呼啸,程遥迦紧攥着胸前的衣襟,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每当郭靖跌落,她的心便随之一沉;每当他重新跃起,她的心便又悬到嗓子眼。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滚落。她知道,她不能哭,她要在这里,昂首仰望,看着他,陪着他,直到最后一刻。
蓦地,一声悲壮长啸撕裂苍穹,宛若垂死的神龙发出最后的咆哮。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郭靖已是面如金纸,嘴角溢血,浑身染满寒霜,却仍挺直脊背,傲然而立。他深知体内经脉已被魔功侵蚀殆尽,这一招过后,必将油尽灯枯,魂归天地。
然而他的眼中没有半分惧色,反而燃起一团炽烈的战意。
「来!」一声大喝,气贯长空,震荡八方。
须发尽张,双目圆睁,宛若金刚怒目。他体内真气奔涌,如江河决堤,再不留半分余地。刹那间,浑身气血逆流,五脏欲裂,却强忍着这撕心裂肺的剧痛,身形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芒。
那是「飞龙在天」,降龙十八掌中的至极杀招,也是他毕生武学精粹之所在。这一刻,他仿佛与那传说中的神龙融为一体,明知必死,却依然义无反顾。裹挟着无匹的罡风,携带着煌煌天威,他将自己的生命之力尽数灌注于这惊天动地的一击之中,向着那团翻滚的黑云轰然撞去!
「轰——」
天地间,爆发出惊世一击。虚空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又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两股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地碰撞在一起,僵持、对抗、消融……最终化作一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四周辐射开来。湖水被这股巨力生生压下数尺,又猛然弹起,化作一道数丈高的水墙,遮天蔽日,仿佛要将整个水寨吞噬。
冲击波过后,两道身影一触即分。郭靖的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凄美的弧线,如同断翅的雄鹰,又似一颗陨落的星辰,无力地坠向主楼屋脊。那一瞬,时间仿佛凝固,天地间一片死寂,唯有那抹鲜红,在程遥迦的瞳孔中急剧放大。
尘埃落定,青瓦尽碎,梁木崩塌。主楼的屋顶被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郭靖仰面躺倒在碎瓦残砾之中,一动不动,宛若一尊破碎的雕像。他双目圆睁,却已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剩下空洞和茫然。嘴角边,一缕殷红的鲜血缓缓流淌,在青灰色的瓦砾间蜿蜒,像一条垂死挣扎的赤蛇,最终,无力地,渗入尘土,了无痕迹。他的胸膛微微起伏了几下,随后,便归于平静。
水寨上空,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并未消散。天魔道人的身影在晨曦中显得格外诡异。一团浓稠的黑气自他脚底升腾而起,迅速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内,像一个巨大的、跳动的黑色心脏,又像一个择人而噬的魔窟。
他缓缓睁开双眼,那双闪烁着幽绿色光芒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郭靖,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永远刻在脑海里。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能将本座逼到如此境地,郭靖,你是第一个。你的降龙十八掌,的确有几分门道。」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赞赏,但随即又被浓浓的杀意所取代:「可惜,也就到此为止了!」
话音未落,一阵狂放而肆意的大笑声从黑气中传出,那笑声中充满了得意、疯狂,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
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黑气翻滚了几下,然后慢慢消散,天魔道人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只留下那满目疮痍的水寨,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的血腥味和硝烟味,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一场惊天动地的对决。
一滴泪珠,自程遥迦眼角滑落,坠入湖心,激起涟漪一圈,转瞬便湮没于波光粼粼之中,恍若未曾存在。
一柄断刀,静卧水寨角落,刃上斑斑血迹早已凝结,化作暗褐色的痕迹,诉说着昨日的杀伐。
一缕晨光,穿透云层,越过战场残留的硝烟,斜照入静室。窗畔书案旁,一张乌木古琴无言伫立,几根琴弦在晨风中轻颤,发出若有若无的叹息。
一方锦帕,被那纤纤玉指轻拈在手。丝绸映着晨光,莹润生辉,帕上并蒂莲纹织工精绝,朵朵花瓣浮凸栩栩,似欲破锦而出。
襄阳,郭府。
晨光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洒下斑驳光影。檀香缭绕,与窗外飘落的梧桐叶交织成一幅清冷秋意。
沈红玉倚窗凝望,心随秋景萦绕。檐下琴声悠悠,初时清幽婉转,似诉说着心事;渐渐转为激昂,仿佛昔日战场上的铁马金戈,血与泪的交织。那是一段烽火岁月的回响,在这秋日里格外动人。
蓦地,一声清脆的断响,琴音戛然而止。沈红玉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白衣女子端坐书案前,清冷孤高。她肩头笼罩着晨光,恍如天外谪仙,不染尘世烟火。那是小龙女,此刻她纤指轻抚断弦,眸中流转着难以言说的哀愁。
「妹妹可是有心事?」沈红玉轻声问道,语中满是关切。小龙女闻言抬眼,目光如秋水般清澈,却又隐藏着无尽思绪。沈红玉心下了然,能让这位古墓仙子如此黯然神伤的,世间怕是只有那一人了。
小龙女不语,只是轻拨断弦。弦虽已断,余音却在心间荡漾。她紧抿朱唇,似要将满腔惆怅封存于心。两位佳人相对无言,唯有梧桐叶落,与断弦余韵在阳光中轻轻回响,笼罩着这一方宁静。
半月后,战事初平。
一支宋军队伍正沿着襄阳古道缓缓前行。为首的正是主将李文忠,身后跟着收复邓州、唐州、随州的将士们。自蒙哥大汗阵亡,蒙军退去后,这支军队便奉命清剿残留在襄阳周边的蒙古驻军。如今任务完成,正踏上归途。
队伍中,一位黑衣青年独骑一匹枣红马,神情淡漠。正是杨过。这些日子征战,虽然收复失地,却总觉心中空落。每当夜幕降临,他总会望向襄阳的方向,思绪便不由自主地飘向城中那道白色的倩影。
「贤侄,」李文忠策马来到杨过身边,打断了他的思绪,「这一路征战,多亏你相助。若是你义父知道你为襄阳立下如此功劳,定会欣慰。」
杨过微微颔首,淡然道:「举手之劳。襄阳是义父的责任,自然也是我的责任。」
李文忠见他神色恍惚,不觉摇了摇头:「这一路你虽然功劳不小,但总觉得你这人心事重重的。也罢,到了襄阳,好好歇息几日。」
杨过不答,只是望向远方渐渐显现的襄阳城廓。余晖洒在城墙之上,将这座饱经战火的城市染上了一层金红色。
片刻后,队伍穿过城门,杨过与李文忠告别,独自策马前往郭府。此时已近黄昏,街上行人逐渐稀少,商铺也陆续打烊,唯闻马蹄声在石板路上清脆作响。行至郭府门前,一轮红日已沉入西山。
晚秋的寒意渗入骨髓,杨过策马入府,总觉得这熟悉的庭院笼罩着一层难以言说的疏离感。梧桐叶片早已飘尽,徒留枯枝在寒风中摇曳,发出令人心悸的响动。
他翻身下马,敏锐地察觉到府中气氛的异样。往日这个时辰,她应该已在院中练剑,剑气破空之声与梧桐细响交织,构成一曲他最熟悉的乐章。然而今日,满院寂静,唯有几盏未燃的宫灯随风而动,在暮色中投下摇晃的阴影。
「少侠可算回来了。」管家武三通快步迎上前,神色间带着几分不安,「小人这就去准备热水。」
杨过点头应下,目光却不自觉地向内院望去。换过衣衫后,他在府中转了一圈,熟悉的身影始终未见。夜色渐深,府中处处亮起灯火,却衬得他心头愈发空落。
忽听一缕琴声随风飘来。
那是一曲他从未听过的曲子,初时轻若无声,渐次分明。琴音中似有千般愁绪,万般思量,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味地向着虚空中流淌。杨过循声而去,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心弦上。
推开书房的门,沈红玉正在抚琴。见他进来,她手上动作一顿,琴音戛然而止。案上的乌木古琴泛着淡淡的光泽,那是一张陌生的琴,不是从前常见的那一张。
「公子回来了。」沈红玉轻声道,语气平淡得有些刻意。
杨过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张古琴上。这些日子以来的不安,在这一刻终于化作实质的重负,压在他的心头。
「这是前些日子偶得的一张古琴。」沈红玉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自语,「虽不及从前那张音色清越,却也能遣一遣这冬日里的清冷。」
杨过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微哑:「她……可曾说过去了何处?」
「未曾言明。」沈红玉轻叹一声,「那日晨露未干,她便已收拾行装。我本想相劝,却见她神色坚决,终是没有开口。」她顿了顿,又道:「只是临行前,她立在院中那棵老梧桐下,久久望着东南方向……」
杨过心头一震,脑海中浮现出那方寒潭,古树参天的景象。那是他们的初见之处,想必也是她归去之所。当日为了襄阳之事,他执意要来,她虽不语,却随他同来。如今她独自离去,必是回到了那个清幽之地。
夜色已深,杨过大步向偏院行去。沈红玉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出声。有些事,本就不必说得太明白。那些过往,那些誓言,那些纠缠,都已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化作一声叹息。
次日拂晓,一骑自郭府后门疾驰而出,向着绝情谷的方向奔去。晨雾中,马蹄声声渐远,惊起林间栖鸟一片。那些翅膀扑打的声响,在寒冷的晨色中久久回荡,仿佛也带着几分难言的惆怅。
也许在那个幽深的山谷中,在那片清冷的水面上,他能寻回那个倒映着月光的身影。又或者,一切都将如那些未燃的宫灯,只剩下摇晃的影子,和永远无法说出口的话语。
第二十三章 痴心如梦
情之一字,如江湖,如风浪,迷蒙而变幻无常。有人倾尽一生,守望着一段不归的缘分,到头来,却换得秋水望穿,青丝成霜;有人朝夕相对,耳鬓厮磨,却终究敌不过光阴荏苒,红颜凋零。
人们总以为,深情不负,便可携手共白头。却不知,这世上多的是爱而不得,求而不能。当满腔热忱化作泡影,当执念如尘土般飘散,又有几人,能真的做到回首无悔?
情爱如剑,既可刻骨铭心,亦能寸寸伤人。若参不透,又如何能真正放下?若放不下,又何来潇洒一生?
初冬时节,荆门城巍然矗立于群山之间,三面环山,雄踞要冲,素有「荆山门户」之称。
城前汉江蜿蜒,如一条碧玉长练,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江风夹着寒意拂过,掠起河面层层涟漪。偶有商船破浪而来,船帆在风中猎猎作响,带着远方的货物、消息,甚至一些不知名的江湖风波。
城中街巷炊烟袅袅,茶寮酒肆里飘出浓浓的暖香,掩不住人间的温情烟火。
来往的商贾披着厚衣,步履匆匆,夹杂着马蹄声和叫卖声,汇成一曲冬日商道的乐章。沿街的店铺鳞次栉比,有人卖温热的糖葫芦,有酒坊小二提壶热酒跑堂叫卖。寒霜悄悄攀上屋檐,凝成一层晶亮的白边,映衬得砖瓦苍凉,而人声鼎沸中却不见萧索。
远处的山峦笼在浓雾之中,如水墨丹青般晕染开来,时隐时现,仿佛江湖中的旧梦,飘渺而难以捉摸。
这里虽不及襄阳、江陵繁华,却是江湖中的一方要道,四海之人皆可能在此聚散。偶有行色匆匆的旅人,裹着蓑衣、肩负长剑,踏过寒霜而来,消失于小巷尽头。
「吱呀」一声,冷风裹挟着淡淡幽香涌入。黄昏将至,城东一家名为「聚贤居」的客栈里已是灯火通明,酒香四溢。客栈不大,却干净利落,来往多是江湖小贩或跑单帮的客商。一处临窗的角落里,坐着两个江湖汉子:一人贼眉鼠眼,形容猥琐;另一人满脸横肉,气势凶悍。二人倚着酒兴低声闲扯,不时发出压抑的怪笑。
掌柜抬头,只见一名白衣女子款款而入。她身姿轻灵,宛若凌波仙子,容颜清丽绝伦,丝毫不施粉黛,却美得令人移不开眼。那双眸子如寒潭秋水,清冷中带着疏离。掌柜愣在当场,连算盘珠都忘了拨动。那两名江湖汉子也停下闲谈,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满脸惊艳,其中满脸横肉者更是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住店。」白衣女子声音清冷,却透着几分倦意,仿佛走了很远的路,也像心中藏着说不尽的忧虑。
掌柜这才回过神,连忙堆笑:「客官是要上房,还是普通客房?楼上临街有一间『天字号』,窗外望街,清净舒适,您看——」
白衣女子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柜台上,语气依旧淡漠:「就那间吧。」
掌柜见银子分量不轻,眼睛一亮,忙不迭地在柜台后翻找钥匙。待他抬头,却已不见那白衣女子的身影,再往楼上望去,只见一抹白影已到了二楼。他摇摇头,将银子拿起掂了掂,心道:这一锭,怕是够住半月有余了。
客栈角落里,那两个地痞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抹白色的身影。从白衣女子在柜台前付账,到她飘然上楼,再到那道白影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两人的视线始终未曾离开,仿佛被勾了魂一般,直到此刻才如梦初醒。
「大哥,那妞真带劲!」贼眉鼠眼的瘦子说道,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龙女消失的方向。
满脸横肉的壮汉咽了口唾沫:「确实够味,身段,气质,都没得挑。」
瘦子露出猥琐的笑容:「嘿嘿,大哥,你说咱哥俩有没有机会……」
壮汉摸了摸腰间的鬼头刀,沉声道:「别急,这娘们身手不一般,先摸清底细。」
「怕啥?有大哥你在,还怕她一个娘们不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瘦子借着酒劲壮胆。
壮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碗:「喝酒!这事,从长计议。」
两人继续喝酒,目光却时不时瞟向楼上,各怀鬼胎。
门帘再度被掀开,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年轻道士走了进来。那道士约莫二十出头,长眉俊目,双眸颇有神采,只是神情中带着几分痴迷,仿佛丢了魂一般。
「道长,您是吃饭还是住店?」掌柜依例询问。
道士恍若未闻,只是怔怔地站在那儿,目光呆滞。
「道长?道长?」掌柜又唤了几声。
道士这才如梦初醒,勉强把视线转向掌柜,声音干涩:「我……嗯……刚才那位白衣女子……」他指了指楼上,话却说不完整,目光又忍不住飘回楼梯处,似乎还想看见什么。
「本店不打听客人来历。」掌柜的语气已带了几分不快。
道士似在努力回想,又仿佛无话可说,最终只是在窗边坐下:「给我……来壶酒,上两个小菜吧。」
不久,小二端来热气腾腾的酒菜,他低声道谢,神色恍惚,目光时不时望向楼上。酒已下了数杯,菜肴却仍几乎未动。
角落里那两个江湖汉子看得有趣,低声窃笑:「瞧这道士,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出家人动了凡念,倒也难得。」
道士正自痴望楼上,门帘突然又被人掀起,只见一个形容瘦高、步履洒脱的道人大步进来,正是赵志敬,而先前的道士不是那痴迷小龙女的甄志丙还有谁?
赵志敬一眼瞧见那失魂落魄的师弟,嘴角浮起一丝讥诮的笑意。
「师弟,原来你在这儿自斟自饮?我还以为你去了哪里,一转眼便不见了。」赵志敬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甄志丙忙不迭地起身:「师兄……」脸上满是尴尬与慌乱。
「怎么?在这儿喝酒也不招呼我?」赵志敬在他对面坐下,唤来店小二,「再添副碗筷。」
甄志丙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般不知所措。
赵志敬瞥见桌上未动的菜肴,似笑非笑:「叫了菜却不吃,莫非是在等我?」他也不等回答,自顾倒了一杯酒,「师弟可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正说话间,楼上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只见一道白影从楼梯上翩然而下,转眼便出了客栈。赵志敬只来得及瞥见那清丽绝伦的容颜,便已心知师弟为何独自在此饮酒。
「师兄,我……」甄志丙话未出口,已下意识地起身追出门外。
赵志敬尚未来得及阻拦,就见青色的身影消失在客栈门帘之外。他望着师弟远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街边行人渐稀,甄志丙远远紧跟那抹白影。忽然,她快步上前,追向一个身材高大的陌生背影。那人转过身来。小龙女脚步微顿,清冷的面容上掠过一丝失望。夕阳正沉,余晖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孤寂的轮廓。晚风拂过,吹起她鬓边发丝,也轻轻撩动了甄志丙的心弦。
「你说她……」赵志敬不知何时已出现在甄志丙身后,低声开口,「会不会也是我们要找的人?」
他凝视那道倩影,见她正缓步朝这边而来,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已有了盘算。
赵志敬上前一步,拱手道:「龙姑娘,别来无恙?」
忽见赵志敬与甄志丙两人,小龙女前行的步子微微一顿,目光在赵志敬身上停留片刻,又轻轻扫过甄志丙,神色淡漠如霜。
她未发一言,只作不见,抬脚径自前行。甄志丙看在眼里,心中百感交集,张了张口,却终究没能发出半点声音,只怔怔地立在原地,望着她清冷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街角的拐角处。
小龙女行至客栈门前,恰逢那两地痞从里面踱步而出,脸上泛着酒足饭饱后的红晕。那满面横肉的汉子一见她,眼中顿时精光四射,带着几分醉意上前拦住去路:「哟,这不是巧了么!这位娘子,想必还未用膳吧?不如与在下共饮几杯如何?」言语轻佻,夹杂着令人作呕的酒气扑面而来。
那贼眉鼠眼的同伴也凑上前来帮腔,眼中闪着醉意与贪婪,涎着脸笑道:「这位娘子,天色已晚,不如与咱们哥俩把酒言欢,共度良宵如何?」两人酒意上头,竟没发现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两名道士。
小龙女眉头微蹙,清冷的目光如冰刃般在二人身上一扫而过,语气淡漠如霜:「让开。」
「哟呵,还挺有脾气!」那贼眉鼠眼的汉子见状,也凑上前来,「我兄弟好意相邀,难道还能亏待了娘子不成?」
甄志丙在后方看得真切,心中怒火顿起。他疾步上前,抬手左右开弓,两记耳光重重扇在那满脸横肉的汉子脸上。
那汉子酒意霎时醒了大半,他捂着红肿的面颊,目眦欲裂,勃然大怒:「臭道士,找死!」说罢便扬起右拳,如铁锤般向甄志丙面门砸来。
甄志丙身形不动,出手如电,一把扣住那人手腕。他五指微微用力,那汉子立时发出一声惨叫,疼得冷汗直流,浸透了后背。
贼眉鼠眼的汉子见同伴吃亏,悄无声息地抽出腰间短剑,正要偷袭,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冷笑。赵志敬不知何时已立在他身后,五指如钩,一把扣住他后颈,顺势猛地一甩,那人便如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像滩烂泥般重重摔在地上,短剑跌落一旁。
「哼,不自量力!就凭你们这点三脚猫功夫,也敢在爷爷们面前撒野?还不快滚!」
「算你狠!这事没完!」那满脸横肉的汉子握着生痛的手腕,眼中却闪过一丝凶光。他咬牙切齿地说完,一把拉起地上的同伴,狼狈而去。
小龙女神色淡然,仿佛方才的混乱与她毫无关系。她看了看一脸殷勤的甄志丙,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转身便进了客栈。
赵志敬忽然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神色:「师弟,你说她为何会出现在这荆门城中?」
甄志丙的身子微微一颤,脸上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他低着头,双手无意识地颤抖着:「师兄......」
「怎么?」赵志敬缓步踱到师弟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往事难忘?还是……」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心中仍有执念?」
「不,不是的。」甄志丙猛地抬头,面色惨白,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我只是……」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只是想赎罪……」
「赎罪?」赵志敬冷笑一声,「师弟,你我都知道,有些事,做过便是做过,永远也洗刷不掉。」他凑近师弟耳边,「更何况,你真的只是想赎罪吗?」
甄志丙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半步,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
「掌柜的,」赵志敬忽地转身,提高声音,「给我们安排两间房。」他回头看了一眼几乎脱力的师弟,眼底闪过一丝阴冷,「既然缘分未尽,不妨,再续前缘?」
暮色渐浓,残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小龙女端坐在床榻之上,双手结印,试图以打坐平复心神。远处暮鸦归巢的啼声阵阵,更添几分萧索。
她本想让心绪如止水,却总是难以如愿。思绪仿佛谷中流水,逆也逆不得,偏又流向那个她努力想要淡忘,却又时时浮现的身影。每每想到,心口便似被什么轻轻牵动,一时难以名状。
正当她杂念丛生之际,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嘈杂:脚步声、说话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掌柜慌乱的解释:「各位大人,小店都是正经客商……」
小龙女微微睁开双眼,屏息倾听,像是官府的人在查案。
「开门接受检查!」捕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缕淡淡幽香随风飘出。捕头抬眼望去,不禁一怔:门内立着一位白衣女子,容颜绝丽,气质冷然,如月下仙子般清远。那种不染尘埃的气息,让人不敢生半分亵渎之意。
捕头赶忙整了整衣冠,语气也随之放柔:「姑娘莫怪,近日城中不太平,奉上峰之命,例行检查。」
小龙女微微点头,轻声道:「请便。」
两名衙役入室搜查,捕头却似有话要说。他看着小龙女,放低了声音:「姑娘独自出门,还请多加留神。前些日子江陵传来消息,说有三名蒙古细作潜入我境,如今怕是藏在荆门城。」
「蒙古细作?」小龙女依旧语气平淡,但眼底微微闪过一丝异色。
「正是。」捕头见她似有兴趣,便继续道,「据说那三人皆是异邦打扮:一人形似波斯商贾,一人似道士模样,另一人像天竺苦行僧。这三人在江陵闹出不小动静,如今不知踪迹。姑娘若见到可疑之人,还请及时告知官府。」
小龙女听罢,只是微微颔首,算是知道了,便不再理会。
捕头原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她目中寒意凛然,神色清远,恍若隔世,终是收住话头,带着衙役退出房间。
门外依旧嘈杂,皆是房门开合的声响,衙役们步履交错,低声询问,走动声在木板上沉沉回荡。约莫半个时辰后,动静渐歇,楼下隐约传来几声叮嘱:「掌柜的,若见可疑之人,速速报官。」随后,一切归于沉寂,官府的人已然撤去。
房中重归寂静。她盘膝坐定,缓缓吐纳,呼吸随内息起伏,身心渐入空明。然而,外界的声响依旧未曾彻底散去。
隔壁房内,两名客商似仍未入睡,交谈声透过木板,隐隐传入耳中。
一个沙哑的声音悠悠响起:「这些蒙古人,真真是可恨。大老远跑来我大宋地界,干的都是些什么勾当?拐卖我大宋子民,还说什么招兵买马……」
「嘘,小声些。」另一个声音压得更低,「说起可恨,江陵丐帮那帮人更可恨。堂堂七十二分舵之一,居然暗中勾结蒙古人,私相授受。啧啧,难怪……」
「可不是。前些日子一夜之间,整个江陵分舵被屠个精光,这不是现世报是什么?」沙哑声音中带着几分快意,「事后才查出他们暗中做的那些勾当,这叫天理昭昭……」
「报应,真是报应啊。」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似在回味这件大快人心的事。
小龙女静静坐着,听着隔壁说起丐帮江陵分舵的事。丐帮,勾结蒙古……
寒风如刀,荆门城西。
破败的院落伫立在风雨飘摇之中,墙角的青苔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屋内一盏孤灯,在风中摇曳不定,昏黄的光影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恍如鬼魅起舞。
尼摩星靠在墙角,那张古铜色的脸庞此刻已没了血色。胸前的布条早已被鲜血浸透,一丝丝腥气在风中弥漫。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紧闭着,只有额头不断渗出的冷汗,显示出这位天竺高手正在忍受着非人的痛楚。
尹克西的步伐沉重而焦躁,一下下重重地踏在地板上。这位波斯商人平日里精明干练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不安:「三天了,」他突然停住脚步,冷冷地道,「为什么还没有消息?」
潇湘子倚在窗边,目光透过破损的窗棂,望向外面漆黑的夜色。这个道士打扮的高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那一双眼睛里却闪动着复杂的光芒:「他让我们等,自然有他的道理。」话虽如此说,他的手却不自觉地握住了腰间那根阴森可怖的哭丧棒。
「等?」尹克西冷笑一声,转头看着尼摩星苍白的脸色,「你看他还能等多久?」
正说话间,尼摩星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口鲜血喷出,在地上洒出一朵暗红的花。「这伤……」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等不及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响起三长两短的敲门声,轻而缓,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三人心头,令人心跳骤停。
「谁?」尹克西手按金龙鞭,目光凌厉,沉声问道。
无人应答。
他眉头微皱,几步上前,拉开院门,冷风灌入院内,带着刺骨的夜露之气。门外,一个身形瘦削的人站在黑暗中,身着玄青色锦缎长服,外罩绣有云纹的黑色披风,腰间系着玉带。头戴乌纱幞头,幞头上镶嵌着一颗暗银色珠子,在夜色中泛着幽光。他脸色苍白如霜,下巴光洁无须,目光幽冷,一派宫中禁卫总管的气度。
风吹过,他轻轻拢了拢衣襟,仿佛夜寒让他微感不适。那双细长的手腕从云纹披风中探出,白得几近透明,宛如凝脂。
尹克西让开身子,那人步履轻缓地走入院中,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带着逼人的阴寒。
「咱家奉命前来告知,江陵那边已派人寻你们了。」他声音柔和,却如寒风穿骨,字字犹如刀锋,令人心头发紧。
「一路向东,一路向北。」他轻轻抖动拂尘,银丝扫过地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令人不安。「明面上说是办差,实则……」他顿了顿,唇边笑意一冷,「是冲着诸位来的。」
尹克西和潇湘子对视一眼,眼中多了几分戒备。
「官府正在收网呐。」他声音压得更低,像是怕惊扰了夜色。话音刚落,他微微咳嗽一声,以手绢掩住嘴角,似因多言而不适。「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他目光在尼摩星身上停留片刻,从宽大的袖中取出一个包裹,轻轻放在桌上。「这是咱家特意准备的上好金创药,先给诸位止血。半个时辰后到东门码头,寻那挂青布灯笼的商船,自有人接应。」
转而扫向尹克西和潇湘子,他的眼神阴柔而锐利,如蛇信般冰冷,仿佛要看透他们的心思。沉默片刻,他忽而出声,嗓音阴冷黏腻,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威势:「东西呢?」
二人一怔,略一迟疑,尹克西终是探手入怀,取出一封信笺,恭敬递上。
他接过信,修长苍白的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似在确认什么。随后,他将信笺小心收入袖中,动作之郑重,宛如对待稀世珍宝。
「今晚过后,咱家奉劝二位,莫要再踏足大宋一步。」他压低声音,语气阴森,字字带着不容违抗的意味。
话音方落,他已转身而去。那身形飘忽如鬼魅,脚步轻若无声,转眼便消失在夜色深处。
屋内昏黄的灯火摇曳不定,寒意渐浓,仿佛那人带来的阴冷之气,还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尹克西与潇湘子不约而同地望向角落,只见尼摩星倚靠墙边,胸前布带已被鲜血浸透,面色苍白如纸,唇瓣干裂,呼吸微弱如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你们走吧。」尼摩星忽然睁开眼,声音轻如游丝,却透着一股坚毅。
「一起走。」尹克西低声说,缓步上前,在他身旁蹲下,细看他脸上的惨白。「不是说好了……」
「正因如此。」尼摩星打断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密涵,在尹克西眼前轻轻晃了晃。「这东西,你们带走。我留下,替你们引开追兵。」
他目光决绝,仿佛将最后的勇气全部凝聚在这一刻。
潇湘子张了张口,眼眶微红:「可是——」
「别说了。」尼摩星扯出一抹苦笑,却牵动伤口,疼得倒吸凉气。「我这副样子,走不了多远。带着我,只会连累你们。」
尹克西沉默地看着他手中的密涵。抬手按住,轻轻推回尼摩星的怀里。「咱们一道走,谁也不能落下。」他说,声音沙哑却坚定。
尼摩星轻轻叹息一声,那声叹息里满是无奈与不舍。他闭上眼,将头靠在墙上,胸口微微起伏,呼吸渐促。
「得赶紧给他敷药。」潇湘子皱眉看向尼摩星的伤口。
尹克西扶住他的肩膀,解开布条,低声道:「忍住。」
就在尹克西替尼摩星解开布条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像是什么东西踩过了积雪,又似有衣物摩擦树枝的声音。
尹克西与潇湘子几乎同时抬头,目光凌厉,手中兵器微微一紧。
「有人。」潇湘子低声道,眼神警觉。
尹克西将尼摩星轻轻放靠在墙上,轻步走向门边,透过狭窄的缝隙朝外望去。
青石小巷夜色沉沉,墙根下结着薄霜,湿滑的青砖泛着微光。两道脚步声轻轻回响。
「妈的,总算拿到了货。」老大拍了拍怀里的布包,嘴角浮现一丝阴笑。
「那小娘们今晚逃不掉了。」老三搓着手,兴奋地咧嘴,「冷得像冰块,等『料子』发作,看她还能倔多久。」
「再倔也得软成水。」老大咧嘴轻笑,「乖乖跪着伺候咱,乐够了就撤。」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经过低矮的院墙。院内昏黄的灯火微微摇曳,风吹枯枝,影子摇曳如鬼魅。
老三望了一眼院墙,压低声音道:「赶紧去客栈吧,别惹麻烦。」
「怕什么!弄完就走,谁能管得了?」老大嗤笑一声,拍了拍怀中布包,脚步渐远。
聚贤居客栈外
夜风微寒,窗纸轻轻作响。两道黑影停在客栈外。
「就是这间,二楼靠里。」老三指了指,嘴角阴笑。
「你上去,我在下面接应,干利索点。」老大将布包交给他。
「放心。」老三接过,一跃而上,几下便攀到二楼窗前。他取出吹管,小心戳破窗纸,将吹管探入。
就在此时,屋内一道黑影迎面飞来,快如闪电。
「砰!」巨响乍起,一张凳子破窗而出,正面砸中不轨之人。老三整个人从二楼重重摔在地上,当场昏死。
老大脸色大变,转身撒腿便跑,不敢多做停留。
一道白影自破碎的窗口飘然而出,在月色下如雪般皎洁,朝着前方逃窜的黑影追去。小龙女脚尖轻点屋顶,每一个起落都轻盈似燕,素袍在夜风中翻飞,如一缕清烟般紧随其后。
老大狂奔不止,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巷道中回荡。他回首一望,见那白衣女子如鬼魅般紧追不舍,心中暗暗叫苦,不敢有丝毫停顿,更加拼命地向前奔去。寒风割面,汗水浸透衣衫,可就在他即将抵达巷口之时。
一道寒光乍现。
他瞳孔骤缩,还未看清眼前之物,便听得一声刀风划破夜色。
「唰」的一声轻响,一柄长刀凌空斩下。刀光如电,势如奔雷,锋刃过处,将他头颅与身躯一击分离。热血喷涌,染红了青石地面。他的头颅在空中翻滚几圈,重重落地,面容上犹带着未及消散的惊恐。
无头的身躯向前栽倒,鲜血迅速在地面蔓延,在月光下泛着一抹骇人的暗红。
小龙女伫立在屋顶,青丝随风轻扬,衣袂飘飘。她美目远眺,凝视着前方的一切。月光下,她那抹白影宛如融入了夜色之中。
远处的院落中,刀光剑影交错,杀声隐隐。十余名黑衣人迅捷如影,围攻着院内的三人,劲风卷动枯叶飞舞,兵器交击声刺破夜空,寒光透出森冷杀意。
小龙女驻足屋脊,目光扫过院中。一个身着异域锦袍、如商人模样的人挥舞金色长鞭,一名道士手持乌黑长棒,天竺僧人手中一条细长如蛇的兵器。
她微蹙娥眉,隐约觉得三人就是官府差役口中的那个蒙古细作。
一声闷响,那天竺僧人兵器断裂,寒光掠过胸膛,鲜血喷涌,溅落青石地面。他踉跄几步,仰面倒下。
异域商人眼见不妙,带着那道士迅速朝城西方向撤退,十数道黑影疾速掠出,追向城西。
院中渐渐归于死寂,刀光与杀声仿佛随着敌人的退散一并消失,只剩寒风卷过地上的枯叶,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尼摩星静静地倒在血泊中,暗红的鲜血顺着青石缝隙缓缓流淌,月光洒下,血迹宛若妖异的花朵在青石上绽放,凄冷而刺目。
四周静谧无声,唯有夜风轻拂,卷起落叶飘零,仿佛天地也在为这一场无声的杀戮默哀。
一道白影自屋檐飘然落下,衣袂轻扬,宛若月华流动。她步履无声,青丝垂肩,眸中透着如秋水般的静谧。
尼摩星的眼皮微颤,缓缓睁开双眼,视线模糊中,那白衣胜雪的身影如同天竺传说中的吉祥天女降临,带着圣洁与解脱。他的心中涌起一丝温暖,泪水滑落。
喉间腥甜翻涌,尼摩星嘴角溢出血丝,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从怀中摸出那封密涵,颤抖的手将它递向小龙女。指尖轻轻颤动,他断断续续地吐出:「……果……哇……果哇……」
声音微弱而含混,仿佛被血腥堵在喉中,又像是异邦口音使得发音模糊不清。然而那含糊的两个音节,却像一道闷雷,瞬间击在小龙女心上。
她身子猛然一颤,耳中那陌生又熟悉的音节,像撕开封尘已久的记忆。她的呼吸停滞,目光骤然凝住,胸口仿佛压着千斤巨石般难以起伏。
她上前一步,俯身靠近,唇微微张开,仿佛要问出口——「你说什么?」
但尼摩星双眼微睁,眸中最后一丝生机已然散去,呼吸停滞,手指垂落,身体渐渐僵冷。那密涵从他无力的指间滑落在地。
小龙女眉心微蹙,耳中那模糊的音节仿佛挥之不去。她缓缓伸手,从地上拾起那个沾染着尼摩星温度的密函。她的指尖在那厚重的纸面上轻轻摩挲,能感受到里面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
她怔怔站立,心绪乱如飞絮,竟未察觉到远处传来的杂沓脚步声。
「龙姑娘!」一声急促的呼喊骤然打破夜色。
小龙女惊觉,迅速将手中密函掖入袖中。她抬头望去,甄志丙已快步赶到近前,焦急地打量着她,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们……」小龙女眸中闪过一丝恍惚,声音低而轻,像是刚从混乱中找回自己,「你们来做什么?」
甄志丙怔住,嘴唇微张,却不知如何作答。赵志敬上前一步,朝她拱手,语气温和:「见龙姑娘深夜独行,特来护送。师弟一片赤诚,姑娘莫怪。」
小龙女没有回应,心中仍是波澜未平,胸中压抑着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夜风吹动她的衣襟,带着寒意,仿佛将她从混沌中一点点拉回。
赵志敬续道:「江湖险恶,龙姑娘孤身不便。我二人愿送一程,权作昔日香火情。」
「不必。」小龙女冷冷吐出两个字,随即身形飘然掠起,足尖轻点,几息间已融入茫茫夜色。
赵志敬望着小龙女消失的方向,轻轻摇头,笑意中透着几分玩味:「师弟,你瞧见没有?她可没半点留恋。」
甄志丙咬紧牙关,拳头微微收紧,低声道:「她一个人太危险了。」
赵志敬轻笑,意味深长地看向他:「怎么,还想追上去?」语气中夹着几分调侃,似是挖苦,又似怂恿。
甄志丙面色微变,喉结微动,却终究未答,只低头盯着地面,神情复杂。赵志敬见状,淡然一笑,袖袍一拂,转身朝院外走去,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师弟啊,有些事,追得上人,却追不上心。」
月色如水,密林中一道白影疾掠而过。小龙女施展轻功,身形如燕,脚尖轻点枝桠,宛若流光掠过林间。
那天竺僧人临终前的断续话语,虽模糊不清,却在她心头掀起滔天巨浪。那两个字眼,与她心底最深处的记忆重叠,令她魂魄震颤。藏在密函中的东西,仿佛也在随着她的心跳轻轻颤动。她提气疾行,一刻也不愿耽搁。
一阵浓重的血腥气息飘来。她循着气味靠近,月光下,草地上横卧着一具尸体,正是那天竺僧人的同伴。死者身着褐色道袍,胸前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小龙女目光扫过四周,草地上脚印凌乱交错,一道血迹蜿蜒向前。她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玉足轻点,身形没入夜色深处。
荆山的一片荒地上。地面杂草丛生,乱石嶙峋,透着一股死寂之意。空地边缘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夜风呼啸,吹得崖边野草瑟瑟发抖。
十余名黑衣人手持长刀,如狼群般缓缓逼近尹克西。刀锋在月光下闪着寒光,尹克西胸口剧烈起伏,金龙鞭垂落在地,鲜血染红衣襟。
他死死盯着黑衣人,咬牙低吼:「想要老子的命——也得付出代价!」
一声唿哨,十余道刀光扑来。尹克西怒吼着挥鞭迎战,但力竭之下,动作逐渐迟缓,鲜血洒满草地。
就在刀光即将吞噬他之际,一声清啸划破夜空。
一道白影凌空而至,剑光乍现,几名黑衣人惨叫倒地。尹克西抬头,只见小龙女手持长剑,清冷绝美的面容上带着一丝凛然杀意。
「你……」尹克西又惊又疑,一时语塞。
小龙女未答话,剑势轻灵,将靠近的黑衣人尽数逼退。她身法飘逸,剑光如游龙,几招间已令敌人难以近身。
这些黑衣人悍不畏死,虽接连倒下,却仍红着眼疯狂扑来。小龙女剑法轻灵,剑光如清冷的水月划破黑夜,剑影闪处,两名黑衣人惨叫倒地。尹克西咬紧牙关,金龙鞭翻飞如腾空巨龙,鞭影呼啸,一鞭抽飞一名黑衣人。
二人剑鞭交错,默契十足。小龙女长剑一挑,划过敌人的护臂,带出一道血花。尹克西紧随其后,金龙鞭横扫,再击倒一人。剑势与鞭影交相辉映,杀机四伏间,又有三名黑衣人接连倒地,鲜血洒满荒地。片刻间,场上竟只剩寥寥几名黑衣人,身形踉跄,惊惧交加,不敢再轻易逼近。
就在此时,远处林间传来低沉而有节奏的马蹄声,伴随着轻微的「沙沙」声,仿佛暗中潜伏着危险。黑衣人闻声一顿,纷纷后撤,垂手而立。
小龙女循声望去,只见一骑缓缓自林中踱出,马上之人身形瘦削,身着玄青色锦缎长服,外罩绣有云纹的黑色披风,头戴乌纱幞头,幞头上那枚暗银色珠子在月色下泛着幽光。
尹克西见状,神色微变,眼中闪过几分不自然。
那人勒住马匹,阴柔的目光如毒蛇般落在小龙女身上,声音黏腻:「好个标致的小丫头,可惜多管闲事的人,向来难得善终。」
说罢,他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披风,转目看向尹克西,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尹克西,咱家还真是小瞧了你,居然敢拿假的东西来糊弄咱家?」他右手轻抚腰间长剑,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你可知道,欺骗咱家的下场是什么?」
小龙女感到对方身上散发出前所未有的危险气息,心中一凛,蹙眉问道:「阁下是谁?」
「咱家是谁?小丫头倒是好奇。」曹正淳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剑鞘,剑锋冷光在月色下泛着阴冷的寒芒。」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咱家乃内侍省总管曹正淳,奉旨办案。「他目光如毒蛇般扫过二人,嘴角勾起冷笑:「那东西,你们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话音未落,曹正淳腰间长剑骤然出鞘,剑光如电,带起一片森寒气息,直扑小龙女和尹克西!劲风呼啸,衣袂猎猎作响。
小龙女长剑横于胸前,一招「清心普善」护住上身,剑身寒光闪动,显然灌注了内力。曹正淳冷笑,长剑一抖,剑光如电,凌厉袭来。小龙女一招「玉洁冰清「挥剑回环,剑光如月华般护住周身,将对方攻势尽数挡下。
「有点门道!」曹正淳眯眼冷笑,手中长剑斜刺,一记「追风逐电」直取小龙女下盘。小龙女身形轻盈,一招「冷月窥人」飘然后退,长剑顺势划出弧光,直指曹正淳手腕。曹正淳剑招变幻莫测,内力深厚,每一剑都逼得小龙女连连后退。
小龙女心中暗凛:「好深厚的内力!」她虽剑法精妙,却因内力稍逊,渐渐落入下风。
尹克西见状,暴喝一声:「阉贼,休要伤她!」金龙鞭破空而至,直击曹正淳背心。
曹正淳冷哼:「不自量力!」剑光一分为二,左路封住小龙女来势,右路迎上尹克西金龙鞭。「铛!」金龙鞭与长剑相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尹克西只觉一股巨力袭来,震得虎口发麻,金龙鞭险些脱手,心中大骇:「这阉贼内力竟如此恐怖!」
小龙女见状,清啸一声,长剑猛然一振,破开曹正淳封锁,身形一转,一招「锦瑟无端」直刺其左肩。
尹克西与小龙女虽是初次联手,却配合默契。金龙鞭势大力沉,专攻上路;玉女素心剑轻灵飘逸,专找破绽。一刚一柔,竟将曹正淳的凌厉剑势尽数化解。
「负隅顽抗!」曹正淳厉喝一声,长剑陡然加快,如毒龙吐信般猛然刺出,剑势裹挟着阴寒内劲朝尹克西袭来。
尹克西咬牙怒吼,拼尽残余内力,金龙鞭卷起一道气浪,正面挡下那凌厉剑势。然而,他内力大损,鞭势已显迟滞,未能察觉那一缕剑光在空中灵活一转,从侧面如灵蛇般迅速袭来。
「噗!」剑锋掠过他的胸侧,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殷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尹克西尚未站稳,曹正淳脚下一转,一记凌厉横扫已然踢至。
「砰!」尹克西胸口剧震,身形如断线风筝般横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之上,碎石飞溅。
剑光一闪,小龙女一招「淡菊傲霜「,直刺曹正淳咽喉。曹正淳冷笑一声,手中长剑疾挑,剑光暴涨,如银蛇般翻卷,裹挟着阴寒内力,瞬间将小龙女笼罩其中。
「铛!」两剑相交,一股阴寒内力却顺着剑身涌来,震得小龙女虎口发麻,身形不稳,连退数步。她脚下已是悬崖边缘,碎石被她踩得簌簌滚落深渊。
曹正淳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长剑在月光下泛着寒芒。「丫头,无路可退了吧?」
小龙女被逼至悬崖边缘,眼看已是退无可退。她深吸一口气,眸中闪过一丝决然,手中长剑突然回转,剑尖斜指地面,摆出了一个看似收招的姿势。
曹正淳见状,心中冷笑:「强弩之末,还想虚张声势?」
然而,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小龙女原本看似收招的长剑,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刺出!这一剑迅捷无比,剑身发出「嗡嗡」的颤鸣,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取曹正淳的眉心!
这一剑,正是玉女素心剑法中的杀招——「玉碎昆冈」!剑光决绝,去势如雷,剑锋直指曹正淳胸口,势若破竹,毫无退路。
曹正淳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身形微侧,长剑疾走,精准迎向剑身侧面。他巧妙借力一引,顺势偏转小龙女的攻势。
「铛——!」
两剑相交,发出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剑势交错之际,曹正淳的剑锋灵巧一绕,顺势压制住小龙女的长剑。
曹正淳目光中闪过一丝轻蔑,似乎胜券在握,冷声道:「不过如此!」
然而,就在他准备彻底压制之际,脸色陡然一变!小龙女这一剑竟是虚招,她真正的杀招,藏在左手的一枚金针中!银针借着长剑相击的掩护,悄然滑出,直取曹正淳咽喉!
这一招诡谲迅捷,令曹正淳猝不及防。
曹正淳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小龙女竟然还有如此后招!仓促之间,身子猛地一偏,险险避过致命一击。
然而,这银针来得实在太快,曹正淳虽然避开了要害,却还是被银针擦着脸颊而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曹正淳又惊又怒,身形向后疾退数尺,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而小龙女则借着这一招的机会,腰身微沉,蓄势再上。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脚下的岩石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碎裂声。
她心头一颤,顿感不妙。
曹正淳微微喘息,伸手抹去脸上的血痕,眼中阴鸷之色一闪即逝。忽然,他眸光一凝,瞳孔微缩,骤然又放大!
只见那岩石裂痕四散,如蛛网般扩开,「咔嚓」一声,崖沿竟猛地塌陷一角。小龙女足下一滑,身形猛然失控,整个人向后倾去,衣袂翻飞,宛如坠落云端的仙羽。
「小心!」尹克西脸色煞白,嗓音撕裂般喊出。
曹正淳面色骤变,身形化作一道黑影疾冲而出。他手指探向小龙女的腰带,指尖几乎触到那随风飘荡的衣角,却终究差了半寸,眼睁睁看着那抹倩影消失在崖边。
衣衫如蝶,飘坠而下,转瞬便被夜色吞噬。
这一刻,就连曹正淳这样心狠手辣之人,也不由自主地想要挽留。那一袭白衣在风中飘荡,青丝如瀑般散开,恰似一只折翼的仙鹤从九天跌落,那般清丽孤绝的身影,让人心头一阵揪痛。
这并非单纯的怜悯之心,而是源自人性最深处的本能:当看到如此美好的生命即将陨落,哪怕是最为冷酷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生出守护之意。就像黑暗中的人总会不自觉地追逐光明,他们出手相救的瞬间,不过是遵循着内心深处对完美的执着追求。
「龙姑娘——!」
凄厉的呼喊声划破夜空,声音未落, 一道身影已如闪电般从曹正淳身侧掠过,带起一阵劲风,衣袂翻飞间, 竟是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悬崖!
这变故兔起鹘落,曹正淳甚至没能看清那人的样貌,只隐约瞥见一抹道袍的影子。 他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宦海沉浮四十载,他见惯了生死,也见惯了人心险恶,却从未见过这般痴情决绝的纵身——仿佛那万丈深渊不是通往死亡的绝路,而是通往极乐的归途。
曹正淳缓步走至崖边。他凝视着深渊中翻涌的黑雾,隐约仿佛能听见崖底的鬼啸。
他缓缓闭上眼,像是在倾听,又像是在追忆什么。片刻后,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喉结微动,低声吐出半阙残诗:
断魂崖下断魂桥,
崖上飞鸟声声嚎。
一步踏空魂难返,
风吹草动似人号。
诗声散入寒风中,随夜色一同消失。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脸上那一丝柔软很快被漠然取代。他转看着倒地的尹克西,语气平静而冰冷:「密涵,不在你身上是吧?」
尹克西碧色的瞳孔映着惨淡月光,喉间发出低哑的咯咯声,嘴唇轻颤,却依旧一言不发。
曹正淳盯了他片刻,轻笑一声,仿佛这答案已不重要。他翻身上马,马鞭轻轻一扬,凌空抽出清脆的响声,蹄声踏碎满地月光。身影随之消失在黑暗中,留下山间一片寂静。
第二十四章 过零丁洋
世人常道,相思无远近之别,守望亦不以岁月为限。此情,恰似连理枝,纵然相去千里,其根亦相连;又似心之所系,无论其人在与不在,情之所钟,未尝稍改。绝情谷中光阴荏苒,最谙此间真味。
谷中寒潭,终年凛冽,明镜止水,辉映穹苍;古木森森,四时常青,若忠仆守卫此间清幽。石阶斑驳,青苔侵蚀,尽显岁月沧桑。凡尘俗世,终成过眼云烟,足迹亦随之而逝,唯余相思,亘古不变。情之一字,世人难参。或曰执念,徒惹人烦扰;或曰牵挂,平添几分愁绪。然则个中滋味,实非常人所能道,正如谷中云雾:缥缈无形,却萦绕于心,如茧丝缠绵。
天下皆谓绝情谷「绝情」,殊不知此地深藏至情至性,此情之坚,足比磐石。杨过伫立谷中,环顾四野,景物依稀,心中豁然开朗:情之真谛,非朝朝暮暮之相守,而在于寻常点滴之关切。昔年她授业之时,殷殷之情,宛若仙子临凡;为他疗伤之时,柔情似水,恰似月华倾泻;昔年她授业之时,殷殷之情,宛若仙子临凡;为他疗伤之时,柔情似水,恰似月华倾泻;情到浓时,四目相对,胜却巫山云雨, 彼此的心意早已融为一体。 此情难言,却如山川般永恒,铭心刻骨。
洞府石门紧闭,缝隙间蛛网交织,许久无人至。杨过推门而入,只见一室萧索,尘埃满地,空中隐隐透着霉味,不禁心头一紧。
他目光流转,见案上经卷蒙尘,琴台结网,床榻上覆着薄薄一层灰。处处都在诉说主人久未归来。杨过驻足室中,百感交集,心绪纷乱。
「待我打扫得干干净净,她回来时定会欢喜。」杨过轻叹一声,取过扫帚,一处处细心收拾。他的每一个动作都透着无限柔情。方寸之地里,多少往事萦绕:案前曾共读诗书;琴旁看她轻抚丝弦;床榻上仿佛尚留她的淡淡体香。一砖一瓦,无不唤起思念。
直到他整理衣柜,轻轻拿起几件落满灰尘的衣物,心中想着待会儿要将它们洗净晾晒。正当他将衣物移开时,目光忽然被角落里的某物吸引——那是一双略微泛黄的小鞋。
杨过怔了一下,缓缓伸手将其捧起,指尖轻轻拂过布面,感受着岁月留下的微微粗糙感。那是婴儿所用之物,虽已有些陈旧,针脚却极为细密,鞋面上隐约还能看到绣着的几片小花,显见制作者曾用心良苦。
他呆立片刻,心中一股暖流缓缓涌上——原来她也曾有此念想,曾经在这静谧的洞府中,悄悄憧憬着他们能有一个稚子相伴。
想当年她独坐此间,一针一线地缝制这小小鞋履时,心绪该是多么复杂?杨过轻轻拭去鞋上的灰尘,将它郑重放在床头。心想:待她归来,不仅见这洞府焕然一新,也会明白自己已知晓她那深藏的心意。念及此处,他不禁莞尔。
可是那抹笑意才刚浮现,却又渐渐凝固。阳光斜斜洒入洞中,将那双小鞋映得忽明忽暗。杨过怔怔望着,眉头不觉微蹙,心中泛起一丝异样,这异样,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他努力地想要平复心绪,可是,这双小鞋却像带着某种魔力一般,牵动着他的思绪,让他隐隐不安起来。
八年来,她真就一人独自生活在这片天地?或许只有她才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风穿过崖顶,带着大地的寒意,低声呢喃。世间的每一处角落,都仿佛有其命定的轨迹,繁华或荒芜,静谧或喧嚣,皆在天地间各自成局,却彼此交织、难分主次。正如人心,明面上的平静常掩盖着暗潮涌动,许多未曾说出口的心事,往往比表面的波澜更加深沉。
或许,真正的困境从来不是来自外界的风雨,而是内心无法解开的枷锁。人所行之路,有时并非追寻出口,而是试图与自己的影子和解。只是,有些人走得快,有些人,却注定走得漫长。
薄云渐起,遮住了西斜的阳光,山谷中逐渐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阴影。轻柔的风掠过枝叶,发出沙沙之响,恍若时光的低语,温柔而绵长。落叶在空中旋舞,似是大地将逝去的记忆被轻轻托起,归于尘土。
崖壁之上,枯藤纵横,嶙峋的岩石间偶有寒风穿过,带来细碎的冷意。她缓步前行,素白的衣袂微微扬起,青丝在风中轻舞,仿佛天地间一缕孤寂的幽魂,步履无声,却带着难以言说的执念。
迷蒙中,她仿佛又回到了绝情谷底,那片与世隔绝的幽深之地。寒潭碧波微漾,藤萝如瀑,自崖间垂落,随风轻晃。谷中山风掠过,卷起一阵湿润的水雾,悄然沾湿了她的衣袖,也沾湿了她心底那抹难解的思绪。
那人撑着棕榈叶,穿过雨帘而来。雨珠打在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似在诉说那一夜的缠绵。石室烛影摇曳,他温暖的指尖轻轻拭去她额间雨珠,她微闭凤目,任由他的气息将自己包围。那一刻,仿佛连绝情谷的寒气也被融化。
寒潭畔常有她散落的青丝,如瀑布般倾泻在青石之上。她倚在石室门边,一针一线,纤手翻飞。小小的鞋样渐渐成形,承载着她对未来的憧憬。他总是悄然而至,从身后将她拥入怀中,她嫣然一笑,靠在他温暖的胸膛,只道这般时光能够长久。
然而世事无常,一如他来时无声,去时亦无息。她推开石室,但见石桌上一封书信,在晨光中泛着淡淡青色。山风掠过,轻轻掀动信笺,如同掀动她心底那段埋藏多年的心事。
这一场情缘,恍如梦幻,却在心底激起层层涟漪。她试图追忆他的容颜,却似那谷中清晨的雾气,怎么也抓不住。唯有那一双亲手缝制的小鞋,静静躺在谷中的某个角落,见证着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荆山,断魂崖底
小龙女幽幽转醒,但觉耳畔风声细碎,流水声清冽动听。她玉手轻撑,缓缓起身,纤纤素指陷入身下厚实的枯草之中。举目四顾,但见数株古木挺立,虬枝盘错,残雪未消,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恍如一幅冬日丹青。
环顾四周,青崖如屏,将这方寸之地团团围住。崖壁之上,枯藤如瀑,纵横交错,霜雪点点,宛若天工之手随意点缀。这一方天地,虽值寒冬,却因地势奇特,不见凛冽,仿佛是上天特意遗落在人间的一处净土,又似乱世中难得的一片桃源。
「我......尚在人世?」小龙女轻语,声若细丝,透着几分难以置信的庆幸。
她绝美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痛楚,纤腰微曲,玉手轻抚胸口。低眸细看,但见一身素白长裙已是多处破损,胸前一道长长裂痕,几近划破里衣,隐约可见肌肤如玉。
四下俱寂,唯有溪水潺潺,在这空旷谷底,愈显清冽。斜阳的金辉透过崖顶缝隙洒落,为她散落的青丝染上一层淡淡金晕,也照亮了她破损衣衫下那令人心颤的绝世之姿。原本清冷圣洁的白衣,此刻却因残破而平添几分凄美,几分柔弱,几分令人怜惜的破碎之美。
小龙女轻阖凤目,纤长的睫毛微颤,脑海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再次浮现。山风掠过,拂动她鬓边青丝,也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狂风怒号,裹挟着碎石枯叶,如群魔乱舞般抽打在身上。小龙女身形如断线的纸鸢,急速向下坠落,失重的恐惧紧紧攫住心脏。崖壁陡峭,怪石嶙峋,在眼前飞速掠过,仿佛死神的镰刀随时会将她撕碎。
这熟悉的坠落感,瞬间将她的思绪拉回数年前的绝情谷——那时的她万念俱灰,心中一心求死。然而此刻不同,未知的深渊带来的恐惧让她燃起了强烈的求生欲望。荆山之下是岩石、密林,还是无尽深渊?她一无所知,而这种未知,比死亡更可怕。
尽管经历过坠崖,小龙女此刻仍感到无比无助。凛冽的风如刀割般扑面而来,几乎令她窒息。她紧闭双眼,却无法屏蔽心底那挥之不去的恐惧。这般失控的坠落,让她深深体会到自身的渺小与脆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然扣住了小龙女的手腕,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下坠的身形一滞。随即,腰间一紧,甄志丙用另一只手臂紧紧揽住她,将她护在怀中。两人如断线的风筝在空中翻滚,耳边风声呼啸,乱石飞溅,甄志丙却始终未让她受半分伤害。
风中急坠间,甄志丙试图调整姿势,但巨大的风压与失重感让一切努力显得徒劳。突然,后背传来一阵剧痛——他们撞上了崖壁上一块凸出的岩石。剧烈的撞击令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却也让下坠的速度微微一顿。
借着这股力道,他一把抓住崖壁上一根虬曲老藤。老藤粗如儿臂,但在承受了两人的重量后,发出「咯吱」作响,摇摇欲坠。甄志丙咬紧牙关,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紧闭双眼的小龙女,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低吼一声,用尽全力将她向上猛地一抛,借着反作用力,自己则坠向深渊。小龙女惊恐睁眼,只见甄志丙的身影越来越小,耳边传来老藤断裂的脆响和他最后一声嘶吼:「活下去!」
「不——!」她撕心裂肺地喊道,声音中满是绝望。甄志丙的身影瞬间没入黑暗,而她被抛向一处较为平缓的斜坡,重重摔进灌木丛中。剧痛袭来,她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倏然睁眼,清冷的玉容上仍残留几分恍惚。她强自敛神,檀眸轻转,环顾四周,终在不远处的巨石阴影下,捕捉到那熟悉的身影。
「甄志丙。」她轻声唤道,音如清泉,回荡在山谷间。
走近一看,甄志丙面如金纸,双唇青紫,胸前几根断木刺入血肉,殷红的鲜血早已浸透青衫。他无力地靠在巨石上,眼睑微垂,似已身受重创。
小龙女素手轻抬,指尖微颤地探向他的鼻息。片刻后,感到一丝温热的气息拂过指尖,她心中一松,低声道:「还活着……」语气中有几分庆幸,却更添几分隐忧。
她抬眸望向崖壁,崖壁上垂落的古藤足有碗口粗,此刻十余根断藤正在风里摇晃,断茬处渗出的汁水还带着青气。小龙女仰头细看,这些百年老藤相互纠缠成网,甄志丙坠落的轨迹上,至少有三层藤网被接连砸穿,第一层藤条完全断裂,第二层断了大半,最下方那层只破开个窟窿。
她蹲身查看散落在地的断藤,表皮磨损处还沾着青衫布条。再往下三丈处的灌木丛呈放射状倒伏,粗枝多有折裂痕迹。显然坠落时,藤网先卸去七成坠势,残余力道又被灌木丛分散,最后撞上岩石的冲击已不足致命。
「若非这些枯藤和灌木……」她轻叹一声,缓缓收回目光,再次望向甄志丙,眼中掠过一丝难掩的担忧。
小龙女取出金针,凝神运气,手腕微动间,金针准确没入甄志丙周身大穴。片刻后,汩汩流淌的鲜血渐渐缓下,他紊乱的呼吸也逐步趋于平稳。
「伤势太重,不能拖延。」她轻声低语,又取出一枚金针,从袖中抽出一缕细若游丝的蚕丝。山风拂过她的衣袂,却未能扰乱她分毫。
她专注施针,金针在指尖灵动翻飞,每一针都精准地落在伤口两侧,每一缕蚕丝牵引着破裂的血肉缓缓愈合。
山壁下有一丛山草在微风中摇曳,透着勃勃生机。小龙女身形轻掠而至,采下草叶,轻柔地为甄志丙处理起伤口。他胸前、手臂、腿上尽是深可见骨的伤痕,她小心将揉碎草药敷上,再从裙裾撕下布条,为他逐一缠绕包扎。
待到包扎妥当,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裙摆已裂开至大腿根处,白皙修长的玉腿在破碎裙摆间若隐若现,莹白如玉,随微风拂动,散发出迷人的光泽。
她轻轻拢了拢裙摆,却因布料破损,依旧无法完全遮住那抹动人的春光。凝脂般的大腿线条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宛若夜下清泉流淌,泛着诱人的光泽。她低头看着昏迷中的甄志丙,脸颊悄然浮上淡淡红晕,似羞似窘,却无从掩饰。
薄云渐起,遮住了些许阳光。环顾四周,终在崖壁下找到一处避风的岩洞。她轻轻扶着甄志丙进入洞中,细心为他整理好衣衫。
拾来一堆枯枝败叶,堆砌成塔,用火镰轻轻一击,火星迸溅,旋即窜起一缕青烟。待火苗渐旺,跳动的火光映在她如玉的面庞上,为这荒寒之地添了几分暖意。
一切妥当后,心神稍定,才觉腹中隐隐作响,想起自己整整一天未进食。起身出了洞,在山间搜寻可食的野果。
远处几株野梨挂满枝头,果实饱满沉甸甸地垂下。正欲采摘,忽然瞥见崖下几株红果,在夕阳斜照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认得那是山茱萸,不仅可以食用,还是疗伤入药的佳品。
她提气纵身,来到崖边,玉手轻抬,正要摘果。不料裙角却在这时被山石挂住,」嗤」的一声轻响,本就残破的裙摆又添了一道口子。她黛眉微蹙,眸中掠过一丝羞意,暗自庆幸此处无人,随即抬手轻拢衣裙,动作虽匆忙,却带着几分优雅从容。
回转山洞,将果蔬整齐摆在青石之上,见甄志丙仍在沉睡,便又悄然出洞。寻了一截粗竹,巧手削成竹筒,到溪边汲水。回洞之时,跪坐他身侧,玉手轻托起他的头,小心喂水。点点水珠顺着他微启的唇角滑落,濡湿衣襟。见他吞咽自然,呼吸渐稳,心中略安。
她又仔细查看他的伤势。胸前、手臂上的血迹虽然狰狞,伤口却已不再渗血。她轻取了金针,收好,再为其诊脉。脉象平稳,气息匀和,想来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待他自然醒来便是。
放下竹筒,拈起一颗野梨,轻咬一口,果汁微甜,稍解腹中饥渴。她低眸间,瞥见撕裂的裙摆开至大腿根处,一双玉腿在晨光与火光交织下泛着莹润光泽,宛如羊脂白玉般细腻温润。
她轻收玉指,目光触及裙摆间那抹春色,心中不觉起了微澜。火光摇曳,映照着她修长如玉的双腿,思绪渐渐聚拢而来。
脑海中浮现出甄志丙纵身而下的一幕。他那样毫不犹豫地跃入深渊,眼神是那般的执着,全无他念。这份决绝,竟让她心头一痛。
她凤目微阖,呼吸渐乱。此刻幽深谷底,与他独处的情形,恍若当年那一段难言的往事重现。她本以为那段记忆早已随岁月消散,却不想在这一刻如潮水般涌来,令她一时恍惚。
那时的恨意曾如烈火灼心,恨那段掠夺了她清白的往事,难以忘却,铭心刻骨。然而岁月流转,随着时光的消逝,那份刻骨的恨意竟在不知不觉间化作了一缕难言的心绪。想起绝情谷中那些旖旎往事,如今已不知是该恨还是该念,只余下一片朦胧,似远山云雾,看不真切,却也不再纠结。
她睁眸望向甄志丙苍白的面容,见他呼吸绵长,安详恬静。这个曾让她刻骨铭心的人,如今竟为救她而舍命相护。这份情意,究竟是愧疚,还是未泯的深情?
「有些事,早已不分黑白。」她心中轻叹,眼波流转,却已多了几分释然。素手轻拂裙上血痕,仿佛也拭去了心底最后的阴霾。她凝望远方,火光映在清丽的面容上,那一抹复杂的心绪,终被冷风轻轻带走,消散在这方寸天地间。
幽谷寂静,流水声渐渐隐去。月色如水,浅浅地洒落在这方寸天地间。不远处的山涧,偶有溪流击石之声传来,在这寒夜里显得格外清脆。一轮残月悄然攀上谷口,银辉如纱,笼罩着整个山谷。
小龙女静默良久,忽闻远处传来几声夜鸟的啼鸣,打破了这片沉寂。她轻轻起身,来到洞口,但见远处云开雾散,露出一片星空。寒风掠过,带来几片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缓缓飘落。
正当她凝望远方之际,身后忽传来一声轻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转身望去,见他眉头微动,似是要醒来的样子...
远方的星空,似也随之黯淡下来,眼前却晕开一团模糊的灯火。 双眼缓缓睁开,意识渐渐回转。昏暗的灯火在他迷离的视线中摇曳,映照出一间素雅的厢房。朦胧间,最后浮现的记忆是那一场惨烈的决战。那魔道人阴森森的笑声,那股令人窒息的杀气,都如潮水般涌回脑海。
正当神思恍惚之际,一个清婉动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醒了。」
他缓缓转头,但见一张美丽的面容映入眼帘。那是一双含着泪光的明眸,眼波流转间,盛满了喜悦与担忧。他凝神细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遥迦......」他轻声唤道,声音沙哑而虚弱。
这一声呼唤,仿佛打开了程遥迦心中的闸门。她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她俯下身,将头轻轻靠在他胸前,啜泣着,肩膀不住地颤抖。那一刻,所有的担忧、焦虑、害怕,都化作了这无声的泪水。
「遥迦......」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如瀑般的青丝。她温软的身子伏在他胸前,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不住地抽泣。他任由她这般依偎,手指温柔地在她发间穿梭,感受着久违的温存。
许久,他才低声问道:「这是何处?」声音虽疲惫,却已恢复了几分清明。那一战的惨烈犹在眼前,天魔道人阴森的笑声,似乎还在耳畔回荡。
程遥迦仍伏在他胸前未起,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漕帮堂口。」她说着,又是一阵细碎的啜泣。檐角的琉璃灯渐渐暗去,窗外已露出鱼肚白,一缕晨光悄然透入,为这对新人儿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正当这温情脉脉之际,一声稚嫩的啼哭打破了室内的宁静。程遥迦轻轻起身,来到床边的摇篮前,将那啼哭的婴儿抱起。她轻声哄着,柔软的身子微微摇晃,却仍难以止住孩子的哭声。
晨光透过窗棂斜洒,映在她清丽的面容上,为那如雪的肌肤笼上一层柔和光晕。她略一沉思,随即缓缓解开衣襟,露出一边丰盈浑圆的乳房,柔软而莹润,犹如山间初露的玉峰带着晨曦的光泽。乳头微微翘起,散发出淡淡乳香。
婴儿寻到乳香,小嘴迫不及待地含住那一抹温暖,贪婪地吮吸着。小手如嫩藕般紧紧攥住母亲的衣襟,似要将这份依赖抓得更牢。吮吸声细微,如清泉滴石,温润而安然。
郭靖凝望着眼前的温情画面,只觉心中涌上一股暖流。程遥迦垂眉静坐,眉宇间带着母性的柔和,婴儿在她怀中安然吮吸,那稚嫩的小脸不时轻轻蠕动,令人动容。
程遥迦察觉到他的目光,玉颊微红,却仍坐到床头。婴儿在她怀中安然吮吸,她轻声道:「这是依依,要不是你,我和她都......」
郭靖目光落在孩子粉嫩的小脸上,看着那贪婪吮吸的小嘴,一张一合间,发出细微的声响。那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襟,生怕这来之不易的温暖会消失。他心中一暖,轻声道:「孩子平安便好。」
晨光中,她半敞的衣襟,露出一抹晃眼的白腻,却更衬得她面容清丽。一缕青丝垂落颊边,遮掩不住眼角的泪痕,反添几分我见犹怜。看着这般温柔婉约的景象,他心中忽生异样,却又不敢多想,只轻声问道:「陆大哥呢?」
这一问,却见她肩头微微一颤,玉面上浮现出一丝哀伤。她低着头,目光落在吃奶的婴儿身上,片刻后轻叹一声,抬头望向窗外,似不忍触及那段隐痛的记忆。
一个月前,蒙古铁骑突袭南宋边境,战火燃至太湖边。家园难保,他们仓促举家迁移,准备投靠陆冠英在江陵的旧友。岂料途中突遇劫匪截杀,混乱之中夫妻二人走散。陆冠英为掩护妻子和孩子逃生,独自一人留下断后。程遥迦眼睁睁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耳边传来刀剑交击之声,却无力回头。
她带着幼子一路艰难跋涉,终于到了江陵城,然而昔日陆家的亲友早已搬迁他地,无人知其具体去向。偌大的江陵城中,她举目无依,只能跟随那些逃难的流民在城中辗转。带着婴儿的她无处落脚,靠沿街乞食度日,日复一日,身心俱疲。
窗外,晨风拂过树梢,带来些许凉意。程遥迦缓缓收回目光,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痕,声音低沉:「冠英至今生死未卜……」
火光轻跳,映在她的清丽面庞上,那一抹压抑许久的悲痛,终于在这一刻化作深深的叹息。
郭靖望着她微红的眼眶,心中暗叹,轻声安慰道:「陆大哥福大命大,你们既能历经波折来到这里,相信他也必会平安无事。」
程遥迦勉强露出一抹苦笑,却未言语。她低头轻抚婴儿的小脸,那双曾在绝望中流离的手,此刻正颤抖着,似要将所有痛苦深埋,唯留一丝期盼在心间。
郭靖缓缓坐起,试探着活动四肢,心中疑惑愈浓。他按住胸口,感受着身体内部的变化,虽然没有一丝内力,但全身伤痛已消,动作也自如无碍。
「我记得当时伤得极重,几乎筋脉寸断,怎会这般快就恢复?」他抬眸看向程遥迦,语气中满是困惑,「莫非我已昏迷了一个月?」
程遥迦摇摇头,柔声道:「不过五天而已。」
「五天?」郭靖眉头深锁,「怎可能如此?」
程遥迦轻叹一声,低声道:「那晚你被带回来时,已几乎断气。漕帮的人请了许多城中的大夫,皆束手无策。后来来了一个人……」
「什么人?」
「他未露姓名,只说能救你。那晚他独自一人替你运功疗伤,等他离开时,像是受了重创一般。」
「竟有此事……」郭靖心中震动,细细感受自己的身体,虽无内力,但确实已恢复如常。他轻声道:「此人救我性命,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他。」
程遥迦缓缓点头,柔声道:「不必急,您能平安已是万幸,养好身子要紧。」
郭靖掀开被褥,缓缓起身,足底轻触地面,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他轻轻推开窗,外面的晨风带着清新的泥土气息,夹杂着几丝花草的香味,令他心中烦闷稍缓。
「我出去走走。」郭靖回头对程遥迦道。
程遥迦轻轻颔首,起身将怀中的婴儿交给一个侍女,又嘱咐几句,便陪着他一同步出屋外。
院落虽不大,却别有一番静谧之美。青石小径蜿蜒曲折,周围是寒冬中依然青翠的松柏,角落里一片竹林微微摇曳,竹叶虽被寒霜染得略显枯黄,仍在晨风中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似低声诉说着季节的故事。
郭靖漫步在小径上,脚下落叶柔软,踩上去竟发出些许细碎的声音。冬日的凉意透过他的衣衫,渗入肌骨,但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思绪却不觉更加清醒。
「遥迦,」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道,「那位救我的人,是什么模样?」
程遥迦略一沉吟,缓缓道:「那人五十多岁,须发微白,穿着一身素色长袍,面容清瘦,眼神中带着一丝睿智和从容。」
郭靖听罢,眉头微蹙,未作答复,似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程遥迦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对了,他话很多,而且颇有趣味。随口讲起些江湖奇闻或乡野掌故,常常逗得身边人忍俊不禁,笑声不断。」
郭靖目光微动,那丝缥缈的猜测渐渐清晰。他抬眸看向远处竹影婆娑,寒风掠过,竹叶沙沙作响,像是那人言笑间带来的回响,在他的记忆中愈加真实。
两人沿着蜿蜒小径缓步而行,竹影摇曳,晨风轻拂,带来阵阵寒意。程遥迦不时侧头看他,见郭靖眉宇间带着几分深思,便静静陪着他前行。
穿过一片低矮篱笆,前方豁然开朗,已到前院。这里热闹非常,漕帮帮众三三两两地忙碌着,有的搬运竹筐,有的整理器具,几名壮汉抬着一桶新汲的水经过,沉重的脚步踩在青石地上,发出铿锵声响。
一名帮众瞧见郭靖,忙上前拱手行礼,笑道:「郭大侠醒了?身体可好些?」
郭靖微微一笑,点头道:「已无大碍,多谢关心。」
那人笑着退下,继续忙碌。一路上,不时有帮众点头致意,或远远打招呼,虽不热闹,却透着几分暖意。
「大家对您很是敬重呢。」程遥迦轻声一笑,眸中泛着温柔的光芒。
郭靖摇了摇头轻声道:「也没帮上什么忙。」
恰在此时,一名帮众快步而来,拱手道:」郭大侠,堂主有请。」显然,他苏醒的消息已传至堂中。
「知道了。」郭靖轻声应道。
程遥迦轻声道:「我先回后院了。」
郭靖望着她远去的身影,心中泛起一丝难言的感触。他收回目光,整了整衣衫,转身朝大厅走去。
大厅之中,香案袅袅,红烛摇曳。卢成端坐黑檀木椅上,身着锦袍,面容沉稳,正在批阅帮中文书。听得脚步声响,抬眸望去,但见郭靖大步而入,举止从容,丝毫看不出重伤初愈的痕迹。
「郭大侠!」卢成见是郭靖,连忙起身相迎,脸上既有喜色,又带敬意,」可让我等好生挂念。」
郭靖拱手还礼:「有劳堂主费心。这些日子多蒙照拂,郭某感激不尽。」他目光落在卢成身上,虽是初次相见,但那正气凛然的风骨,倒与江湖上传闻相符。
两人分主客落座,陆续有帮众送上香茗点心。
大厅中,烛影摇曳,檀香袅袅。卢成将这几日江陵动荡之事,一一道来。
青松山庄数日前遭官兵突袭查抄,那座表面不起眼的庄院,内里竟是另一番景象。庄中不但暗设兵器铁铺,更有军械仓储,粮草堆积如山。随着庄子告破,更大的阴谋浮出水面。江陵知县刘复宽与邓百川勾结已久,暗中开通水路,为其走私提供便利。官府当即将其逮捕,连同数名涉案官员,一并解京候审。
水寨一战,邓百川死于郭靖掌下,其同伙白连生虽被擒,审讯却毫无进展,官府对此案始终讳莫如深。官府秘而不宣。更令人忧心的是,蒙古三杰趁乱逃遁,踪迹全无,重创郭靖的天魔道人亦如云烟消散,不知所踪。
大厅寂静,唯有烛火噼啪轻响。两人对坐,各自端茶浅酌,窗外江水滚滚之声隐隐入耳,映衬着内心的沉凝。
良久,郭靖缓缓道:「丐帮一个分舵,纵有三分胆量,也难成这般大局。青松山庄布局之大,显然背后另有主谋。」
他目光定在跳动的烛火上,神情冷峻。卢成轻叹一声,放下茶盏,眼中透出几分无奈。此时,两人皆心知肚明——蒙古虎视眈眈,朝中暗流涌动,这江陵之乱,不过冰山一角罢了。
卢成见郭靖神色凝重,微微一笑:「大侠武功盖世,但遇到这等局势,忧心也是常理。好在有黄帮主助阵。」
他语气一转,轻声说道:「青松山庄被破,邓百川伏诛,江陵多年的毒瘤铲除,全赖黄帮主一手‘抛砖引玉’。不仅打开了局面,更让我们看清了暗藏的诸多门道。」
他为郭靖斟满清茶,茶香袅袅升起:「邓百川虽死,白连生被擒,就算蒙古三杰逃了,失去根基的他们也难掀风浪。虽说水寨一战大侠身陷险境,但能除去这般祸患,也算值得。」
卢成稍作停顿,目光沉凝:「那日黄帮主放出三神器的消息,引得江湖各派齐聚江鳄帮水寨,看似搅乱局势,实则步步为营。」
他放下茶壶,语气加重:「邓百川无论出手与否,都是死局。若出手,便暴露隐情;若不出手,这条赖以生存的水路便会暴露在众目之下。黄帮主这一步棋,逼得他们进退两难。」
卢成略作停顿,道:」事实证明,邓百川果然选择了出手。那日水寨混战,大侠亲历其间。邓百川突然杀入,与各路人马拼命,想必船上当真有重要物事。」
「船上究竟装了什么?」郭靖眉头微蹙,似有所思。
「大侠忘了?那封从邓百川手中夺来的密函。」
郭靖神色一凛,想起那封藏在怀中的密函。与天魔道人交手时重伤昏迷,衣衫尽碎:「想是那时遗失了。」
「正是。密函从你身上坠落水中。」卢成目光微闪,」尼摩星当时就在附近,很可能被他拾去。」
郭靖眼中寒光一闪:「确有这个可能。」
「能让邓百川拼死相争的密函,绝非寻常文书。」
郭靖轻叩桌面:「看来密函中藏着更大的秘密。」
「或许正是揭开这场阴谋的关键。」卢成语气凝重。
郭靖听闻此言,神色渐渐凝重。眼下的局势远比想象中复杂:蓉儿至今下落不明,密函又落入他人之手,其中牵连实在深不可测。想及此处,他不禁为妻子安危暗自担忧。
卢成见郭靖面露忧色,轻声安慰道:「黄帮主向来智计过人,行事滴水不漏,定然早有安排。大侠不必太过忧心。」
郭靖却仍是凝神不语。良久,他才缓缓问道:「她可曾提及下一步打算?」
「那日匆匆一别,黄帮主并未明言去向。」卢成眉头微蹙,像是在努力回忆,」不过...她倒是留下了些线索。」
郭靖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卢成将那日与文曦会面的经过娓娓道来,最后低声说道:「黄帮主给文推官留了一封信,信中只写了两个字——'中转'。」
听到这两个字,郭靖的眼神猛地一亮,仿佛在迷雾中抓住了显露端倪的线索。他低声呢喃:「中转……」
他心念电转,邓百川一伙人口走私的手段、路线、规模迅速在脑中拼接成一幅复杂的网络图。如此庞大的人口走私,绝不可能一路直达北方,必然会有一处安全隐蔽的中转之地,既能补给、隐匿,又能迅速换船或改道。
郭靖抬眼,缓缓说道:「若是要长期运送人口和货物,沿江陵一路往东而行,按江水水势、距离与船速算,最迟也要在鄂州停靠。」他停顿片刻,声音更显笃定,「鄂州地处江河要道,水陆并通。人口走私需要大量的淡水、粮食和船工补给,若中途没有停靠驿站,根本无法支撑大规模长途运送。而鄂州,正是江陵至北方必经之地,也是最适合作为‘中转’之处。」
卢成抬起头,斟酌着说道:「想来,文推官也推测到了这一点。因此,那日江鳄帮水战一结束,他便没有耽搁,直接顺江而下,前往鄂州。」
郭靖眉头微蹙,追问:「后来如何?」
卢成摇了摇头,叹息道:「文推官在鄂州……被羁押了。」
郭靖心中一沉,缓声问道:「羁押?」
卢成神色凝重,缓缓道:」经过多方打探,我们才得知一些内情。」他压低声音继续说:」据可靠消息透露,鄂州府衙以'勾通番邦'的罪名将文推官扣押。」
他顿了顿,又道:」我们托人打通了几处关节,才打听到更多细节。说是文推官在鄂州查案期间,行迹可疑,曾私下接触了一些身份不明的江湖人士。那些人......」他略一迟疑,」据说与境外势力有所牵连。鄂州府衙以此为由,怀疑文推官'暗通外敌',如今正将他严加审讯。」
郭靖眉头皱得更紧,目光如炬, 「境外势力…… 是指蒙古人?」
卢成点了点头,「虽未明说,但言语间有所暗示。 加之文推官此行,确是秘密调查,未曾照会鄂州府衙,被对方以此为借口,也并非全无可能。」
郭靖默然片刻,缓缓问道:「文推官通敌之事…… 你认为有几分可信?」
卢成缓缓摇头道:「说文推官'勾结外寇',荒谬至极。我虽与他只有一面之缘,却见他行事光明正大,为人刚直。这一点,我是不会看错的。」
他语气转冷,目光微凝:「只是这罪名......」沉吟片刻,又道:「文推官新任不久,不知官场险恶。此番前去鄂州,恐已触动了某些人的私利。他们要治他的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说到这里,卢成面露无奈之色:「此事涉及朝廷命官,按理说我们江湖中人不便插手。况且官府内部的争斗错综复杂,就算我们想帮,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贸然介入,只怕反倒会连累文推官。」他轻叹一声,补充道:「这官场上的明枪暗箭,非我等江湖人士所能应付。」
郭靖闻言不语,目光渐渐深沉。他虽不善言辞,却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对官场倾轧虽不喜,却并非无知。此刻听闻文推官的遭遇,心中已隐约察觉到一股暗涌的势力,正将忠良之士逼入绝境。
卢成见郭靖久久不语,脸上浮现一丝沉重之色。他略一迟疑,从怀中取出一张略显皱折的纸条,缓缓递到郭靖面前:「这张纸条,是托鄂州府衙内的狱卒带出来的。」
郭靖接过纸条,小心展开,昏暗的灯光下,那熟悉的墨香弥漫而出。他眼神微凝,低声读道: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第二十五章 天衍真灵
寒气自窗棂缝隙悄然侵入,屋内只一盏如豆油灯,火苗摇曳不定,将人影断续投映在墙上。
郭靖盘膝端坐,双手搁于膝上,双目微阖,缓缓调息。丹田中一缕暖流沿经脉游走,若隐若现,似有若无。他屏息凝神,竭力将这股内息导引归元,试图在丹田内聚气成形。
「气沉丹田,息行周天,守一不散,万法归元……」
心中默念口诀,他的呼吸随之放缓放轻。可就在这紧要关头,暖流却忽然如决堤之水,猛然四散溃散,化于无形。
「噗——」
他猛地吐出一口浊气,身形一晃,颓然靠向墙壁,冷汗涔涔,浸湿鬓角。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只觉一阵虚弱与不甘涌上心头。明明触手可及,偏偏功亏一篑……
他静坐许久,这才缓缓抬眼,望向一旁摊开的一本古籍——《三圣炉鼎》。油灯微光下,那四个古篆大字仿佛带着几分讥诮,映入眼帘。
当日水寨一役,他一身浩瀚如海的内力尽付东流,丹田空空如也,形同枯井。往昔运转自如的真气,如今却如断线风筝,再难驭使,只余满腔怅惘。
这些日子里,他恰似溺水之人,逮着每一根救命稻草,将平生所学倾囊施展:自《九阴真经》的疗伤法门,到全真教的玄门正宗,乃至江南七怪所授的吐纳之术,种种皆试,却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他再次凝望那泛黄书页,思绪如潮。魏长风弥留之际将此书托付给他,此中不但载有精妙绝伦的武学心法,更记述了传说中三神器的秘辛。而那三神器与蓉儿又千丝万缕牵连,至于魏长风本人,更与蓉儿有着一段难以言说的过往……
每每翻开书页,往事如附骨之疽,挥之不去。魏长风临终前那低沉微哑的声音,恍如幽影萦绕耳畔,令郭靖心口隐隐作痛。
现今,内力全失,纵有万般不愿,也只能放下执念,强迫自己静心研读此书。其中所载的《太玄清心诀》,确有独到之处。只要依其运转,丹田内便会生出一缕微弱真气,犹如萤火般忽明忽暗,似有重聚内力之象。然而这微茫之息终究难以凝聚,每当真气即将成形,总会突然四散飘零,归于无有。那最后一重关隘,他已不知试过多少回,却始终无法突破,仿佛冥冥之中缺失了关键一环。
喉头一阵干涩,他觉口渴,便扬声唤道:「遥迦?」
然而,等了片刻,屋外却无人应答,只有院中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更显寂静。
郭靖眉头微蹙,心中掠过一丝疑惑。他本以为,这些时日一直悉心照料他起居的遥迦,会像往常一样,闻声而至。
「遥迦?」他再次唤道,声音比方才提高了几分。
这一次,终于有了动静。
但进来的,却是一个小小的身影——承儿。
承儿是程遥迦的长子。蒙军南下时,他与妹妹随母逃亡,颠沛流离。不久前,遥迦遭人掳走,幸得好心人照看这对幼子,一家人才得以团聚。
此刻,承儿正立在门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郭靖,目光里既带着怯生生的好奇,又难掩天生的亲近。说来也怪,这孩子自遭变故后,一向对陌生人心存提防,唯独遇见郭靖时,便多了几分与生俱来的熟稔。也许是郭靖身上那股沉稳的气息让他安心,又或许是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让他感到温暖。
郭靖望着与郭破虏一般大的身影,心中一暖,方才练功的烦闷也随之淡去。他朝承儿招手,温声道:「承儿,怎么是你?」
承儿见状,欢喜地跑到床边,小手扒住床沿,努力想要爬上去。郭靖笑着将他抱起,稳稳放在腿上,轻声叮嘱:「小心些。」随即抬眸问道:「你娘亲呢?」
承儿仰起小脸,眨眨眼睛,奶声奶气地答道:「娘亲出门啦。」
「出门了?」郭靖轻轻抚着他的头,温和地问:「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承儿摇摇头,小手抓着郭靖的衣襟玩耍:「不知道呢。娘亲说要去买东西,让承儿在家乖乖的。」
郭靖微微点头,目光落在膝上的孩子身上。承儿生得眉清目秀,又透着几分天真烂漫。看着他玩耍的样子,郭靖不禁陷入沉思。
承儿察觉到郭靖的神情,歪着头问道:「郭伯伯,你在想什么呀?」见郭靖只是微笑着摸他的头,承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把小手放在郭靖的手背上,软软地说:「娘亲常说,要不是郭伯伯,我和妹妹就见不到她了。」
说着,他抬起头,黑亮的眼眸中闪着光芒:「娘亲说郭伯伯是大是英雄!我长大以后,也要成为像郭伯伯那样!」
此时门外匆匆进来一个侍女,见到承儿顿时松了口气:「承儿原来在这儿。」
「遥迦呢?」郭靖问道。
侍女答道:「夫人一早出门了,说是去赶庙会,让我看着两个孩子的。」
「庙会?」郭靖眉头微皱。
「听说是什么水陆道场,还请了戏班子。」侍女向前两步,朝承儿伸出手。「承儿,该回去了。」
承儿依依不舍地看了看郭靖,郭靖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去吧,改日再来找伯伯玩。」
郭靖看着侍女领着承儿离去。这一来,却也没了继续修习的心思。他轻轻叹了口气,望向窗外,一缕冬日暖阳正好,驱散了室内的几分寒意。
冬月十五——上香日
法云寺内外已是人头攒动。这座坐落在江陵府城外五里的古刹,每逢上香日便格外热闹,今日又逢水陆法会,更是将四方香客都引来了。
从城门到寺院的官道上,摆满了各色摊贩。人声鼎沸中,吆喝声此起彼伏。寒风中飘着各色香火气息,街边的红纸招幌被风吹得哗哗作响。摊位上摆着应时的糕点、热酒,还有沿江打捞的新鲜河鱼,都引得往来香客驻足。
山门前的戏台上,戏班子正唱得热闹。台下茶棚里,各色人等挤在一处,搓着手听戏取暖。
郭靖站在人群外围,目光扫过这片喧嚣。他身材魁梧,一身素衣,混在人群里颇为显眼。正看着,忽觉腰间一紧,转头时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从身边钻过。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钱袋已然不见。
抬头四顾,只见那人影钻入山门后的一条小巷。他快步跟了上去,转入偏巷时,那身影却已不见踪影。沿着曲折狭窄的巷道前行,不多时,来到一座朱漆剥落的大门前。
正要转身离去,门内却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似是诵经,又像低声吟唱,带着一种异样的韵律。这诡异的声音引起了他的好奇,略一迟疑,还是伸手轻轻推开了门。
眼前像是一座大宅的后院。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落满了枯叶,几株老树在风中摇曳,显得冷清萧瑟。那低沉的诵经声在院中飘荡,更添几分诡异。
他循声而去,穿过几丛花木,转过一道门,眼前是一进幽深的院落,南面一座敞阔的厢房内,传出那异样的吟诵。
「南无弥勒尊佛,众生解脱,大愿永昌......」十数人齐声诵念,声音中透着一股狂热,更有铃声随着诵经的节奏叮咚作响。
郭靖蹑手蹑脚地来到门边,透过半掩的门缝向内望去。只见屋内燃着数根粗大的牛油蜡烛,一股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一尊金身佛像端坐在高高的供台之上,台前的香炉中袅袅青烟上升,在昏暗的烛光中盘旋不散。
供台前,那身材肥胖的男子手执铃铛,缓缓晃动,清晰地带领众人吟诵。台阶下,三人伏首叩拜,身后十余人分坐两旁,齐声低诵,声调悠长而和缓,似是佛门经文,却又透着一丝异样的韵律。
郭靖凝神细听,只听诵声回荡殿中——
「天门既开,万象归一,劫数既至,生死无碍……」
「弥乐慈怀,度脱有情,轮回既灭,身心自在……」
吟诵声绵延不绝,语调庄重肃穆,每一句都伴随着铃声微颤,令人不由自主生出一丝恍惚之感。
烛火摇曳,殿内光影浮动,那些叩拜与诵经之人神情虔诚,宛若沉浸其中,未有半分分神。郭靖眉头微皱,心中已有几分猜测。此经非佛门正典,反倒更像是……
正思索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唤:「郭大哥。」
郭靖回身望去,只见月洞门边,程遥迦静静立着。而在她身侧,一个身材干瘦的老者负手而立,与她并肩而站。
程遥迦一袭淡青色衣裙,身姿婀娜,眉目清丽如昔,只是神色间似有迟疑,眼中藏着几分欲言又止。而那老者鬓发花白,身着说书人的长衫,腰间悬着一把标志性的铜折扇,神情淡然,嘴角含笑,目光深邃地望着郭靖。
程遥迦柔声道:「郭大哥,这位就是救你性命的于先生。」
于凤年哈哈一笑,拱手道:「郭大人,别来无恙啊。」
程遥迦看着两人,微微一怔,疑惑道:「你们认识?」
于凤年笑着点头,道:「老夫与郭大人,也算是旧识了。」
郭靖走上前,目光在二人之间扫了一眼,略感意外,问道:「你们这是……」
于凤年淡然一笑,慢悠悠地道:「程姑娘聪慧过人,心怀仁术,适才向老夫请教医理之道。」
程遥迦闻言,肩头微微一颤,脸颊飞起一抹红晕,头垂得更低了。
于凤年轻轻一笑,悠然道:「故人重逢,自有许多话要叙,程姑娘,不如你先回去吧。」
程遥迦微微抬眸,看向郭靖,似乎在等他的意思。
郭靖对上她的目光,语气温和道:「遥迦,你先回去照看孩子。」
程遥迦微微颔首,低声道:「那我先告辞了。」说罢,转身缓步离去。
郭靖目送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淡青色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于凤年这时笑了笑,抬手一引,道:「郭大人,这边请。」
两人离开别院,穿过一扇月拱门,眼前豁然开朗。
朱栏画栋,亭台楼阁,飞檐翘角间透着富贵气象。廊柱粗大,游廊曲折绵延,远处假山堆叠,层峦叠翠,气势恢宏。
郭靖放缓脚步,环顾四周,眉头微蹙。
「这里……」
「江陵王府。」于凤年语气平淡。
「江陵王赵师睪?」
「正是。」于凤年信步前行,似乎对这金碧辉煌的景象全无兴趣,「王爷一心向佛,早已无意俗事。适才在别院所见的那位胖子,便是他。」
郭靖闻言一怔,眉头皱得更紧。于凤年竟敢如此随意称呼一国王爷,实在令他意外。而于凤年神色从容,丝毫不以为忤,仿佛习以为常。
「王爷性情随和,从不摆架子。」于凤年淡淡一笑,「我乃他府上的佛学参议,专为王爷讲解经义,指点修行。」
郭靖微微点头,虽未置可否,心中却已了然。
适才别院那场法事虽仍带有佛门仪轨,但细细回想,却更像是在宣讲某种教义。显然,那已不只是普通的佛法讲解,而是弥乐教的传教仪式。
如此看来,赵师睪并非单纯礼佛,而是已正式归入弥乐教门下。不过,这毕竟是他的个人信仰,郭靖虽觉异样,却也不好置喙。世人信佛,各有所求,王爷如何修行,总归是他自己的选择。
弥乐教虽奉弥勒佛为圣,其教义却与禅宗、净土诸派大不相同。其信徒无需剃度,不受诸多戒律束缚,婚嫁享乐皆无禁忌。更有甚者,视凡尘历练为修行,以世间诸乐为悟道之助。正因如此,其教徒遍布朝堂江湖,上至王侯公卿,下至草野豪侠,皆可入教,不分门第尊卑。
其中尤为神秘的,便是弥乐教所传的「双修秘法」。此法美其名曰「天人交感」,称可助修行者悟道通神,甚至长寿延年,俨然是世间至妙的修行法门。如此说来,倒是个吸引人心的好噱头,可真有人能借此得道飞升?
念及此处,郭靖目光微动,不由自主地在于凤年身上扫视了一眼。
听遥迦所言,那日于凤年救他时耗损极大,离去时已是油尽灯枯,虚弱至极。郭靖深知,自己当日伤势之重,莫说寻常医者,便是世间传说中的神医亲至,恐怕也无力回天。
然而,于凤年竟能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他不知用了何种方法。如此伤势,已非寻常手段可解,纵然强行救治,也难免落下隐患。除非有人以自身内力相助,以真气逆行修复经脉,方能强行续命——可如此一来,施术之人自身损耗极大,轻则气息衰弱,重则元气亏损,短时间内断无可能恢复。
可眼前这人,步履稳健,神色从容,举手投足间气息悠长,脉息沉稳,完全不像一个曾耗尽内力之人。
这几日,他究竟如何恢复?遥迦莫名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们之间……
想到此处,郭靖心中一紧,眼神渐渐冷冽起来。此人曾说蓉儿是「三神器」,妄图与她双修,以求飞升成仙。此等狂妄之徒,纵然救过自己一命,他也实在难生半分好感。此刻,他心中杀意陡生,恨不能立刻一刀结果了此人。
只是,如今他内力全失,即便功力尚在,能否胜得了于凤年,也未可知。
「郭大人这段时日为重聚内力,尝尽诸般法门,却始终找不到门路。」于凤年头也不回地说着,「程姑娘见此情形,才特意来寻我帮忙。毕竟——」他说到这里,嘴角微扬,「老夫也算是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的那个人。」
郭靖眼神一凛,沉声道:「原来是于教主救命之恩,郭某感激不尽。」
说完这话,目光渐渐凝重,又道:「只是郭某有一事不明——于教主不是在襄阳……」
「襄阳困城那日,城中告急。」于凤年继续缓步向前,语气平缓,仿佛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往事,「安抚使下令赦免囚徒,令我等戴罪立功。蒙军退去,我这条贱命,便也得以重见天日。」
说到这里,他停下脚步,回首看向郭靖,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若说忠义,我这等人自然不值一提。但这大宋江山兴衰,倒也曾添了一分薄力。」眼中掠过一抹深意,语气中竟多了几分嘲弄,「如今世事难料,各有际遇。郭大人莫非,还想将老夫再送入天牢不成?」
郭靖听闻此言,神色不变,淡淡道:「于教主既已洗心革面,重归正道,郭某自然不会再提往事。」
说话间,两人步入一处僻静小院。冬日的阳光斜洒而下,枯叶零落,青石板上映着几株老树的斑驳倒影。
院中一侧,有一间幽静书斋,门窗半掩,檀香隐约飘散。
于凤年迈步入书斋,室内陈设素雅,几案低矮,铺着柔软的席垫,茶炉温热,檀香袅袅。
他随意在几案旁盘膝而坐,抬眼望向郭靖,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当年老夫伤你,如今救你,也算因果两清。郭大人,请坐吧。」
郭靖亦盘膝落座。书斋内一时寂静,只闻檀香缭绕,茶水微沸。
于凤年看着郭靖,目光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郭大人眼下的困境,老夫也略知一二。」
「不过……」他轻叹一声,「内力一失,他人终究难以插手。除非有人肯倾尽全力相授。」
他微微一顿,目光在郭靖身上扫过,语气中略带讥诮:「武学之道,玄妙深远。若真有轻易相授的法门,世间又何来武学瓶颈?那些穷尽一生苦修之人,又岂不都成了笑谈?」
「自古以来,确实有武功绝顶之士在临终时,不愿毕生修为化作流水,才将内力尽数传给后人。」
说到这里,他又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只可惜,于某并无死意。」
郭靖听他说得在理,眼中寒意稍减,缓声道:「于教主多虑了。郭某虽知内力难复,却从未奢求旁人相助。」
「郭大人如此坦荡,倒让我这个『救命恩人』显得多事了。」于凤年放下茶盏,伸出右手,掌心向上,「郭大人可否让我一观脉象?」
郭靖微微一顿,略作迟疑,终是将手腕搭了上去。
于凤年指尖轻按,缓缓探查片刻。他眉梢轻挑,嘴角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果然如此。」
他收回手,目光意味深长地望向郭靖:「你修习的《太玄清心诀》,路子并无不对,只是法门尚欠火候。这其中要诀,我已与程姑娘说明,你回去与她细细参详,当有所获。」
郭靖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说起这《太玄清心诀》,」于凤年轻抚茶盏,缓声道,「原是出自我教祖师玄宵子所著《三圣炉鼎》。此书分上下两册,郭大人手中的,正是上册。八年前为我教护法魏长风所盗,如今看来,已落入郭大人之手。」
「既是贵教至宝,我这便奉还。」郭靖说着,就要从怀中取出那本古籍。
于凤年却轻摆手,神色从容:「不急。郭大人正要恢复内力,此书或可派上用场。待功力恢复后,再还我教这部典籍不迟。」
郭靖心中一动,看着于凤年如此轻易地放弃门派至宝,不由生出几分疑惑。他正要开口询问,只听于凤年似有所悟般轻叹一声,目光中闪过一丝深意。
「你当知道,这《三圣炉鼎》乃是我教至宝。」于凤年指尖轻扣茶盏,发出细微的声响,「祖师著此书时,字字皆依三神器而成。其中所载功法,无不之有关。」
他忽然停下手中动作,抬眸看向郭靖,眼神意味深长:「所以啊,这本秘籍落在谁手中,倒也是早有定数。」
郭靖闻言,略感诧异:「于教主此言是何意思?」
于凤年闻语气中带着几分玄机:「 个中真意,尽在书中。郭大侠细细研读,自会领悟其中奥妙。」
郭靖心头微沉,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三圣炉鼎》中那些曾被他一笔带过的篇章——阴阳调和、炉鼎承载、双修互补、合气归元…… 可如今,于凤年的话犹如一把钥匙,将那些零碎的概念串联成形,让他隐约窥见其中真正的玄机。
他回想起书中那些关于双修之道的描述,以及其配套的秘术——采补、养精、化炁、纳阴归元…… 《太玄清心诀》的真正奥妙,离不开炉鼎的辅助。
他终于明白了一切——遥迦到这里的缘由,于凤年恢复得如此之快。原来《三圣炉鼎》的奥妙在于以女子为鼎,助修行人破境,而《太玄清心诀》真正的精要,竟是这般采补之术!
「于凤年,你对遥迦做了什么?」郭靖胸中怒火翻腾,声音已带几分寒意。
于凤年目光悠然,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程姑娘天生炉心之质,体内玄阴纯粹,是上佳的双修载体。」
他顿了顿,语气不疾不徐:「《三圣炉鼎》虽为祖师所创,原是为三神器量身而设,但若得炉心之体相助,亦可窥其真谛。」他微微一笑,目光深邃:「寻常女子,莫说助人修炼,恐怕还会伤及自身。」
郭靖正欲发作,却听内室传来一道温婉慵懒的嗓音:「教主真是的,来了贵客也不知会一声。」
帘子轻掀,走出一个身姿婀娜的美妇。她面容清丽,眉目如画,一身淡青色长裙衬得身段更显轻盈。她浅笑嫣然,朝郭靖微微欠身,举止间带着几分自然的慵懒。
郭靖目光一凝,只觉这女子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魅惑之意,却又不露半点媚态,倒像是与生俱来的气质。
于凤年轻笑一声:「玉萧来得正好,看来老夫与郭大人的谈话,你都听见了?」
美妇似笑非笑地瞥了郭靖一眼:「教主与郭大人谈得可是『炉心之质『的事?」
于凤年语气悠然:「郭大人,不妨让我介绍一番。」
美妇莲步轻移,走到于凤年身侧,身姿柔美地跪坐下来。她裙裾自然铺展,腰肢微斜,一手轻按膝上,另一手随意地搭在身侧,举止端庄却不失几分慵懒。
于凤年抬手示意身旁的美妇,声音不疾不徐:「这位,乃是我弥乐教的圣姬,阳玉箫。」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郭靖一眼,缓缓道:「当然,在此之前,她还有另一个身份——丐帮已故舵主沈展鹏的遗孀。」
郭靖眉头一挑,心头隐隐生出几分异样之感。
沈展鹏已死,丐帮分舵一案惨烈至极,沈夫人却安然无恙,甚至成了弥乐教的圣姬……
阳玉箫端坐一旁,神情自若,指尖轻绕茶盏,仿佛全然不觉他的注视。她眉眼柔媚,举止雍容,从容得不似历经大难的遗孀,反倒更像……一个本就属于弥乐教的人。
「郭大人怕是不知,玉箫还在天魔道人手中,做了他的一段时日禁脔。」
于凤年语气平缓,却像随意丢下一颗石子,打破了这一瞬的沉寂。
天魔道人!
郭靖闻言,心头猛地一震,瞳孔微缩,目光倏然凌厉起来。
这个名字,如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他几乎能感觉到那一掌的余威,仿佛至今仍残留在体内。
阳玉箫眸光微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她轻轻垂眸,声音柔和却带着一丝恳求:「教主……往事何必再提?」
于凤年抬起手,随意般地落在她的大腿上,轻轻一拍,带着几分安抚。
「旧事已过,何必介怀?」于凤年语气淡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从容,「况且,郭大人总要知道一些事情。」
阳玉箫轻轻垂下头,柔顺地应了一声:「嗯。」
于凤年大手缓缓在她的大腿上摩挲:「玉箫自幼入弥乐教,天资聪颖,悟性极高,自十六岁起,便被选为圣姬培养。」
他目光微沉,缓缓道:「我教圣姬,并非寻常女子,唯有炉心之质,方可承载此道。」
他抬眼望向郭靖,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玉箫与程姑娘一样,皆为炉心之质。」他轻抚阳玉箫的大腿,语气意味深长:「郭大人先前的疑问,或许该有答案了吧?」
郭靖眉头微微皱起,神情间闪过一丝隐约的不快,却未多言。
于凤年轻轻一叹,「三神器生而成鼎,无需淬炼,得之便可登临绝顶。可世间能有几人得此造化?若要炼成后天炉鼎,唯有历经一番的淬炼。」
郭靖瞳孔微缩,心头一震,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三神器……生而成鼎?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黄蓉的身影,那个与他并肩作战、聪慧绝伦的妻子,竟然也是于凤年口中「天命炉鼎」?
于凤年继续说道:「沈展鹏也好,邓百川也好,白连生也好,甚至那天魔道人,都不过是玉箫命运长河中的过客。」
郭靖眼神骤然一缩,不敢置信地望向阳玉箫。
阳玉箫身形微颤,紧抿着唇角,终是缓缓低下了头。
「炉心之质,生而为『炉』。」于凤年缓缓说道,「若要成『鼎』,便须承载世间的情欲、苦难。历经红尘淬炼,方能窥得炉鼎之道。」
「炉鼎之道?」
于凤年轻轻一笑,语气悠然:「炉鼎之道,便是破炉成鼎,超脱桎梏,臻至无上。」
他目光落在阳玉箫身上,缓缓道:「三神器天生炉鼎至尊,自具承载之能,然世间并非再无第二条路。炉心之质,若能彻悟炉鼎真义,亦可渡炉为鼎,与三神器比肩。」
他微微眯眼,语调不疾不徐:「世人皆以炉鼎为载体,以己身求道,然真正的炉鼎之道,乃是逆转阴阳,使炉化鼎,成就真正的不朽之体。」
他抬眸看向郭靖,嘴角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换言之,若能辅以秘法,淬炼炉心,铸其神质,炉心之质亦可超凡入圣,未必不能成为另一尊三神器。」
郭靖冷哼一声,缓缓说道:「弥乐教的炉鼎之道,我不欲妄加评断。世间诸多法门,自有因果。」
他微微抬眸,语声低沉且坚定:「但若借此荼毒无辜,祸乱江湖,甚至祸国殃民……郭某,绝不会容情!」
说罢,他转首望向于凤年,眼神锋锐如刃:「遥迦心地纯善,不涉江湖是非。倘有人胆敢对她怀有非分之想……我定要他付出代价!」
阳玉萧微微一笑,轻声道:「郭大人,说得如此慷慨激昂,可莫要忘了——你如今已经失了内力啊。」
郭靖冷哼一声,起身拱手道:「告辞!」
「郭大人可曾想过,蒙古大国师为何偏偏会在此时现身江陵?」
于凤年轻抚茶盏,目光深邃莫测,语气悠然。
「你以为,知晓三神器身份的,只有老夫一人吗?」
郭靖瞳孔微缩,双拳攥得指节泛白,心头顿生不祥之感。
脚步声在庭院中回响,郭靖的心却沉甸甸的。他必须在天魔道人之前找到蓉儿,可如今他功力尽失,这一身皮囊除了能奔能走,与寻常人无异。若真遇上天魔道人,恐怕连一招也挡不住。
阳玉箫立于门边,凝望郭靖背影渐渐消失在回廊尽头。屋外朗日清寒,微风拂面,夹着几分透骨凉意。她轻启朱唇,声音如山间清泉般澄澈:「教主,你说他……」话未说完,已带几分惆怅。
于凤年执茶在手,微微抿了一口。他目光深邃,缓声问道:「炉心之眼,可曾看出端倪?」
阳玉箫轻轻摇头,纤眉微蹙:「只觉玄机暗藏,看不真切。」
于凤年放下茶盏,负手踱至门前。二人并肩伫立,遥望那寂静的廊道,寒风卷起几片残叶,飘落在青石砖上。冬日的阳光斜照入院,于廊柱间投下疏淡光影。
「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阳玉箫低声说道,呼吸化作一缕白雾在空中盘旋。
于凤年神情若有所思。片刻后,他转身望向阳玉箫,目光中透着几分探究:「你可曾想过一件事?」他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丝玩味,「三神器、炉心之质,这等世间罕见的极品炉鼎,向来都是机缘巧合,天定因果。可如今,黄蓉、程遥迦、沈红玉,竟都如被某种莫名的力量牵引,不约而同地聚集在他身边。」
阳玉箫眸光微动,原本平静的眼神泛起一丝涟漪。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令人心惊的可能。但她很快敛去这一丝异色,轻声道:「郭靖此人......」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斟酌措辞,「侠义之气,坦荡之心,确实能让人不自觉地被他吸引。」
于凤年看着阳玉箫对郭靖的评价,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怎么,你也对他动了心思?」
阳玉箫被这直白的言语问得一愣,眼神微微闪烁。
「教主过虑了。就凭我这样的人,又怎敢肖想那等人物。」
于凤年凝视着阳玉箫,声音沉稳有力:「你未免太过妄自菲薄。你以为黄蓉当真如传言那般高洁无瑕,不染尘埃?」
阳玉箫微微一顿,似乎对「黄蓉「二字颇感兴趣。她垂眸片刻后,才淡淡问道:「教主所言,莫非指黄蓉与魏长风的旧事?传闻他们曾为了挣脱天命束缚,假意行那夫妻之实,借此瞒天过海……」
「倘若二人真如他们那般不过装腔作势,这『戏『也未免唱得太久了些。」于凤年轻嗤一声,「八年光阴,岂能一直在浅尝辄止与故作玄虚之间游走?」
「《三圣炉鼎》有言,三神器若违天命,必遭身死道消之祸;若顺天命而行,心属之人便将灰飞烟灭。可他们双双安好至今,这又作何解释?」
阳玉萧眼中闪过一丝洞察的光芒:「莫非...郭靖并非黄蓉真正的心之所属?魏长风才是其心中挚爱,如今魏长风身死,岂非正印证了这一点?」
「呵——「于凤年轻笑一声,笑意中却带着几分不屑,「黄蓉心系郭靖,这一点毋庸置疑。」
「哼!」阳玉箫眸中寒光一闪,显是不甘自己的推论就此被驳。
于凤年对她的失态置若罔闻,只是静立檐下。庭前树影婆娑,他的目光却似能穿透重重枝叶,望向某个遥远的时空。庭院中一片静谧,连春风都不敢轻易打扰。
「水寨一战,他中了天魔道人那一掌。」说到此处,他深邃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罕见的忧虑,「那掌力举世无双,即便我倾尽全力相救......」他停顿片刻,语气愈发沉重,「就算大罗金仙亲临,恐怕也难以挽回。」
「然而,短短五日,他便痊愈如初。」
阳玉箫微微一怔,她转眸凝视他,仿佛想要分辨他话中的真实含意。
于凤年眼中掠过一抹深意,声音低沉而笃定:「若说黄蓉与魏长风当真暗结同心,那便只有一种解释。」
「什么解释?」阳玉箫语气中带着几分探寻。
于凤年微微摇头。阳光透过枝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为他的神色平添几分高深莫测:「《三圣炉鼎》虽是祖师爷参悟天命造化之作,殊不知,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魏长风当年有言:『三器为引,道法自然。』这话当时我不明就里,如今想来,倒是他看得更为透彻……」
他目光微敛,似要穿透时空迷雾,望向某个遥远的节点:「三器虽为炉鼎,却也蕴含天机变化。世人只道其表,不解其里。看似已成定数的命格,实则暗含造化。若能参透这转化之机,便能超脱天道常理。这秘籍留在他手中,倒也是一桩美意。」
阳玉箫听着于凤年一番高深莫测的言语,虽不能尽解其意,却也隐约察觉到其中必有深意。她轻轻舒了口气,目光微转:「教主不取回《三圣炉鼎》……并非只是让郭靖修炼,教主是在等……」
「他手中的只是上册。「于凤年目视远方,语气中带着一丝意味深长,」这《三圣炉鼎》一分为二,本是一体。他有了上册,终究会来寻这下册。「他唇角微扬,仿佛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有些事情,总要循着它的道理来。」
阳玉箫听得不甚明白,却似乎抓住了什么,轻声问道:「舍得?」
「是『得舍』。」于凤年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莫测的深意。
室外寒风拂过竹林,竹叶婆娑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天机。
月色如水,漕帮堂口的灯火透过窗棂,将程遥迦玲珑有致的身影投在墙上。她斜倚在榻上,怀中抱着尚在襁褓中的依依。一袭素白寝衣半解,露出玉雪般的香肩。饱满的酥胸在月色下如羊脂白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依依小嘴含着丰润的乳尖,发出细微的吮吸声。程遥迦低头看着女儿,眼中流露出母性的温柔光辉。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着依依额前的碎发,唇边挂着浅浅笑意。
一旁的承儿正摆弄着木马,不时抬头看向母亲,又很快被玩具吸引了注意力。程遥迦微微侧身,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宽松的衣衫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几分,隐约可见那丰腴的曲线。
晚风拂过,带来几分春寒。她轻轻掖了掖依依的襁褓,丰满的胸脯在动作间若隐若现,散发着成熟女子特有的魅力。月光洒在她如玉的肌肤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仿佛是一幅天工雕琢的名画。
门扉突然大开。郭靖醉意熏熏地踏入室内,猝不及防地撞入这幅温馨旖旎的画面。
程遥迦正哺育幼女,那丰硕饱满的玉乳在月色下分外莹白。突如其来的闯入让她一时忘了矜持,玲珑有致的身子微微前倾,那盈润的酥胸随着她的惊慌轻颤,愈发显得丰美诱人。依依受了惊吓,小嘴一松,那娇嫩的樱珠便暴露在空气中,还沾着点点乳珠,晶莹剔透。
承儿的目光从木马上移开,怔怔地望着这个醉醺醺的不速之客。室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唯有郭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程遥迦这才惊觉失态,慌忙想要遮掩。可那手忙脚乱的模样,反倒让那玉兔在灯火下忽明忽暗,愈发勾人。她俏脸绯红,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羞意,又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郭靖怔怔地望着眼前旖旎的景象,酒意上涌,喉间一阵干渴。那对丰美的玉峰在月色中晃得他眼花,仿佛所有的光亮都凝聚在那一点莹白之上。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目光却始终无法从那片雪白的起伏中移开。
直到依依的啼哭声响起,才如同惊雷般将他从这醉意朦胧中惊醒。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踉跄着后退几步,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那匆忙之态,竟连房门也忘了掩上,只留下一室春色暴露在夜风中。
门外脚步声渐远,程遥迦低垂眼帘,看着自己那对犹自裸露的玉乳。月色下,那两点娇嫩的蓓蕾似乎还残留着郭靖灼热的目光。她心头一阵慌乱,却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
依依还在啼哭,她下意识地将女儿揽入怀中,将那硬挺的乳尖送入小嘴。看着女儿安静下来的模样,她心中却难以平静,俏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
「娘亲,」承儿歪着头,天真无邪地说道,「郭伯伯也想喝奶呢。」
这番童言无忌却如一根羽毛撩过程遥迦的心弦,让她心头一颤,面上红晕更深。她下意识地将衣襟拢了拢,嗔道:「小孩子家家别胡说。」话虽如此,可那微微发颤的声线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波澜。
承儿见娘亲脸红,反倒来了兴致,又凑近了几分:「可是,可是郭伯伯方才一直盯着娘亲的奶看呢。」他说着,还伸出小手要去碰她露在外面的半边玉峰。
遥迦连忙躲开,又羞又恼:「承儿!」她嗔怪地瞪了儿子一眼,心想这孩子年纪虽小,眼睛倒是尖得很。
「娘亲的脸好红哦,」承儿不知轻重,又往她怀里钻,「郭伯伯的脸也是红红的呢。」
「好了好了,」遥迦一手按住他不安分的小脑袋,一手遮掩着胸前春色,「快去玩你的,莫要打扰妹妹睡觉。」
她低头看着依依吮吸的模样,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方才郭靖那炽热的目光。这个念头让她心跳微微加快,连忙轻轻摇头,想要将这些不该有的心思驱散。
对面的厢房内,夜色已深。
郭靖独坐床畔,胸中气血翻涌。那一幕旖旎春光,如同烙印般萦绕心头。遥迦那对玉峰的丰润,肌肤的莹白,还有那一点嫣红的娇艳,无不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深吸一口气,闭目盘膝,运转《太玄清心诀》,想要以内功化解这股躁动。一缕内力自丹田生出,随着心诀的节奏在经脉中游走。那股力量渐渐汇聚,逐步成形,隐约有了突破的迹象。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脑海中突然闪过那雪白的春色,还有遥迦那羞赧的神情。内力登时溃散,酒意却已褪去,反倒是下腹一股火热难耐,那处已是坚硬如铁。
堂外的更声渐远,他又一次睁开眼,额上沁出细汗。酒意早已褪去,可下腹那股火热却愈演愈烈,那处坚硬如铁,久久不能平复。
夜深人静,连值夜的帮众脚步声也渐渐稀疏。恍惚间,于凤年那日的话语在耳边响起。那股蠢蠢欲动的欲念在体内流窜,让他既是困扰,又是迷惘。
郭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躁动,再次闭目入定。一遍又一遍,他反复运转《太玄清心诀》,试图寻找那一线突破的契机。
于凤年的话语虽有深意,可他宁愿以勤勉来弥补。固执如他,宁可在这条路上一遍遍碰壁,也不愿去想那阴阳相合之事。
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他知道,只要放开心中那道坚持,或许就能寻到突破的契机。可这般修行,在他看来终究不够光明磊落。即便体内欲火愈烧愈烈,他仍强迫自己专注于《太玄清心诀》的每一个字诀。
时至三更,冬夜寂静。郭靖额上的汗水早已浸透中衣,却仍在苦苦支撑。这份倔强,既是他的优点,此刻却成了他的桎梏。每当内力即将突破,心中那份固执就会阻断灵机,让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他心中明白,这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可这份执着,这份坚持,却是他的本性使然。即便知道这样下去永远难有寸进,他还是选择了最艰难的那条路。
夜色渐深,两个孩子酣睡正沉。程遥迦轻柔地为他们掖好被角,玉足无声地移向门外。
檐下的衣裳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她一件件收着,指尖忽然触到一件熟悉的外衫。那粗布的质地,还带着郭靖身上独有的阳刚气息。她不由得怔住,回想起那日的旖旎,只觉体内一阵燥热。
回到房中,她将其他衣物放在一旁,把那件外衫紧紧抱在胸前。烛火摇曳,映照着她微红的脸颊。一时间,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渴望。
她咬了咬唇,玉指轻颤着解开衣带。中衣滑落,露出那副诱人的胴体。一对玉峰饱满坚挺,乳晕透着淡淡的粉色,顶端两点嫣红还带着哺乳后的湿润。纤细的腰肢下是浑圆的翘臀,修长的双腿更显得玲珑有致。春光乍泄,烛火下的肌肤泛着诱人的光泽。
将那粗布外衫披上身,宽大的衣襟半遮半掩着丰满的酥胸,随着呼吸的起伏,时而露出点点春色。下摆却短得可怜,仅仅遮住那片幽深之地,两瓣雪白的臀肉露出大半。一双修长的玉腿完全裸露,在烛光下愈显白腻诱人。
在铜镜前端详了一会,那粗布外衫松松垮垮地裹着她丰腴的身子。这副春色,让她想起水寨的种种。她心跳加快,呼吸有些急促。一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前,隔着粗布摩挲,感受着自己的柔软。那处幽径已有些湿润,她轻咬红唇,眼波流转间满是情思。
最后看了一眼榻上的两个孩子,依依小嘴微张,睡得正香。承儿则把小手搭在妹妹身上,一副保护的姿态。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她心中泛起一丝愧疚,却又被那抹难以言说的渴望冲散。
轻移莲步至房门,玉手扶在门框上,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冬夜寂静,只有几声零落的更漏声传来。她小心地将门推开一道缝隙,探头向外张望。庭院中昏暗的灯火下空无一人,值夜的帮众早已转到前院。
确定无人后,她才轻轻挪出门外。寒冷的北风立刻侵袭上她几乎赤裸的玉腿,激起一片细小的颤栗。那粗布外衫实在太短,寒风掀动下,让她愈发感到羞人。她一手按着下摆,一手拢住半敞的衣襟,却挡不住那对丰满玉峰的颤动。
站在屋外的台阶上,寒夜包裹着她几近赤裸的身子。这般暴露的处境让她既害怕又兴奋,一股异样的刺激感从体内升起。庭院中的一草一木似乎都在注视着她这副放荡的模样,让她面颊发烫,呼吸渐渐急促。那处幽径早已湿润,凛冽的寒风拂过时带来一阵异样的快感,让她不由自主地夹紧双腿。
程遥迦抬眼望向对面的屋子,那一抹昏黄的灯光仿佛在召唤着她。她知道他还未睡,这个认知让她体内燥热更甚,连寒夜的凛冽都难以浇熄。她咬了咬红唇,玉足轻点地面,开始穿过庭院。每一步都带着刺骨的凉意。可这份寒意不仅没有浇灭她的欲望,反而让她身子更加敏感。
那件粗布外衫根本遮不住她婀娜的身段,随着步伐轻摆,若隐若现间春光毕露。她能感觉到那对丰腴的玉峰在粗布下微微磨蹭,两点嫣红在寒意的刺激下已是坚挺,将布料顶出两个明显的凸起。
庭中的石径并不长,可这段路她走得极慢。一来是怕惊扰了这份寂静,二来是每一步的摩擦都让她体内欲火更盛。北风掀动衣襟,不时露出她浑圆的玉臀。那处蜜径早已泛滥,她能感觉到湿润顺着大腿内侧缓缓流下,在寒夜中带来一丝温热。这般淫靡的感觉让她既羞耻又兴奋,浑身都在微微发颤。
她一手徒劳地按着堪堪遮住私处的下摆,一手拢着半敞的衣襟,每一步都让那丰腴的躯体在衣衫下若隐若现。忽然,一片黑影从檐下无声窜出,吓得她玉躯一颤。
那是一只黑猫,金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泛着幽光,仿佛要看穿她这副放荡的模样。她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拢住衣襟的手一松,那对饱满的玉峰顿时呼之欲出,两点嫣红在寒风中颤巍巍地挺立。寒意从大敞的衣襟灌入,却浇不灭她体内的燥热。
黑猫不紧不慢地绕着她光裸的玉腿打转,柔软的毛发时不时扫过她敏感的肌肤。每一次触碰都让她花心一阵颤栗,那处早已泛滥的蜜径不住收缩。她不敢挪动脚步,生怕惊动了夜里的值守之人,可那顽皮的猫儿似乎格外钟情她身上的淫靡气息,竟凑近她湿润的双腿之间轻嗅。
这般香艳的撩拨让她浑身瘫软,体内的欲火更是炽烈。蜜穴深处传来阵阵酥麻,那两片花瓣儿不住地收缩,沾染着晶莹的露水。她能感觉到每一次收缩都带出更多的蜜液,顺着大腿内侧缓缓流下。这般淫靡的快感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粗重的喘息声在寒夜中格外明显。直到她挪到郭靖房前,那猫儿仍是不舍地跟着。程遥迦回头看去,只见它那双金色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着异样的光芒,充满了渴望。她心中一荡,竟生出几分旖旎心思。
「去吧......」她摇摇头,
猫儿眼中似有千言万语,金色的瞳孔映照着她这副春情难抑的模样。它依依不舍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仿佛还眷恋着那份温存,这才转身隐入夜色。
程遥迦靠在门框上,那处蜜穴犹自在不住地收缩,淫水儿沿着大腿根子往下淌。方才那般羞人的撩拨,不但没有浇灭她体内的欲火,反倒让那股渴望越发强烈。
她玉手微颤,轻轻推开那扇房门。一缕昏黄的灯光从门缝中漏出,在她半裸的身子上留下一道暧昧的光影。她不敢多做停留,连忙闪身入内。房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那道光线也随之消失在夜色中。
后院寂静无声,唯有那间厢房隐约透出灯影。寒风掠过,檐下灯火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屋内难言的旖旎。
那黑猫蹲在墙头,金色的眸子凝视着那屋子,似在回味方才的春色。屋内偶尔传出几声压抑的轻吟,又很快隐没在夜色中,显是怕惊扰了熟睡的孩儿。
月光渐渐西移,房内的声响却愈发热烈。每当木板的吱呀声稍歇,以为这一夜的疯狂即将结束,却又会被更加动情的声响打破。那灯影在窗纸上晃动,偶尔飘出几声难以自持的呻吟,又很快消散在寒风中。这般缠绵,怕是要到天明也难
第二十六章:情裂雕盟
月色如水,静静地洒落在庭院之中。竹影摇曳,夜风轻拂,带来阵阵凉意。
郭靖盘膝而坐,周身隐隐笼罩着一层淡淡白雾,天地间的灵气仿佛于此处凝聚,
随着他的呼吸缓缓流转。
他体内那一丝初生的内力,经过方才的双修,已渐渐稳固下来。原本若有若
无、飘忽不定的真气,在遥迦温润气息的引导之下,竟凝练得如脂玉般圆润,沉
稳地在经脉间游走。
「太玄清心诀」在他体内运行,每一次呼吸吐纳之间,似有杂质被淬炼而出,
化作无形灰气从毛孔中逸散开来。那一缕原本稀薄的内力,竟在这番修习之后,
变得如美玉般精纯,每一丝真气中都蕴含着前所未有的沉稳之力。
郭靖缓缓睁开双眼,目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他轻轻一推胸口,细细体会这
股全新的内力,心中暗自赞叹:「这便是『太玄清心诀』的奥妙所在么?仅仅一
丝内力,竟能精纯至此,若长久修炼下去,这般精纯的内力,定能事半功倍!」
就在此刻,他体内的内力忽地一颤,一股清凉之感自丹田升起,沿着经脉迅
速扩散,仿佛洗涤过全身筋骨。那股内力猛然收聚,化作一团约鸡子大小的光团,
缓缓旋转,宛若星辰自转,散发出温润而强悍的气息。
他抬手一握,指尖微微发力,空气中竟传来一阵细微的嗡鸣。这一丝内力,
竟已臻至如此境界,若是用来对敌,怕是能发挥出匪夷所思的威力。
郭靖调息片刻,再次入定。他静静地感受这股新生的内力,宛如抚摸一块温
润的美玉,每一分变化皆令他心生欢喜。随着「太玄清心诀」的运转,那团内力
愈发纯净,在他体内静静流转。
一个时辰过去,又一个时辰。屋檐下的灯火渐渐昏暗,月光西斜,然而他仍
沉浸于修炼之中。每运行一个周天,那股内力便愈发精纯一分。他全神贯注于这
奇妙的境界之中,竟似忘却了时光的流逝。
不经意间,已是破晓时分。
山谷中晨曦微露。这是甄志丙醒来后的第五日,天色渐明,薄雾缭绕间,远处溪
流潺潺,水声清冽动听。
洞中火堆尚在,橙红的火光与清晨的微光交织,在岩壁上投下斑驳光影。甄志
丙倚着石壁,神色已较前几日好转,眸中有了几分神采。这些时日,小龙女日夜看护
,为其疗伤换药,虽不曾多言,却也未曾离去。
晨露未晞,远处传来细碎脚步声。小龙女捧着采来的新鲜山果归来,玉足无声
,衣袂飘飘。这几日奔波,她素白的衣裙已添了几处污渍,裙角褶皱处还沾着露水,
却丝毫无损她清丽脱俗的气质。
数日来,两人虽在这方寸天地相依为命,却始终话少。过往的恩怨如一层薄纱
,笼罩在两人心头,既不愿触及,又难以释怀。然而在这静谧的清晨,或许正是打破
这层隔阂的时机......
小龙女将采来的山果摆在青石之上,动作轻柔,不发一语。这些时日,她总是这
般沉默,仿佛是这山谷中一道无声的倩影,清冷绝艳,却又似远山之雪,教人难以亲
近。
甄志丙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心中五味陈杂。那日舍命相救,原是一时冲动,却不
想竟让他有了重生之感。这几日她为自己换药疗伤,举手投足间虽不带半分温度,
却也未曾表露厌恶之意。
「今日伤势如何?」她忽开口问道,声如清泉,打破了这片寂静。
「好多了」,甄志丙轻声答道,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她身上。那袭白裙虽是染尘
土,却依旧难掩其姿色。此刻晨光微露,更添了几分朦胧美感。
小龙女似有所觉,玉手轻拢衣襟,转身取出金针。「让我看看。」她的声音依
旧平静,却较往日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和。
她施针的手法纯熟,指尖掠过他胸前伤处,轻重拿捏恰到好处。甄志丙微阖
双眼,任由她施针,只觉周身暖意流转,呼吸也渐趋平稳。
「伤口愈合得不错。」她轻声道,声音依旧清冷,却比往日多了一丝暖意。
取下金针时,她的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肌肤,两人俱是一怔,空气中似有什么悄
然改变。
甄志丙睁开双眼,望着她清丽的侧颜,忽觉心头萦绕着一个挥之不去的疑问。
那日悬崖之上的情形,每每想来,总觉其中另有隐情。
静默良久,甄志丙终是轻唤道:「龙姑娘。」
「嗯?」小龙女抬眸,清眸如水,在晨光中泛着淡淡涟漪。
「那日...你可识得那异域人?」
小龙女手中动作微顿,轻轻摇头:「不曾见过。」
「既不相识,为何要出手相救?」
小龙女闻言,玉手轻掠青丝,眸中闪过一丝迷惘。她望向洞外薄雾缭绕的山
谷,仿佛要从那朦胧的雾气中寻找答案。
那日荒院中的一幕,此刻回想起来,恍如一场迷梦。她还记得尼摩星倒在血
泊中的模样,那双深邃的眼睛中闪着异样的光彩。
「果哇」——这两个字在他咽气前轻轻吐出,带着异域口音的生涩,却如一
道惊雷劈开她心底那道早已结痂的伤口。多年来的执念瞬间苏醒,让她几乎忘记
了身在何处。
尼摩星已然气绝,唯有他的同伙尹克西,或许能解开她心中困惑。往日的谨
慎在这一刻尽数崩塌,她只想抓住这一线可能。然而世事难料,一场混战之后,
竟坠入这荆山断魂崖。
思绪至此,小龙女抬眸望向山谷间氤氲的雾气。那两个字,究竟是她思念成
疾的错觉,还是天意弄人的巧合?这个答案,她无从得知。
甄志丙静静望着她,不忍打断这一刻的沉默。晨光中,她绝美的侧颜如雕琢
般完美,微蹙的眉头,纤长的睫毛,无一不透着超凡脱俗的气质。他看得有些出
神。
「我不知道。」她忽然轻声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甄志丙轻咳一声,似要掩饰内心的一丝窘迫。晨光微凉,他抬眼望去,只见
小龙女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
「这是什么?」甄志丙见她神色凝重,不由放低声音问道。
小龙女轻声回应:「这是那天竺人临终前托付给我的。」她顿了顿,又道:
「那些人一直在找这东西。我虽看不明白,但想来绝非寻常之物。」
她将羊皮地图平铺于膝上,赫然是一幅地图。图中山势连绵,江水蜿蜒,中
央有一座城池,周围数处山峦被特意标注,旁附着些难以辨认的异域文字。
「你可认得这是哪里?」她抬眸看向甄志丙,眼中透着询问之意。
甄志丙凝神细看,目光沿着蜿蜒的水势逐渐移动,神情渐显几分熟悉。他思
忖片刻,眉头忽然一动:「这条江水,应是汉水无疑。」
他手指顺着地图轮廓游走,语气愈发笃定:「这些山峦我都识得。这是岘山,
那边是万山,再过去便是鹿门山。」说罢,他指向图中那座城池,声音微沉,
「此处正是襄阳。」
「襄阳?」小龙女轻声重复,目光再次落在地图上。她仔细辨认,看着那江
水环绕的城池位置,确与襄阳相符。
她玉指轻点那几处被异域文字标注的山峦,眉头微蹙:「那这些标记又是什
么意思?」
甄志丙皱眉细看那几处标记,良久,缓缓摇头:「这些字迹我虽不识,但这
些位置...」他的手指轻轻描过那几处山峦的标记,目光渐渐凝重。
「怎么?」小龙女问道。
甄志丙眼中凝色愈深,指尖自襄阳城沿汉水一路移至图上三处标记,缓缓道:
「岘山在城南不远,山势虽不甚高,却扼住通往襄阳的南面要道;万山位于西侧,
地势崇峻,若有人据守在此,便可俯瞰汉水航线;至于鹿门山……」他顿了顿,
神色越发凝重,「它绵延东南,正好锁住汉水出入口。若在这三处驻兵设防,襄
阳城便被从南、西、东南三面围住,想进想出都难。」
甄志丙收回手,目光沉沉:「纵使汉水水道犹在,也极易被人从万山、鹿门
山一带截断。襄阳生息于此,倘若补给被隔绝,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沉思良久,甄志丙眉头紧锁,语气低沉而坚定:「此图来历蹊跷,却事关襄
阳安危。我们必须在它落入歹人手中之前,将它交予可信之人。否则襄阳危矣,
大宋北疆门户也将不保。」
话音刚落,小龙女从怀中取出另一张泛黄的纸卷,轻柔地展开,递到甄志丙
面前。
甄志丙接过,目光落在纸上,顿时神色微变。这哪是寻常文书,分明是一份
精细的货物清单,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各类物品的名目与数量:生铁、兵刃、丝
绸、药材,甚至还有「劳工」。每项物品后都标注着精确的数字,清单下方则记
录着总价值与分配比例。
「此物与地图一同所得?」甄志丙声音微颤,
小龙女微微颔首,玉容不改。
甄志丙沉吟片刻,眉头紧锁。他将地图与清单并排摆放,目光在两者间来回
游移,思索着其中关联。
「这两样东西非同小可。」甄志丙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地图上标注的位
置若是襄阳周边战略要地,再加上这份可疑的货物清单...此事关系重大。」
小龙女静立一旁,神色凝重却不言语,只是专注地听着。
「依我看,这两样东西必须尽快送到可靠之人手中。」甄志丙继续道,「襄
阳城中,郭大侠忠义双全,若将此图交到他手中,当是最为稳妥。」
小龙女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轻声道:「他不在襄阳。」语气虽平
淡,却掩不住一丝微妙的情绪。
甄志丙见她提及郭靖,神色忽变,言谈间似有心事。他微怔片刻,识趣地未
再追问,只轻声道:「既如此,先行将此图妥善保管。待查明更多消息后,再做
定夺。」
小龙女将地图重新折好,收入怀中。不知为何,方才提到那个名字,思绪竟
有些紊乱。她整理衣襟,起身道:「洞中药草将尽,我去附近寻些野果和草药。」
甄志丙欲言又止,终只点头:「龙姑娘小心。」
冬日的山谷静谧安宁,偶有飞鸟掠过,鸣声清脆。小龙女步履轻盈,却心事
重重,穿过细流,跨过石块,未觉已走远。此处山势陌生,林木参差,显然已非
平日熟悉的采药路径,她却浑然不觉,只顺着野兽踩出的蹊径前行。
不知何时,一层若有若无的薄雾悄然浮现,如轻纱般缭绕在山石间。雾中隐
约可见细微的光点飘散,宛如阳光穿透树叶的碎影。
微凉的水汽惊醒沉思,她抬眼望向前方渐渐显现的一泓清澈水潭。水面如镜,
倒映云天,四周石壁陡峭,景致竟似绝情谷的寒潭。她环顾四周,惊觉自己竟走
入了一处从未涉足之地。
「竟有一处水潭。」她轻声自语,目光掠过潭水,神色微讶。
步至潭畔,目光忽被一抹嫣红吸引,一株纤瘦的灌木倚着石缝而生,枝头孤
零零地挂着一颗饱满的红果,在斜阳下闪着温润的光泽,宛如旧日寒潭畔的故物
重现眼前。
小龙女脚步微顿,心头一颤,凝视那颗红果良久,思绪如潮水般涌来。她缓
缓伸出纤手,指尖轻触果皮,触感微凉而真实。果面在斜阳光晕下泛着温润的光
泽,映衬着她素手如玉,宛如时光凝固的一瞬。她的指尖轻轻描摹着果实的轮廓,
沉浸在这触感带来的熟悉感中。那淡淡的芳香萦绕鼻间,不知不觉中,她的眼神
渐渐失去焦点。
「既然如此喜欢,便唤他果娃罢。」一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抬起眼眸,凝望着他深邃如潭的双目,两人的目光交汇,胜却千言万语。
他缓缓俯首,唇瓣轻触她的樱唇,初时轻若微风,渐渐缠绵深邃。她心弦微颤,
回应着这份温存,纤臂缓缓环上他的脖颈,任由自己沉溺其中......
一声鸟鸣划破寂静山谷,小龙女猛然惊醒,方才的一切不过是错觉。她轻揉
双眼,只见自己仍倚靠在潭边岩石上,前方哪有什么红果,只有几棵枯草在微风
中轻轻摆动。
「这是怎么了?」她轻声自语,眉头微蹙,「何以突然心神恍惚,竟生出如
此离奇的幻象?」
心跳犹自未定,玉颊微微泛红,方才幻象犹在眼前,令她心神难宁。低首自
视,但见身上衣衫蒙尘,连日奔波,风尘满面,袖口犹染着采药之迹。更令她羞
赧难当的是,那梦中旖旎春情,竟引得体内一阵异样,私处花径微润,亵裤紧贴
肌肤,举步之间,便有一丝难言的摩擦,教她极度不适。
环视四周,但见潭水清澈,平如明镜,倒映着浮云游影,四周烟雾缭绕,恍
若仙境。自与甄志丙跌落悬崖以来,东奔西走,寻药疗伤,觅食避寒,竟无片刻
安宁。此刻见四下无人,难得清净,心下思忖:
「不如借此良机洗去一身尘埃。」
念及此处,小龙女玉指轻动,解开云罗软带,素衣随风滑落,仿佛一片白云
飘然落地。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她无瑕的胴体上,勾勒出惊心动魄的曲线。
立于潭边,她微微侧身,更显得身段婀娜。胸前双峰傲然挺立,如同两只玉
兔,娇嫩的红晕点缀其上,宛若初绽的雪中寒梅,清冷中透着一丝诱惑。纤腰不
盈一握,向下延伸出惊人的弧度,连接着饱满挺翘的蜜桃臀,圆润的曲线在月光
下更显诱人。
修长的大腿并拢,从浑圆的臀部延伸而下,宛如两根精心雕琢的羊脂玉柱,
线条流畅而优美。大腿根部,那神秘的幽谷若隐若现,被一片浓密的乌云所遮蔽,
仿佛一方未曾被人踏足的圣地,幽深而神秘。那乌云之下,隐约可见花瓣般的柔
嫩,微微开合,吐露着淡淡的芬芳,如同月下幽兰,清雅而诱人。
小龙女莲步轻移,赤足试探潭水,一股刺骨寒意突然袭来,直透心扉,令她
不由得螓首微颤,双眉轻蹙。清澈水波映照着她那丰盈的胴体,恰似古月清风,
孤高脱俗。
玉腕扶着岩石,她缓缓步入潭中,冰凉的水流顺着玉腿向上漫延,贴合着柔
软的肌肤,渐渐拂过那处幽谷秘境,引得她轻轻颤抖,香魂微荡,再一寸寸包裹
住那浑圆挺翘的丰臀,继而缓缓上升,拂过那对「如瓠犀圆,似林檎瑞,如胆瓶
样,似木瓜形」的酥胸。
水波轻轻拍打,微微晃动之间,那雪白酥胸上泛起一层水光,犹如新摘的蜜
桃,饱满诱人。她不禁轻吸一口气,胸口随之起伏,一抹嫣红悄然在白皙肌肤上
晕染开来,宛若初春桃花,在寒潭的冷意与身躯的微热交融间,越发娇艳欲滴。
玉体沉入,青丝散开如墨云浮动,她微闭凤眸,任水波轻轻拍打,涤去一路
风尘。凝脂般的肌肤在水光映照下若隐若现,仿佛明月穿梭于云层之间,时明时
暗,更添几分仙气飘渺。
忽有一阵幽风掠过水面,掀起层层细浪,她不禁轻吟一声,声如天籁,在这
山水之间荡漾开来。恍惚间,连这一池碧水也染上了几分春意,山间幽谷仿佛也
因这位谪仙的沐浴而增添了一分灵气。
此情此景,若是太虚幻境中人得见,定会叹道:洛水仙子今犹在,只是镜中
看不真。
雾气悄然升腾,轻轻弥漫于水面之上。她静静沉浸在这难得的宁静之中,全
然未觉周遭的微妙变化。身心舒展,一丝倦意不知何时悄然袭来,眼皮渐渐沉重。
意识开始朦胧,思绪仿佛被氤氲的雾气轻柔裹挟,缓缓飘向远方。
「你要走?」小龙女早已觉察他的心意,却依旧不忍面对,声音中透着难以
掩饰的不舍。
他立于门前,怀中的婴儿安静熟睡,小脸红润,眉目间隐约浮现出父母的神
韵,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晨光微露,为他的侧影镀上一层金边。
小龙女轻步上前,双手轻轻抚摸着婴儿的脸颊,触感温暖而真实。她柔声道:
「可否将果娃留下?」言语中既是请求,也是祈盼。
「果娃不能留在这里。」他声音低沉而坚决,字字如刀,直刺她心。那语气
中蕴含的决绝,仿佛背后有着不得不为之的苦衷。
他未曾回首,似是怕一旦转身,便会动摇心中决断。背影在晨光初绽中渐行
渐远,缓缓没入绝情谷的薄雾,终化作一缕轻烟,消散无踪。只余小龙女立于石
屋门前,目送着那再难追回的身影,眼中泪光闪烁。
缓缓睁开双眼,纤长的睫毛上沾满泪珠,晶莹剔透。适才梦境如此真实,令
她心弦震颤,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无法忘怀的过往。她微微摇头,想要驱散
脑中迷思,蓦然发觉四周情况已然大变。
不知何时,浓雾竟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整个水潭笼罩,岸边轮廓皆隐于白茫
茫一片之中,再难分辨。
此时山谷中寂静异常,连平日里不绝于耳的风声鸟鸣亦消失无踪,唯有水珠
偶尔滴落,发出细微声响。一丝不安从心底升起,她正欲上岸,忽见浓雾深处隐
约有一个人影,静静伫立,如鬼魅般令人心悸。
「是谁?」她沉声问道,水中玉体不由自主微微紧绷。
四下静悄悄的,无人应答。
她轻咬朱唇,再次出声:「甄志丙,是你吗?」
依旧寂然无声。浓雾弥漫,她凝神细看,试图看清那浓雾中的人影,却只见
白茫茫一片,如隔轻纱,若即若离。一股警觉之意油然而生,她不再犹豫,迅速
向岸边游去。
她轻盈地自水中起身,素手抓起叠放在青石上的衣裙,一气呵成,毫不迟疑。
穿戴完毕,她警惕地环视四周,浓雾如帷,视线所及不过三四尺,那隐约的
人影已然不见,不知是隐去了踪迹,还是本就是水气凝聚所致。
此刻,她心中已有了主意,辨明方向后,蹑手蹑脚地沿原路而返。
浓雾中行路并非易事,她紧了紧衣襟,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时不时停下倾听,
生怕有埋伏在侧。
渐行渐远,浓雾依旧笼罩四周,能见度极低,但小龙女凭着敏锐的方向感,
已能感知自己离山洞不远。她心下稍安,脚步也快了几分。
就在这时,前方忽传来低沉的说话声,令她猛然止步。
「山洞里的火堆还温着,人肯定没走远。」 一个粗犷的声音沉声道。
「那女子身上藏着密函,曹公公交代,无论如何都要拿到。」 另一人压低嗓
音,语气阴冷。
「这鬼雾太大,什么都看不清。」 第三个声音带着几分不耐。
「少废话,分头搜!那女子武功高,别大意。」 先前那人冷冷打断,语气不
容置疑。
小龙女心头一紧,正欲纵身逃离,蓦地一只温热大手闪电般捂住她的嘴,猛
地将她拽入山壁缝隙。
她尚未作出反应,耳边已传来一声急促的:「嘘!」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看清了近在咫尺的脸庞,正是甄志丙。两人面对面紧贴
在狭窄的山缝中,呼吸相闻,几乎毫无间隙。
「这鬼雾越来越浓了!」 说话声伴着沉稳的脚步声,从他们头顶缓缓掠过。
「四周全是白茫茫一片,小心脚下。」 另一人低声提醒,语气中透着谨慎与
戒备。
脚步声渐行渐远,甄志丙缓缓松开捂着小龙女嘴的手,双臂却仍环抱着她,
似是担心那些人突然折返。
「你没事吧?」他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关切。
小龙女抬眸与他四目相对,意识到两人近在咫尺,彼此皆无退路。她心头微
紧,但很快恢复镇定。
甄志丙会意,恭敬地点头。小龙女心下稍安,借机打量四周。
二人藏身于山壁间一处隐秘洞穴,外表仅是寻常岩缝,内里却渐渐开阔,青
苔斑驳,藤蔓遮掩,天然屏障般隐蔽。狭窄的空间迫使两人紧贴,甄志丙背靠石
壁,而小龙女几乎落入他怀中。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眉头微蹙,心中隐隐不适,想要稍作调整,却发现无
处可避,只得强忍尴尬,身体微微绷紧,不让自己贴得更近。她侧过脸,避开甄
志丙的目光,尽力忽略近在咫尺的温度和气息。
忽然,远处传来断续的声响,飘忽不定,似被浓雾吞没,却依稀夹杂着几句
熟悉的字句。
小龙女猛然抬头,黛眉微蹙,眸光微微一颤,仿佛心弦骤然被拨动。她屏住
呼吸,凝神细听,唯恐错漏半个字。
甄志丙察觉她神色异样,低声道:「他们是秘靖司的人。」
秘靖司,乃南宋暗设密探机构,直属天子,不归刑部,不受御史台节制,专
司缉奸察逆、肃清异己。其探子无孔不入,或隐于庙堂,或潜伏江湖,耳目遍布,
风吹草动,皆难逃密报。此司总管曹正淳,宫中权宦,阴鸷狠辣,素有「笑里藏
刀」之称,凡落入秘靖司手中的,无论官宦士庶,抑或武林豪杰,鲜有生还。
小龙女神色微凝,纤手轻抚衣袖,似乎连指尖都透出几分凉意。浓雾弥漫,
天地间朦胧一片,她静立不动,唯有目光越发深邃,仿佛要穿透迷雾,捕捉那未
尽的言语。
甄志丙屏息不语,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肩头颈侧,晨雾浮动,肌肤若雪,
幽香悄然萦绕。他本能地微微一缩,却觉身处逼仄之地,稍一挪动便会触及她的
衣角。小龙女却全然未觉,仍全神贯注,宛若雕塑,唯有衣袖微微扬起,显露一
丝紧张。
远处的说话声由远及近,随风而至,愈发清晰……
「已在鄂州定罪。」 一个声音低沉道。
「什么罪名?」 另一人问。
「通敌外夷,勾结蒙古。」
「可有判决?」
「听说要押解进京,听候圣裁。」
小龙女心头猛然一震,险些失声出口。她脑中一片混乱,心跳顿时加快,呼
吸微微紊乱。那人……竟已定罪?她霎时觉得四肢发冷,胸口一窒,几乎忘了自
己正处险境。
她死死盯着头顶的岩壁,指尖微微发紧,心乱如麻,几乎不敢再听下去,唯
恐再听到更令人惊骇的消息。然而就在此时,头顶的声音戛然而止,脚步声也随
之停下。
「你磨蹭什么?」 一人忽然问道,语气透着不耐。
「放水。」 另一人答得简单直接。
「快点,这雾透着邪性。」 先前那人低声催促,话音里带着几分不安。
「知道了。」
洞外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洒落在石上,回音清晰可闻。小龙女心神未定,
方才听到的言语犹如惊雷般在脑海中回荡,让她一时难以平静。
就在这时,那放水的人提起裤子,低声道:
「那边可有动静?」
远处传来冷硬的回应:「没有,这雾邪门,站在跟前都瞧不清人影。」
「往东搜,别耽搁。」
另一个声音沉沉道:「这雾有古怪,头昏目眩的。」
「蠢货!」先前那人冷冷斥道,「谁让你扯下蒙巾?快系好,莫要大意!」
脚步声渐渐远去,洞穴内死寂无声,唯有小龙女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她心
神不宁,体内燥意翻腾,仿佛有股无形的热流在血脉间游走,让她难以平静。
她闭上眼,试图调整呼吸,可思绪愈发混乱,连甄志丙的目光都让她莫名烦
躁,仿佛那视线透着灼热,让人避无可避。
「这雾气……有古怪……」她低声道,语调微微颤抖,目光不自觉地闪避。
甄志丙眉头微蹙,喉结微微起伏,呼吸沉重。他察觉自己的异样,胸口燥热
翻腾,似有什么在心头涌动,难以压抑。他伸出手,轻轻搭上小龙女的肩,指尖
方一触及,她的身子便猛然一颤,微微僵住。
「龙姑娘……」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难以遏制的炽热。
小龙女怔然抬眸,四目相对,她的心跳莫名加快,意识恍惚间,甄志丙忽然
欺身向前,一片温热覆上她的唇瓣。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谷间回荡,宛如惊雷乍响。
「什么声音?」
「这边,快!」
甄志丙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五道鲜红指痕。
他微怔片刻,触碰灼热的脸颊,抬头对上小龙女冰冷的目光,眼中闪过震惊,继
而转为深深的愧疚。
「得罪了。」 他低声道,简短而诚恳。
外面的脚步声渐近,甄志丙整理衣襟,对小龙女微微一揖,不等她回应,已
迅速纵身跃出山石裂缝。
「什么人?」 秘靖司的探子厉声喝问。
「站住!」
「追!」
绝情谷底,风声寂寂,唯有狂涛拍石,似在低诉着一段无人能解的哀伤。
杨过神情冷峻,双眸如陷入万丈冰潭,曾经熠熠生辉的眼神已被无尽的忧郁
所取代。他的容颜如同经过岁月的反复雕琢,将每一丝痛苦都刻在了眉宇之间,
使人望之心惊。短短数日,他鬓边竟添了几丝霜白,整个人似老了十载。
自从发现那双小鞋,已过去多日。他原本怀揣期盼而来,只想在这久别之地
等候心上人,再叙旧情,谁料迎接他的,却是最残酷的真相。
就在此刻,他双目猛然睁开,眼底闪过一道冷电般的锐芒。他霍然起身,面
向寒潭,双臂垂于身侧,似松似紧,隐隐透出一股蓄势欲发的气势。
黯然销魂掌——
一声暴喝,他双掌齐出,轰向寒潭,掌风所及,水面骤然炸开,激起丈余高
的水柱,潭边的青石受力不住,竟崩裂数道细缝,碎屑四溅,声震山谷。
掌法使罢,草木为之低伏,飞鸟惊散,寒潭水面久久不平,似连这山谷也承
受不住这掌中蕴藏的威势。他深深吸气,收掌而立,周身气息虽归于平静,然掌
法中那股悲怆绝望之意却似化作无形巨浪,直撼人心。
「姑姑……」他凝望潭水,低声呢喃,语气中尽是无尽痛楚,「你我之间,
难道真的有缘无分?」
回应他的,唯有谷底的寂静与无边的孤独。
他伫立良久,终于缓缓抬起右手,五指成爪,向斜后方虚空一抓。一声清脆
的金铁之音骤然响起,那把玄铁重剑破空而来,稳稳落入他的掌中。剑身漆黑如
墨,在寒光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幽光,仿佛承载着万千哀思。
「天涯何处不相逢,若有缘,终会再见。」
他转身向谷口行去。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坚定,步履虽沉,却不蹒跚。他的背
影在绝情谷的晨雾中渐行渐远,最终没入山间云雾,不见踪影。
鄂州城 腊月
寒冬肃杀,天地间尽是凛冽的北风,掠过荒野,卷起尘沙。官道结霜透冻,
远方天色阴沉,似有风雪将至。
城东门外,三三两两的百姓围在告示牌前,一老者正读着新贴出的官府告示:
「江陵府推勘官文曦,身居朝廷命职,本应忠心报国,恪守法纪,然其狼心
狗肺,勾结蒙古,泄露军机,卖国求荣,意图引贼入境,罪无可恕!
……
此贼罪大恶极,理当枭首示众,然事关军国,不宜擅断,特押解京师,听候
圣裁!」
告示牌前,行人驻足凝视,低声议论,不远处的官道上,二十余名官兵护送
囚车缓缓前行,铁链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囚车内,一道佝偻的身影随颠簸
微微晃动,不知是疲惫,还是绝望。
队伍行至一处偏僻山道,忽闻两侧林木沙沙作响,数十名黑衣人自密林中闪
出,前后夹击,拦住去路。为首者身披织金锦袍,面覆黑巾,折扇轻摇,神色风
雅中透着凌厉。他身侧藏僧身高近丈,同样蒙面,手持降魔杵,虎目圆睁。
锦袍人冷笑,扇柄轻点囚车,「人,交出来吧,省得自讨苦吃。」
押运校尉脸色一沉,按刀怒喝:「大胆贼人,朝廷重犯岂容尔等劫夺!」
话音未落,蒙面藏僧已大步踏前,双臂一震,降魔杵高举过顶,随即轰然砸
地!
「轰——」
碎石四溅,地面剧烈震颤,尘浪翻卷而起,扩散开来,仿佛雷霆骤降。官兵
们猝不及防,脚下不稳,纷纷踉跄后退,整齐的阵型顿时混乱。
「挡住他们!」
校尉咬牙怒吼,竭力稳住阵脚,举刀大喝,试图重整队伍。然而藏僧已抡杵
横扫,劲风呼啸,力道沉猛无匹!数名官兵躲闪不及,竟被生生震飞,手中兵刃
脱手而出,铿然坠地。
黑衣人趁势杀入,刀光寒芒闪烁,剑影交错,官兵节节败退,阵型彻底崩溃。
校尉眼见大势已去,满脸冷汗,狠狠咬牙,怒喝道:「撤!」
话音刚落,众兵已无心恋战,如蒙大赦,丢下兵器四散奔逃,转瞬间,山道
上只余满地狼藉。
囚车前,藏僧收杵而立,黑衣人迅速上前,将囚车木栅拉开。
锦袍人上前,扯下面巾,露出一张俊逸而倨傲的面容,
「文大人,在下蒙古王子霍都,特来相迎。」
文曦撑着直起身,扫视四周,冷笑道:「戏演得不错,只是何必如此大费周
章?」
霍都折扇轻摇,眉头微皱,「文大人何出此言?小王冒险救你,你却如此冷
言?」
文曦叹息,目光灼灼,语气愤然,「我本清白,却遭人诬陷。如今你等设下
劫囚之局,无非是要将罪名坐实,逼我走投无路罢了。」
霍都敛去笑意,语气微沉,「果然聪明。实不相瞒,有人想借我之手除掉你。
但小王我素来欣赏英雄人物,不忍见你含冤而死。」
他目光深邃,缓缓道:「如今大蒙古如日中天,大宋风雨飘摇。文大人何不
弃暗投明?归顺我蒙古,富贵荣华尽在掌中,何必枉送性命?」
文曦神色平静,缓缓道:「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王子不必相劝,文某
生是大宋之人,死亦大宋之魂,无愧于心。要杀便杀。」
「哈哈哈哈——!」霍都放声大笑,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好一句『青山遮不住』!」他收起折扇,眼神渐冷,」小王最欣赏文大人
这等气节,宁死不屈,铮铮铁骨。」
他微微一顿,嘴角笑意更深,缓缓道:「可惜啊,天地之大,哪里是你的归
处?忠义二字,说到底,不过是送命的捷径。」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折扇,语气冷然:「带走!」
黑衣人上前,架起文曦。霍都策马当先,一行人疾驰而去,扬起滚滚尘土。
山崖巨石后,隐着两道倩影。薄暮中,一声清脆响起:「表姐,咱们怎么办?」
说话的是陆无双,鹅黄衣衫随风轻舞,虽微跛却灵动敏捷。她身旁的程英青
衫素雅,白玉箫悬腰,眉目沉静。
程英望向霍都押解文曦远去的方向,轻声道:「跟着,看看他们去哪里。」
二人对视,身形一晃,飘然掠入山林,转瞬无踪。
夜寒如刀,鄂州城东二十里,江畔峭壁下,一座高墙深院隐于黑暗。城头灯
火摇曳,映得巡逻甲士寒光闪烁。门匾之上,四字大书——「汉黄榷场」。
东侧一道小门前,霍都一行人踏夜而来。守卫见之,推门放行。众人鱼贯而
入,门扉复闭。
踏入院中,四周却与外面的死寂大不相同。内部竟有几处灯火隐现。霍都带
着文曦沿着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前行,路两旁的低矮建筑大多紧闭门窗,唯有几
间还透出微弱的灯光。
身着皮甲的士兵沿途巡视,见到霍都一行,皆恭敬垂首,不发一言。文曦虽
身陷囚徒之境,目光却不断扫视四周,将一切细节尽收眼底。
穿过几道回廊,众人来到榷场北区一座气势不凡的建筑前。此处原是榷场交
易重地,如今门庭冷落,却不知为何仍有灯火通明。两名身着铠甲的亲兵立刻打
开大门。
霍都在门前止步,转身对文曦道:「文大人,请。」
文曦微微挑眉,心中虽有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独自入内。
进得厅来,但觉一股凛然之气迎面袭来,令人不自觉精神一振。厅内灯火通
明,烛影摇曳,映照出主座上那人的威严身影。
只见厅上首位端坐着一名中年蒙古男子,华服玉带,气度雍容。此人相貌堂
堂,颧骨略高,眼眸不大却炯炯有神,正全神贯注地研读一本古旧书册,双眉微
蹙,时而颔首,时而轻叹,对文曦的到来似浑然不觉。
「妙哉!」中年人忽然轻拍书页,自语道,「若以此法布阵,确能以少胜多。
难怪宋军水师能屡挫我军。若早得此书,何至于洞庭折兵?」
说话间,他这才抬头注意到门口伫立的文曦,目光微动,随手将书册合拢,
置于案侧的典籍堆中。那动作看似随意,却极为谨慎。
中年人端坐堂上,目光如电,上下打量着文曦。文曦虽处危境,却神色淡然,
不卑不亢地迎上那审视的目光。二人一坐一立,一言不发,厅内气氛顿时凝重起
来。
中年人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赞许的笑意:「文大人,久闻大名,今日得见,
果然名不虚传。」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如远方滚过的闷雷,不疾不徐,字字清晰。
文曦略一拱手,神色如常:「在下不过一个罪官,何谈『大名』之说?阁下
是?」
中年人未曾直接回答,而是抬手示意落座。待文曦坐下,侍从呈上一杯清茶。
「听闻文大人在江陵查案,不畏权贵,端的是一身正气。」
文曦不动声色,端起茶盏,轻轻拂去浮沫,道:「为大宋尽职,秉公执法,
乃分内之事,不值一提。」
中年人若有所思地盯着他,语气似笑非笑:「文推官被冠以『通敌『之罪,
可知是何人所为?」
文曦抬眸,淡然道:「不过是挡了某些人的去路。」
中年人轻轻嗤笑了一声,目光微微一凝,随即缓缓道:「去路?」
他手指轻叩桌案,似随意,又似别有深意。
「文大人,可知,你现在身处何地?」
文曦心头微沉,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蒙古的势力,已如暗夜藤蔓,
悄然盘根错节,伸入南宋腹地。
「文大人可曾想过,若非蒙哥大汗命陨襄阳,此地早已易帜,天下格局也将
改写。不止这座榷场,鄂州全境,乃至长江以北,皆不会再有大宋的旗号。」
中年人语气悠然,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大势已成,唯独临门一脚未踏。
可惜天命难测,一场变故,让大宋苟延至今,困兽犹斗。」
他缓缓前倾,声音低沉有力:「天下风云变幻,去留不过一念之间。我蒙古
铁骑所向披靡,终有一日踏遍中原。文大人,明者当顺势而行,又何必执守一个
注定覆亡的王朝?」
文曦闻言,静静凝思,目光落在茶盏上漂浮的茶叶。
「自古兴亡更迭,强国盛衰,皆有其时。当年唐太宗曾言『以铜为镜,可正
衣冠;以史为镜,可知兴替』。历朝历代,无不如此。」
文曦目光坦然地与对方相对:「文某虽位卑职小,然为人处世,当有所守。
宋虽危难,却是吾之家国。若为一己之利而背信弃义,即使富贵荣华,又有何颜
面示于后人?」
「况且,王爷口中所谓的大势,恐怕并非铁板一块。否则,以蒙古铁骑之威,
蒙哥大汗何以命丧襄阳城下?」
中年人手中信笺微晃,目光如水般平静地打量着文曦,嘴角渐渐浮现一抹深
意的微笑。
「文大人一语道破天机,倒让本王颇感意外。」他的声音低沉而从容,「既
知本王身份,却仍敢直言不讳,当真是难得的骨气。」
文曦拱手一礼,不卑不亢:「王爷举止不凡,言谈间透露的胆略与见识,世
间能有此等气度者,非忽必烈王爷莫属。」
他稍稍沉吟,眉头微蹙:「只是有一事不解。蒙哥大汗驾崩,北方必有变数。
此时王爷不急于回师整顿势力,却在南方逗留,是何用意?」
忽必烈闻言,将手中信笺轻置于案几之上,指尖缓缓拂过那熟悉的字迹,目
光微沉。
「文大人,可曾听闻『三神器』之说?」
文曦微微一怔,随即目光落在那封信上,语气淡然:「此等江湖传言,多是
市井茶肆之谈,不足为信。王爷身居高位,统率千军万马,又何必在意这等虚幻
之物?」
忽必烈摇头轻笑,道:「寻常传言,本王自然不会轻信。但事关那人,不得
不信。」
话音刚落,厅堂后方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响起——
「法轮已转,圣器降临;三相既启,万法归一。」
文曦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披金红相间袈裟的高大僧人缓步而入。此人面容
威严肃穆,双目如闪电般锐利深邃,额头宽广,鼻梁高挺,步履间自有一股不怒
自威的气势。
金轮法王行至忽必烈身后,双手当胸结金刚印,微微颔首,声如洪钟:
「密教之源,源于金刚持。昔日莲花生大士入藏,于雪山深处见一瑜伽士苦
修多年却无所得。大士慈悲,告曰:『众生被无明业力所缚,轮回不息,若能明
心见性,契入本初,即可脱离苦海。』」
「瑜伽士不解其意,大士遂指雪域圣山,启示道:『雪域有三大持明王,见
众生迷途,特留一大密藏。得此密藏者,可证大圆满境界,一生成就金刚不坏身。』
」
金轮法王双眼微闭,继而睁开:
「此三大密藏,藏于三界之内,待有缘者取之。今三藏出世,天地震动,密
法大兴。谁能获此三藏,谁便能主宰轮回,超脱生死。」
他声音如大梵天王之音,低沉而有穿透力,似能直抵灵魂深处。
忽必烈目光幽深,缓缓道:「策反我军主力重骑,令襄阳一役功败垂成,蒙
哥大汗折戟沙场。」
他抬眸望向案几上的信笺,语气徐缓而意味深长:「若说世间诸事皆有因果,
她与本王之间,恐怕早有定数。如此奇女,本王倒想亲眼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
就在此时,窗外隐约传来一阵骚动。文曦侧目望去,只见火光闪动,映亮了
夜色中的廊檐。
忽必烈神色未变,淡然道:「看来,文大人的故人来寻你了。」
话音刚落,一名黑衣护卫匆匆进入厅内,俯身在忽必烈耳畔低语几句。忽必
烈微微颔首,示意他退下,随后将目光转向文曦。
「文大人,时局动荡,前路未卜。本王钦佩你的才智与气节,若愿相助,必
不负你。」忽必烈语气沉稳,言辞中透着诚意。
文曦微微一拱手,神色平静而坚定:「王爷厚爱,文某心怀感激。然家国有
恩,不敢背离。宁负虚名,不负本心。」
忽必烈深深看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遗憾与赞许,缓缓道:「榷场之内,
有本王庇护,无人敢犯。但出了此门,生死由命,本王不会为你保驾护航。文大
人,慎重考虑。」
文曦起身,神态坦然,语气依旧从容:「王爷大才,自有定夺。文某纵然身
陷囹圄,却知忠义所在。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忽必烈凝视片刻,微微颔首,似是赞赏文曦的气节,未再多言。
文曦恭敬拱手告辞,转身离去。
榷场东侧,一处隐蔽的拐角处,程英神色凝重地靠在墙边,目光不断扫向远
处。她身形隐在阴影中,若有人经过,绝难发现她的存在。
「不知无双那边如何?」程英低声自语,眉头不由紧蹙。她已在接应点等候
多时,却不见陆无双的踪影。 远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守卫的喊声依稀可闻。
程英微微一笑,她设下的火候刚好。
正当她考虑是否该换个位置查看时,墙角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程英警觉地
按住腰间长剑,待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
陆无双身形轻盈地闪到她身边,身后跟着一位身着囚衣、面容清瘦的年轻人。
「表姐,我们来了。」陆无双声音轻快,显然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
「文大人,幸会。」程英向文曦点头致意,随即问道:「一路可顺利?」
「出奇地顺利。」陆无双答道,「榷场内守卫虽多,却无人阻拦。我寻到文
大人时,他已经自行离开了会客厅。」
文曦向程英拱手一礼:「多谢两位相救,只是——」
话未说完,身后忽传一阵急促脚步声。三人警觉回首,见一男子匆匆赶来。
「文大人请留步!」 那人见到文曦,微微松了口气,拱手道:「奉王爷之命,
特来送上一物。」
程英与陆无双立刻警惕起来,陆无双更是悄然摸向腰间匕首。
文曦抬手示意二人稍安勿躁,转向那人问道:「王爷还有何指教?」
那人从怀中取出一枚精巧玉佩,双手奉上:「王爷言道:文大人器宇不凡,
难得一见。若有朝一日想通了,可持此物北上寻他。」
文曦看着那玉佩,通体莹白,上雕双龙盘旋之形,一时间有些犹豫。
程英见状,轻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文大人不如权且收下。」
在两位女侠的注视下,文曦接过玉佩,郑重收入怀中:「替我谢过王爷美意。」
那人点头而笑,行礼后转身离去。
程英冷眸扫过四周,毫不犹豫地:「走。」
三人出得榷场,趁着夜色掩护,沿着幽僻小径疾行。夜风微凉,林间虫鸣忽
止,四周静得诡异。
行至一处山间岔道,程英忽然抬手示意,耳朵微动,似有所觉。
「等等!」
话音未落,前方树丛一阵晃动,随即火光大作,数十支火把齐亮,映得夜色
如昼。一队人马严阵以待,刀枪森然,将去路封得严严实实。
「不好!」 程英心头一沉,悄然退后半步,与陆无双并肩护住文曦,目光冷
冽,戒备地盯着前方。
蹄声踏碎夜色,一人策马缓缓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三人,神色冷峻,目光
如刃。
「本官荆湖北路提刑司佥判——雷照,奉宪令缉捕逆党!」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文曦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文大人,本官已在此等候多时。」
言罢,他从怀中取出一卷公文,抖手展开,朗声宣道:
「前江陵府推勘官文曦,勾结外敌、泄露军机、图谋不轨,罪状昭昭,刑部
已有定论!递解京师途中,竟纠党劫囚,杀害押纲军兵,恶行难赦。奉提点刑狱
司宪令——
拒捕者,许就地格杀!余犯锁拏赴行在勘鞫。沿江诸州见牒即发弓手协捕,
毋得稽滞!」
话音未落,他猛然挥手,厉声喝道:
「放箭!」
箭雨破空而来,带着凌厉的风声。程英眼疾手快,玉箫出手,霎时间清啸声
中,数十支羽箭应声折断,纷纷落地。陆无双则抽出腰间长剑,剑光如电,迅疾
无伦。她虽一条腿微跛,动作却丝毫不显迟缓,反而愈发灵动巧妙。只见她手腕
轻抖,长剑化作一道弧光,将侧面射来的数十支羽箭尽数挑落。
「这些官兵也太不讲理了!」陆无双惊怒道,「竟然二话不说就下杀手!」
程英凝神戒备,一边挥动玉箫抵挡不断袭来的箭矢,一边冷声道:「无双,
你带文大人走,我来断后。」
陆无双闻言一怔:「表姐,这怎么行?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
文曦也急道:「二位女侠,不必为我招惹祸端,我自行走一遭官府,自有道
理申辩。」
程英眉头一皱,语气坚决:「无双,别废话!此地不宜久留,你武功虽高,
但腿脚不便,长途奔袭不如我。带文大人先走要紧。」
话音未落,又是一波箭雨袭来。程英身形一晃,玉箫挥舞如风,将箭矢尽数
格开。雷照见状,已命令部分官兵绕向侧面,试图切断三人退路。
陆无双见形势危急,知道表姐所言有理,当即一咬牙,拉住文曦的手臂:
「文大人,随我来!」
文曦还想说什么,程英已厉声道:「快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陆无双不再犹豫,拉着文曦向山林深处疾奔而去。她虽是跛足,速度却丝毫
不慢,身法灵动,转瞬间便带着文曦消失在茂密的树丛之中。
程英见二人已走,这才全力应对眼前官兵。她玉箫横握,内力运转,清亮的
眸子中闪过一丝凌厉之色。
第二十七章:折芳入幕
隆冬时节,寒风凛冽,呼啸着从屋檐下掠过,吹得那铜铃叮当作响,声声敲
在静夜里。
鄂州城内,吕府高墙深筑、飞檐雕梁,院落层叠,尽显权贵威势。此刻,一
间书房里烛火摇曳,墙上所悬《太宗平戎图》在昏黄光影下更显金戈铁马、肃杀
森然。
窗前,一名魁梧男子伫立凝思,眉头微蹙;寒风从窗棂缝隙灌入,拂动他衣
角。
「每年二十万银绢,倒也罢了,只是这『特许榷场』……」
话音未落,忽而转身,目光落向屋内。
吕文德迈步向前,神色凝重,语气略带忧虑:「襄阳乃南北咽喉,地位极其
关键。若许其设市通商,来日便可借护商之名屯兵驻防。届时襄阳仿若被掐住咽
喉,进退皆难。」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眼神深沉地看向对面之人:「相爷,忽必烈此举,恐
不止为商贾之利……」
对面端坐着的是右相贾似道。身着藏青官袍,面容清瘦,目光如炬,举止间
尽显一位久居庙堂的朝中重臣风范。
贾似道闻言,放下茶盏,微微一笑,神色从容:「仲文(吕文德表字),大
局当有全观。忽必烈此番北返争位,漠北龙蛇并起,必然自顾不暇。此际正可让
我大宋养精蓄锐,休兵积力。那榷场一事,不过是借势利导,暂时之计罢了。」
他稍作停顿,又续道:「况且,汗位之争未定,孰胜孰败尚难预料。眼下最
紧要的,不是一城一地得失,而是尽快送走那尊瘟神,方为上策!」
吕文德只得拱手应道:「相爷所言极是。」语毕,眉宇间却仍存一丝难言忧
色。
贾似道看在眼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说道:「仲文,你也毋须多虑。
那忽必烈,未必真如传闻那般英明神武。」
吕文德微感讶异,抬头问道:「相爷此言何意?」
贾似道负手踱步,目光闪过一丝深意:「密议中,此人曾向本相探问一事。」
吕文德心中一凛,低声问:「何事?」
贾似道唇角微扬,神色间带着几分讥诮,不疾不徐吐出三个字:「三神器。」
吕文德面色微变,神情愈发凝重。
贾似道见状,语带嘲讽:「三神器,不过是江湖传闻、无稽之谈。『得三神
器得天下』的说法,更是荒诞可笑。」
他说罢,负手踱步,眼底闪过一抹轻蔑,「忽必烈素来推崇汉家典章,对中
原文化深有研究,倒也不奇怪。只是堂堂蒙古王爷,身居高位,竟也沉迷这等江
湖野谈,实为不智。」
言至此处,他蓦然驻足,回眸看向吕文德,眉头微挑:「仲文,你莫非也信
这般传言?」
吕文德闻言神色一滞,随即苦笑摇头:「相爷明鉴,下官岂会信这无根之说?」
贾似道目光如炬,似将吕文德的心思尽收眼底。
他瞥了眼窗外渐暗的天色,轻拂衣袖,淡淡道:「时候不早,本相便先行告
辞。」
「江陵之事,你务必尽快处置,若让临安御史台嗅到端倪......」
话锋未尽,眸中寒光已让吕文德脊背生凉。
「至于三神器……若能令北来之客沉溺其中,岂非暗助我大宋周旋之策?」
言及于此,贾似道眸中浮现一抹笑意,目光幽深,「须知刀兵之危,未必只
在疆场。」
吕文德躬身应诺,檐角铜铃正被江风撞得铮鸣。待他再抬头,那位当朝宰相
早已踏着夜色远去,唯余石阶上几片零落残叶。
此后不久,忽必烈挥军北返。贾似道随即上奏朝廷,宣称「鄂州大捷」,理
宗喜不自胜,加封其为」平章军国重事」,朝政大权尽数纳入其掌。自此,满朝
文武再无人可与之抗衡,贾似道之势如日中天,权倾朝野。
长江北岸一处高地上,坐落着一座半月形建筑群,与南岸鄂州城隔江相望。
位置优越,江面往来船只尽收眼底。
建筑依山而建,主体为三进四合院。正门朝南,青石阶梯直通江边码头。松
柏中隐藏着瞭望哨所。大门两侧有石狮,门柱雕有蛟龙纹饰,门楣上「水涨船高」
四字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水龙窟」,漕帮总舵所在,水上帮派的龙头老大。
却说那夜,陆无双护送文曦脱险后,两人在江边隐蔽处耐心等候程英归来。
直至东方泛白,程英身影仍未现身。陆无双虽心忧表姐安危,却也明白任务紧迫,
终决定先行渡江,将文曦安全护送至此。
目睹这座气势恢宏的建筑,文曦心中豁然开朗。他在江陵查案期间,正是漕
帮堂主卢成提供的帮助。此次营救,想必也是卢堂主从中运筹。朝廷与漕帮虽各
有立场,但这份恩情却值得铭记。
迈入大门,院中已有数人静候,为首一人年约五旬,立于正中,面容刚毅,
双目炯炯,身着深蓝色暗纹锦袍,腰间系着精致银饰腰带,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
沉稳威严之气。
陆无双快步走到锦袍男子面前,恭敬施礼:「舅父。」
那锦袍男子微微点头。陆无双低声快速地向他汇报着什么。
锦袍男子静静地听着。待陆无双说完,他转向身旁那名精壮汉子,低声吩咐
了几句。那汉子 抱拳应诺,快步离去。
随后,锦袍男子转回目光,语气缓和了一些:「无双,你先去歇息吧。」
陆无双看了文曦一眼,轻轻颔首,而后朝后院行去。
「文大人。」那名身着深蓝锦袍的男子上前两步,抱拳行礼,」在下何仲宣,
漕帮帮主。久闻大人贤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
文曦回礼,唇角泛起一丝苦笑:「何帮主过誉了。我如今已是朝廷钦犯,
『大人』二字已不敢当。」
他语调平和,却难掩眉宇间的忧色。然而,即使身陷困境,他的举止依旧从
容,眼神中透着不屈的坚毅。
何仲宣神色郑重:「卢堂主曾言,文大人为官清廉,秉公执法。此次遭遇,
实乃奸人所陷。漕帮虽处江湖,却也明辨是非。」他稍顿,轻声补充道:「文大
人且安心,此事终有水落石出之日,冤屈必将昭雪。」
文曦闻言,思绪飘回江陵往事。当初卢成曾警告他案件背后牵连甚广,建议
寻求漕帮协助。他却婉拒好意,坚信凭朝廷之威与己身正气,足可查明真相。哪
知一步失慎,满盘皆输。
何仲宣见状,微微一笑,轻声道:「文大人,请到内堂一叙。」
文曦点点头,跟随何仲宣等人步入内堂。不多时,一座古朴庄重的厅堂便出
现在眼前。
何仲宣恭敬地引文曦坐于上席,自己则坐在一旁,其余人依次落座。侍者奉
上香茗,随即悄然退下。一时之间,厅堂内茶香袅袅,气氛宁静肃然。
何仲宣目光中带着一丝歉意,缓缓开口道:「文大人历经牢狱之灾,却仍风
骨依旧,实在令人敬佩。实不相瞒,并非我等无意援手,只是文大人乃朝廷钦犯,
我漕帮江湖身份敏感,不便直接出面,只能借助他人之力暗中周旋,还望文大人
见谅。」
文曦听罢,放下茶盏,淡然一笑道:「何帮主言重了,文某心中自有分寸。
何帮主此番用心良苦,文某唯有感激,岂敢有丝毫怪罪之意。」
文曦稍稍沉吟片刻,面露疑惑,徐徐道:「不过文某如今身负朝廷罪名,早
已无法插手丐帮走私一案,何帮主今日召我前来,恐怕并非仅为叙旧吧?」
何仲宣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一旁候立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会意,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张,恭敬地走到文曦面前。
「这位是我漕帮的账房总管王德明,」何仲宣向文曦介绍道。
文曦颔首致意,接过展开,只见纸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货物的名目与数量。
他眯起眼睛,仔细审视着这些数字背后隐藏的秘密,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唯有
茶香袅袅。
王德明主动上前一步,声音低沉:「这是江陵丐帮漕船季度往来的交割清单。
按照行规,此类清单随货同行,待买家验收后,双方依此结算账目。」
「漕船载重自有规制。依照《天圣令》规定,两浙路四百料漕船能载三百石。
丐帮所用多为二百料纲船,满载不过百五十石。为避人耳目,每船至多混装八十
石铁料,不致引人注目。」
文曦点头示意,目光未离开账单,专注地浏览着各项数据。王德明继续解释:
「丐帮分舵漕船每月往返四至五趟。依照清单所列货物总量,一季度至少需十二
至十五趟,方能将所有货物分批运出。」
「走私之事,自然要打点漕司、关卡及都作院,每船货值需抽出三成用于疏
通。即便如此,每趟船货值仍有三千至四千贯,扣除各项开销,实得利润约一千
八百至两千五百贯。」王德明语气沉重,「单季净利便达二万贯以上。」
「二万贯!」文曦低声重复,眉头紧锁。这笔巨款足可养活一县之民,却被
用作为祸一方的工具。想到这里,他眼中不觉闪过一丝寒芒。
文曦沉默良久,终抬眼道:「此事最早何时开始,何帮主可曾查明?」
何仲宣略一沉吟,缓缓答道:「据卢堂主查访所得,此事最早可追溯到两年
前。起初只是小规模的行动,但近半年来,规模骤然扩大,愈演愈烈。」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一切起因皆是丐帮帮主黄蓉的骑兵计划。」
「黄蓉?骑兵计划?」文曦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何仲宣缓缓点头,神色凝重:「黄蓉最初为抗衡蒙古铁骑,秘密筹划了一项
骑兵计划,暗中与蒙古人交易购马。不料蒙古人却趁机打开了渗透南宋的缺口,
将原本单纯的买马通道逐渐扩展成贯穿南北的走私暗线。」
文曦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名动天下的女子,那位以「中原第一美人」之名闻于
世,却又令江湖豪杰皆生敬畏的丐帮帮主。
沉吟片刻,文曦眼底浮现出一丝困惑,缓缓道:「如此说来,黄帮主究竟是
有意为之,还是无心被人利用?」
何仲宣并未直接回答,反而语带深意地反问:「文大人可还记得襄阳之围时,
忽必烈帐下一支重装骑兵突然倒戈,化解城中之危?」
文曦微微一怔,随即点头道:「此事确有发生,莫非……」
何仲宣不答,只是指尖轻落在货单一处,语气沉稳道:「文大人请看。」
文曦顺目望去,只见单上清晰列着:
乌金连环铠——五百副
铁脊陌刀——两百柄
甲马军用韂鞯——四百套
铁甲步障——两百具
他目光凝住,心头一震。这分明是军中重器,正是重装骑兵所需装备。
「这...」文曦低声道,眉头紧锁,手指轻抚过纸上墨迹。
何仲宣续道:「这上面所列皆为丐帮分舵近三月内运出的货物。而这些装备,
唯有重装骑兵方可使用。」
文曦深吸一口气,思绪如电闪般穿梭于各种可能性之间。他猛然抬头,眼中
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莫非黄帮主所为,并非单纯的买马,而是在蒙古军中培
养一支重装骑兵?」
何仲宣微微颔首:「襄阳之围时倒戈的那支骑兵,恐怕正是她多年经营的成
果。」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棂,室内光洁明亮,文曦望着账单上那些冷冰冰的数字,
眉头深锁,神情如同清水中投入一粒尘埃,平静表面下暗流涌动。
这时,账房总管王德明又从袖中取出一张羊皮卷,小心地摊开放在案上。
文曦俯身细看,只见纸上绘制的正是襄阳城及其周边地形,汉水蜿蜒,群山
环绕,细节精准得令人惊异。随即,他注意到岘山、万山、鹿门山三处均标有醒
目的红色符号。
「这是...」文曦眉头紧锁,指尖轻触那些引人生疑的记号。
何仲宣缓步上前,指尖在羊皮地图上重重一叩,沉声道:「此三山,乃天赐
襄阳之锁,也可能是催命之符。」
他手指先后点出:「万山在襄阳西北,汉水西岸,扼守西北官道;岘山正对
襄阳城南,锁住南路要津;鹿门山则位于东南,汉水东岸。三山鼎足环绕襄阳,
互为犄角。」
语毕,他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倘若敌军同时占据这三处,设立营寨,襄阳
便似置于釜底。万山与鹿门山分据汉水上下游,可断水道运粮;岘山居高临下,
既能监视城中动静,也能截断南来援军。水陆两路皆受掣肘,襄阳只怕难免成为
孤城。」
文曦凝视着地图上的三处标记,眉头紧锁:「这三山犹如襄阳之护卫,共筑
我大宋北方屏障的铜墙铁壁。襄阳若在,蒙古铁骑便难肆意南下荆襄。」
他的手指在标记之间来回移动,声音低沉而沉稳,「蒙古人若想明目张胆在
我大宋腹地筑寨设防,未免太过狂妄。朝廷虽有难处,却也断不会坐视敌军占据
这等要害之地。」
何仲宣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文大人,若敌人并非以刀兵相向,
而是打着互市的旗号呢?」
「互市?」
文曦目光一凝,随即落在地图上,语气低沉:「你是说……他们打算效仿鄂
州,在襄阳设立榷场?」
何仲宣缓缓点头,神色凝重:「襄阳位处边境,较之鄂州更有充分理由设立
榷场。若朝廷允准在这三处要地开设互市,蒙古人便可借通商之名,名正言顺地
进入这些战略要隘。」
他接过待从递来的一卷泛黄的卷宗,轻轻展开,指向其中一段:「《鄂州榷
货务纪要》记载,宝祐六年冬,吕文德以『市易怀远,可弭兵戈』为由,奏请于
鄂州东郊青山矶设『汉黄榷场』。其奏疏中言道:『北人慕我锦瓷,必懈战心;
岁课三十万缗可固江防』。」
文曦接过卷宗,认真翻阅。奏疏措辞严谨,考虑周全,处处显露精心设计的
痕迹。他眉头微皱,若有所思:「此番谋划,既能让吕文德邀功请赏,又能为他
人所用。那么,与他共谋之人莫非是……」
何仲宣不答,反而轻声问道:「文大人,可还记得那封『中转』之信?」
文曦闻言怔住,眼中闪过一丝顿悟。
「汉黄官榷不过是专为丐帮走私货物打造的中转枢纽!」
文曦猛然起身,胸中怒火如潮水般汹涌而起。他双拳紧握,声音中带着难以
抑制的震怒:「若真如此,黄蓉所为已非救国之举,而是赤裸裸的卖国行径!她
以互市为名,实则为蒙古人打开了我大宋腹地的大门!」
他急步走向窗前,又转身面向何仲宣,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与愤慨:「襄阳
乃我大宋北方门户,一旦失守,中原大地尽数暴露于蒙古铁蹄之下。她今日救了
襄阳,却为明日埋下亡城之祸。这哪里是智谋,分明是助敌为虐!」
何仲宣静静听着,待文曦稍稍平息怒火,才缓缓开口:「若非如此,她如何
能轻易策反忽必烈的重装骑兵?」
文曦一怔,刚才的激愤突然遇到一道难以逾越的逻辑障碍。是啊,若无深入
虎穴之勇,又何来声东击西之妙?他伫立原地,思绪翻涌,却无言以对。
何仲宣沉默片刻,神色凝重,终于缓缓道:「不仅如此,为博得忽必烈信任,
黄蓉以《武穆遗书》相赠作为诚意。」
文曦闻言身形一震,面色刹那间变得苍白。他扶住桌案边缘,勉强稳住身形,
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武穆遗书》?」他声音微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岳将军毕生
智慧,我朝军国重器,她...她竟敢将其交与敌人?」
他目光扫过桌上的单据与羊皮地图,眉头微蹙,旋即抬眸望向梁仲宣,语气
凝重道:「此事事关重大,恕文某直言,消息来源可当真无误?」
何仲宣微一点头,声音沉稳而坚定:「这两样物事,皆是郭大侠亲手交付。」
说罢,他简要叙述了这些物件如何经由郭靖之手辗转送至此处的经过。
文曦闻言,目光微敛,沉吟片刻后问道:「郭大侠现下何处?」
何仲宣叹了口气,道:「自是寻黄蓉去了。」
他缓步踱至窗前,望着窗外,眉宇间忧色更甚:「自丐帮江陵分舵灭门案后,
黄蓉便再无踪迹。无论是丐帮诸堂还是江湖各路人马,皆寻不到她的半点消息,
犹如人间蒸发。」
文曦凝眉思索,目光从账单扫向地图,再到之前所述的种种线索,眼中闪过
一丝疑惑:「依何帮主之见,黄帮主会在何处?」
何仲宣转身面对文曦,眼神中透出一丝坚定:「若将这些线索联系起来...」
他顿了顿,沉声道:「黄蓉极可能就在吕文德府之中。」
室内一时寂静无声,唯有窗外隐约传来孩童的啼哭,断断续续,若即若离,
仿佛随风飘散的愁绪。茶盏中的热气袅袅升腾,旋即消散,余下的茶水映着窗外
渐浓的晨光,浮光跃动,似也透着几分无言的沉重。
与此交相辉映的是别院中的另一番景象。冬日的阳光透过枝丫稀疏的梅树,
懒洋洋地洒在庭院之中。几株梅花傲然绽放,阵阵幽香萦绕庭前,为这清冷的午
后平添几分生机。
小龙女一袭白衣,静静坐在石凳上,目光落在对面的程遥迦身上。程遥迦怀
中抱着依依,一轮丰满乳房微露,雪肤凝脂,随着依依吮吸,轻轻颤动,恰似春
水微澜。那冬日斜阳穿过疏枝,洒落肌肤之上,映出一片莹润光华。
程遥迦口中轻哼着小曲,玉指轻柔地按着饱满的乳峰,柔软的乳肉在她指下
如软玉般微微凹陷,富有弹性。这般揉按使乳汁流出更为顺畅。依依吸得津津有
味,小嘴吮得「啧啧」作响,满口香乳,口角偶有流溢,神情安详恬静。
望着这温馨的画面,小龙女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她那平日清冷的眸子
微微闪动,仿佛有某种久违的情绪在心底悄然涌动。
不远处,不到五岁的承儿正蹲在地上专注地摆弄着一只木雕小马,稚嫩的眉
头微微皱起,神情肃穆。陆无双则在庭院中来回踱步,脚步声在寂静的院落中格
外清晰。她不时向院门外张望,眼底满是担忧与期盼。
「无双,你别着急,程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程遥迦柔声安慰
道,声音中透着温柔与坚定。
陆无双停住脚步,转身望向程遥迦,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轻叹道:「但愿如
此吧……」
而小龙女却依旧静静地凝视着熟睡的依依,似乎全然未闻二人的交谈。她眸
光幽远空灵,仿佛心神早已飘至云外,置身事外一般。
那日断魂崖底,甄志丙意乱情迷,举动失控,她本能扬掌击出。一记清脆掌
声,惊动了秘靖司密探。
事发之后,甄志丙为赎前过,不惜冒险现身,设法引开秘靖司的追踪,如今
去向不明,生死难测。然而,她当时却无暇多想,趁乱匆匆离开了那纷乱之地。
袖中的密函,关乎襄阳安危,天下大局系于一纸之间,唯有郭靖这等侠义之
士方能托付。离开断魂崖后,她星夜兼程,直奔鄂州而来。 如今,密函已交付郭
靖,也算完成了一个心愿。
便在此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陆无双回头望去,顿时神色
一亮,惊喜地脱口而出:「表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陆无双已迎向两个缓步踏入院中的身影。前头那人是一
位身着淡青色衣裙、气质清雅的女子,正是程英。而紧随其后,一位黑衣青年神
色沉静,缓缓走入,却正是杨过。
「表姐,你总算回来了。」陆无双拉着程英的手,满脸关切。
程英微微一笑:「幸得杨大哥相救,这才平安归来。」
杨过的视线直接落在小龙女身上,那目光深邃复杂。
「过儿。」小龙女轻声唤道,声音如常地清冷。
杨过嘴角微扬,几步上前,在小龙女身侧坐下:「姑姑,一别数日,可还好?」
小龙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却转瞬即逝,归于平静。她微微点头,声音
依旧清冷如常:「一切都好。」她的指尖在衣袖下微不可察地轻颤,如同冬日里
一片隐约抖落的梅花瓣。
程遥迦敏锐地察觉到杨过与小龙女之间那微妙的气氛,轻轻咳嗽一声,起身
道:「孩子们,该歇一会儿了,我先带他们回房。」
承儿撅着嘴,显然不太满意,但到底还是松开了母亲的衣袖,勉强点了点头。
程遥迦抱起尚在睡梦中的女儿,向院内几人微微点头,便带着承儿缓步离去。
程英与陆无双交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陆无双轻轻拍了拍程英的手臂,低声
道:「表姐,快和我说说,这几日你都去了哪?」
程英点头微笑,目光在杨过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小龙女,眼中虽有一
丝黯然,却更多的是了然。她轻声道:「回屋细说吧,这里风大。」说罢,便与
陆无双一同离去。
院中一片寂静,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声和梅枝上残雪滑落的轻响。杨过
与小龙女相对而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
杨过望着小龙女清丽绝尘的侧颜,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良久,他终于开口,
声音低沉而平静:
「为何不辞而别?」
这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小龙女纤长的睫毛微
微颤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却又迅速归于平静。她的手指在衣袖下
轻轻相扣,仿佛在无意识地寻求某种支撑。
「离开襄阳...是我自己的决定。」她终于开口,声音如寒潭般平静,却隐含
着不易察觉的波动,「有些事情需要我独自面对。」
她的手指在袖中轻轻相扣,形成一个无人能见的结,仿佛也在试图将心中的
秘密紧紧封锁。远处的梅枝在风中轻颤,几片枯叶随风飘落,无声无息地落在青
石板上。
「姑姑,」杨过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坚定,「你我之间
,何时需要如此遮掩?若有什么事困扰着你,为何不能与我共同面对?」
小龙女的眼睫微微颤动,如同被风吹动的蝶翼,脆弱而美丽。她抬头望向杨
过,眼中有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似是挣扎,似是愧疚,又似是一种深沉的无
奈。
就在此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一行人踏步而入,当先那人正
是漕帮帮主何仲宣。何仲宣一见到杨过,粗犷的脸上立即绽放出笑容,大步流星
地迎了上来。
「哈哈!杨大侠!今日大驾光临,令我漕帮蓬荜生辉!」何仲宣声音洪亮如
钟,抱拳拱手,满面豪情。
待走到近前,他又收起笑意,深深一揖,语气转为诚挚:「英儿此次能够平
安归来,全赖杨大侠仗义援手,大恩大德,老朽没齿难忘!」
杨过淡然一笑,随即抱拳回礼道:「何帮主言重了,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
齿。」
说话间,他的目光扫过何仲宣身后,注意到一位年轻人。此人年纪与他相仿,
虽一身素衣,却姿态从容,眉宇间透着一股清雅内敛之气。那年轻人也正看着杨
过,目光相遇,微微颔首致意。杨过也礼貌地颔首回应。
何仲宣招手唤来一名帮众,吩咐道:「老刘,带文大人去客房歇息。」
老刘恭敬地应道:「文大人,这边请。」
文曦道了一句:「有劳了。」 随即跟着老刘朝院角走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待文曦离开,何仲宣面色转为凝重,向杨过做了个请的手势:「杨大侠,有
事相商,请随老朽到正厅一叙。」
杨过道:「何帮主请。」他向小龙女看了一眼,转身随何仲宣离去。
小龙女依旧安静地坐在石凳上,目光落在远处盛开的梅花上,似乎对周围的
一切都漠不关心。院中一片静谧,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打破了这冬日午后
的安详。
冬日午后,鄂州城中寂静肃然。阴云低垂,日光苍淡无力,斜斜洒落街巷,
勾勒出屋舍墙垣几道模糊暗影。寒风时起,卷起枯黄的落叶,旋转飘零,顷刻散
落于青石缝隙,便再无声息。
一人缓步自小巷走来。他身披一袭褪色的旧布衫,头顶破旧毡帽,帽檐压低,
遮住大半容貌。胡渣乱生,肩上挎着个满是补丁的布囊,腰间还悬着一只酒葫芦,
随着步履轻轻晃荡。乍一看,不过是个从乡下进城投亲的农人,或是沿街叫卖的
小贩,毫不起眼。然而此人却非寻常路人,正是刻意乔装而来的郭靖。
行至街道尽头,郭靖脚步微缓,不着痕迹地抬眼扫过前方的大宅。只见朱漆
大门巍峨庄重,铜钉镶嵌整齐,两只石狮昂首挺胸,威仪肃穆,彰显主人权势显
赫。门前守卫肃然而立,兵刃泛着冷意,府墙高耸,气氛隐约透出几分紧张。
郭靖目光略作停顿,随即转头,徐步迈入一侧的小巷。巷子尽头有个破旧茶
摊,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正在摊前忙碌。郭靖走过去,随意地落座于粗木板凳之
上,点了一壶劣质粗茶。他状似闲适,目光随意地扫视着街道,耳畔却已留意起
周遭动静。
摊主热络地上前添茶,眼角皱纹层叠,堆起慈祥笑意,随口搭话:「客官从
外地来的吧?」
郭靖微微点头,刻意压低嗓音,带了些北方的口音:「是啊,刚从北边过来,
听说鄂州城繁华,想来寻个活计做。」
老者叹了口气,道:「客官来得不是时候啊,今年入冬后,城里官府停了不
少工程,添了不少闲人。往年这个时候,多少还能找些活路,今年可不容易咯。」
郭靖抬头望向前方大宅,似漫不经心地问:「老人家,那座府邸看起来气派
得很,不知是哪位大人的宅子?」
老者顺着他目光看了一眼,随即压低了嗓音:「客官有所不知,那是鄂州吕
大人的府邸。吕大人在鄂州可是手握重兵,势力庞大,说话极有分量。」他顿了
顿,语气变得有些神秘,「这几日,吕府倒是进进出出颇为热闹,看着像是办喜事……
」
郭靖听出话里有话,心下一动,道:「什么喜事?」
老者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这才低声道:「听闻吕大人最近正忙着纳
妾呢。这几日府上张灯结彩,采买不断。城里最大的一家『锦绣坊』连夜赶制了
许多衣衫,『聚宝斋』掌柜也亲自送了几匣珠宝玉器进去。」他摇摇头,叹道:
「唉,咱们这种平头百姓,一辈子也见不着这种排场。」
郭靖闻言,心如刀绞,仿佛有人在他胸口狠狠插入一把尖刀,痛楚蔓延至全
身。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收紧,茶盏在他掌下发出危险的轻响,茶水震颤如他内
心翻腾的情感。脑海中浮现出黄蓉明媚的笑靥,与摊主口中「吕府纳妾」的消息
残酷碰撞,刺痛他每一寸神经。
他缓缓放下茶盏,从怀中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然后起身,茫然地离开茶
摊。
老者正为邻桌添茶,回身时见桌上铜钱,顺手拾起,抬头欲言,却只见那人
背影萧索,步履蹒跚地穿过街角,如同一个被生活击碎的躯壳。老者心中闪过一
丝疑惑,握着铜钱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身影,竟生出几分怜悯之意。
郭靖离开茶摊后,浑浑噩噩地穿行于巷道之间。他一向敏锐的警觉此刻被情
感的风暴完全淹没,心中只剩一个念头:亲眼确认。他径直走向吕府后墙,脚步
既急切又沉重,仿佛走向审判之地。
来到一处隐蔽角落,郭靖停下脚步。墙角堆积的杂物和年久失修的砖缝野草
恰好提供了掩护,但他无暇顾及这些细节。他只觉胸口发闷,呼吸困难,一向坚
定的双手此刻微微颤抖,眼中噙着难以察觉的泪光。
郭靖放下布囊,正欲纵身而上,忽听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等等!」
郭靖身形一顿,迅速回身。只见一名身着破旧衣衫的乞丐站在不远处,眼神
警觉地望着四周。这乞丐身形瘦削,脸上蒙着一层尘垢,头发凌乱地塞在破毡帽
下,乍看之下与城中其他流浪少年无异,但那双明亮的眼睛中闪烁着与年龄不符
的智慧。
「墙里有暗哨,您这时上去,必然会被发现。」乞丐压低声音道,声音略显
青涩却不失坚定。
郭靖心中一凛,仔细感知,果然察觉墙上隐约有人影晃动。此刻他原本心绪
纷乱,几乎忘却了行事谨慎的原则。吕府纳妾的消息如同一把利刃,已将他心中
坚固的信任撕开一道裂痕。他平日里引以为傲的冷静判断力此刻被嫉妒与不安所
蒙蔽,几乎铸下大错。
他微微点头,喉头滚动,声音嘶哑:「多谢提醒。」
「小心,有人来了,」乞丐警觉地望向巷口,耳朵微动,似乎捕捉到了远处
的动静。「跟我来,」乞丐不等回应,转身向巷深处走去,步伐轻盈而灵巧。
郭靖当即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几条蜿蜒巷道,动作迅捷却不发出声响。
他们谨慎避开主要街道,选择隐蔽小径前行。
不多时,几名黑衣人出现在郭靖方才所立之处,警觉地环顾四周。为首一人
皱眉道:「奇怪,刚才分明看到有人影。」
另一人冷哼一声:「莫非察觉了?这人警觉性倒不低。」
几人对视一眼,见街巷间行人寥落,无法立即确定目标去向,便分散开来,
朝不同方向搜寻而去。
此时,郭靖已随乞丐绕过数条交错的小巷,巧妙避开追踪,来到一处隐蔽的
破旧院落。院墙低矮,门扉斑驳,看似无人居住已久。
乞丐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郭靖,眼中闪过一丝聪慧光芒:「大叔,您这会儿
进去太冒险了。吕府防守严密,暗哨遍布,绝非易事。」他看了看郭靖急切的神
情,摇了摇头,「依我看,至少得等三天后,府上大摆宴席之时。到时候人来人
往,守卫注意力分散,您才有机会混进去。」
郭靖目光微凝,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小乞丐。凝视片刻,心中隐隐升起一丝熟
悉之感,仿佛曾在何处见过此人,却一时想不起来。
「你是谁?」郭靖缓缓问道,语气平和却不容拒绝。
乞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微微后退一步,躲避郭靖探询的目光。
「大叔问得太多了,」乞丐轻笑一声,声音刻意压低,「我不过是城中一游
荡之人,见多识广罢了。」
乞丐从怀中取出一块破布,迅速擦了擦脸上的尘垢,动作却显得十分利落,
不似寻常乞丐般粗鲁。随后又伸手整理了一下衣襟,继续道:「若大叔真有心事,
三日后可在此处相候。我自有法子带大叔入府。」
话音刚落,乞丐已转身向院门走去。临出门前,那人回首补了一句:「大叔
若不放心,大可不来。」
说罢,乞丐身形一闪,没入巷道阴影之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行动之迅
捷,实非寻常乞丐所能为。
郭靖伫立原地,眉头紧锁。他望向乞丐消失的方向,心中隐约觉得这小乞丐
的身影格外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因思绪被黄蓉之事占据,一时想不起具体
何时何地。那双灵动的眼睛,那轻盈的步法,无一不透着几分非同寻常。
「三日后,」郭靖低声重复着,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他急切地想确认黄
蓉的处境,恨不得立刻冲入吕府;另一方面,理智告诉他必须按计划行事,否则
轻举妄动只会前功尽弃。
他叹了口气,眼中闪过痛苦与决然。摊主口中「吕府纳妾」的消息如同一把
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切割着他的心。他不愿相信黄蓉会背叛他,但疑虑已如毒蛇
般啃噬着他的信任。只有亲眼确认,才能解除这折磨人的猜疑。
夕阳西斜,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文曦在客房中休息了大半个下午,
精神虽略有恢复,但心头依旧萦绕着重重疑云,难以安宁。
他起身用冷水洗了把脸,整理好衣冠,决定到外面走走,透透气。漕帮总舵
依山而建,从后院的小路可以直接通往江边。文曦信步而行,穿过几处曲折的回
廊,踏上了一条幽静的青石小径。
傍晚时分,江面被落日的余晖染成一片金红,波光粼粼,耀眼夺目。文曦缓
步来到江边,深深呼吸着夹杂着水汽的清新空气,试图让纷乱的思绪平静下来。
黄蓉的失踪、丐帮的走私、吕文德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这些线索交织在一起,
如同一团乱麻,让他感到一阵阵的烦躁和不安。而那本可能已落入敌手的《武穆
遗书》,更像是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带来无法预料的灾难。
转过一处拐弯,文曦的脚步不由得一顿。江边码头处,一个魁梧的身影映入
眼帘,正伫立在那里,眺望着江面。
江风拂过,吹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宽阔的背影,在地面
上投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透着几分孤寂。
文曦认出那是谁,心头一喜,快步走上前去:「郭大侠。」
郭靖却似未曾听闻,依旧静静望着渐渐黯淡下去的江面。残阳如血,将江水
染得一片斑驳,摇曳不定,仿佛有无声的叹息在其中流淌。
良久,郭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文
大人,你可曾细看过这江水?」
文曦微微一怔,不解其意,只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江面。
郭靖目光望向远处滚滚东流的江水,缓缓道:「你所见者,只是此时此刻的
江水,却非江水本身。江水东逝,永不回头,看似依旧如昔,实则早已不是昨日
之水了。」
他指向江心湍急的水流,声音中隐隐透出一丝难言的苦涩:「人心亦如这江
水,表面风平浪静,其下却波涛暗涌;你以为它一如既往,却不知早已物是人非。
我与蓉儿相守相知十余载,自以为彼此坦诚相待,不料时至今日,却仍有看不透
之处。」
文曦听到此处,心头微微一震。他沉吟片刻,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郭
大侠所言不差,人心确实难测。但世事纷纭,其中或许不乏误解与难言之隐,事
情的真相,未必便如表面所见一般。」
郭靖语气低沉而凝重:「《武穆遗书》乃岳武穆毕生心血,兵法韬略尽在其
中,向来珍藏于密室,极少示人。蒙军围困襄阳时,我急需此书以御敌,翻遍府
中上下,竟寻它不见!」
他顿了顿,目光微微黯然,声音更添几分沉重:「她说是前番整理时误置他
处,待得闲暇再细寻便是。」
「此番想来,怕是已落入他人之手……」
文曦闻言,心头一凛,却不敢贸然断言。
郭靖凝视远方,终长叹一声,眼中透着难以言明的伤痛:「若连《武穆遗书》
都可舍弃,还有什么是她不能割舍的?」
江水悠悠,暮色渐深,波光映照着西天残存的霞彩,层层金红晕染着天际,
如燃尽的烽烟,终将归于沉寂。
文曦沉默片刻,缓缓伸手入怀,指尖触及那枚玉佩。温润的玉面透着微微的
凉意,他指腹轻轻摩挲,目光却依旧凝在江水之上。晚风轻拂,衣袍微动,他的
神色平静无波,仿佛这一刻,心中纷乱的思绪也随江水渐渐澄澈。
这两章基本都是肉戏,剧情推进没有,大家可以把它当作过渡章节,或者当
作番外来看。为了让肉戏氛围更加充足,人物的性格可能会与正篇有所不同,这
部分主要是服务于情欲描写,和主线剧情的节奏会有所区别。
目前能写的肉戏内容也就到这个程度,真正的高潮和更深入的描写,还得等黄蓉
登场后才能展开。届时剧情和肉戏的结合会更加紧密。
第二十八章:寒月缱绻
寒月横空,清光如练,静静地泻落在漕帮总舵高墙深院之中。隆冬时节的寒
意已然肆虐,庭中枯枝孤立,寒梅含苞,唯有几声夜枭啼鸣,在这深沉的静谧中
显得格外清寂。
天幕如黛,繁星点点,远处山峦轮廓分明,在月光映照下泛着幽暗的青黛色,
如同沉睡的巨兽,静待春日的到来。院中石板铺就的小径上,夜露凝结成霜,在
月华照耀下微微闪烁,如同铺了一层薄薄的银粉。
几株古松傲然挺立,枝干虬劲,在寒风中纹丝不动,展现出一种坚韧不拔的
气质。寒风穿过庭院,带着刺骨的凛冽,在廊檐下呜咽低吟,如同奏响了一曲苍
凉的古调,悠远而忧伤。
后院一处僻静厢房内,一盏青铜灯台上的孤灯摇曳,明灭不定,为这深夜增
添了几分清冷与寂寥。灯火将屋内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如
同时光的碎片,零落成殇。
杨过独坐窗前,一袭墨色长衫衬得他愈发玉树临风,俊朗不凡。他眉目如画,
轮廓分明,剑眉下一双眼睛深邃如潭,却又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愫。此刻,他
正望着窗外那轮玉盘般的明月,不知在思索些什么,目光穿过千山万水,仿佛要
望穿时光的长河。
他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枚温润的玉佩,那是当年小龙女赠予他的信物,承载
着两人之间刻骨铭心的情意。玉质莹白如脂,在他掌心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如同
记忆中那人的肌肤一般温润细腻。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玉面上细致的纹路,目光
深沉如古井,似乎透过这枚小小的玉佩,看到了遥远的过去,看到了那个白衣胜
雪的倩影。
八年光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这些年来,他与小龙女聚少离多,宛如
天上的云,聚散无常。今日再见,小龙女依旧如当年般清丽脱俗,宛如不食人间
烟火的仙子,岁月似乎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可那一双清澈的眸子中,却多
了几分他读不懂的深沉与哀愁,如同蒙上了一层薄纱,让人看不真切。
杨过轻叹一声,声如游丝,却似千钧之重。他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收入怀中,
如同珍藏一件无价之宝。起身踱步至窗前,推开窗扇,夜风徐徐而入,带着几分
桂花的幽香,拂过他的面庞,吹散了一丝心头的烦闷,却带不走那深埋心底的思
绪。
重逢之后,小龙女对他始终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既不如当年般亲密
无间,却也不是全无情意。她的目光会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却又很快移开,似有
千言万语,却终究未付诸于口。这种微妙的变化,让杨过心中既欣慰又困惑。欣
慰的是,她的眼中仍有他的影子;困惑的是,她似乎也在有意无意地疏远他,如
同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姑姑...」杨过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温柔,如同拂过古琴的指尖,轻轻拨
动着心弦,「这些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月光如水,静静地流淌在他挺拔的身躯上,在地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曾
经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如今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雕侠,可那颗为情所困的
心,却依然如当年般纯粹而热烈。英雄末路,美人迟暮,这本是人生常态,可对
于曾经海誓山盟的恋人而言,却显得格外残酷。
杨过凝望着远处的月色,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终南山下,那个白衣如雪
的少女,正在月光下翩翩起舞,裙裾飘飘,如同谪仙。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
只有彼此的陪伴,便是整个世界。
就在这思绪万千之际,窗外忽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杨过的沉思。
那脚步轻盈而克制,似乎有意放轻,却又不想完全隐藏行踪,如同林间的小鹿,
带着几分谨慎与犹豫。
杨过微微蹙眉,剑眉轻挑,身形却没有丝毫动作,只是眼神变得警觉起来,
如同一只蛰伏的猎豹,专注地聆听着那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多年的江湖历练,让
他对危险有着近乎本能的感知,可这脚步声中,却似乎没有半分杀意。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如同落在古井中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涟漪。杨过的心跳
不由加快了一拍,如同少年时那般悸动。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
才缓步走向房门,每一步都似乎踏在自己的心上,沉重而又小心翼翼。
「何人?」杨过低声问道,语气中却已透出几分期待,似有所感,心弦微动。
「是我。」门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婉转动听,如同山涧清泉,却又带着
几分说不出的疏离与冷淡,宛若玉石相击,清脆悦耳。
杨过的心猛然一颤,这声音他做梦都不会认错——正是小龙女。他迅速拉开
房门,月光下,小龙女一袭白衣胜雪,立于门前,宛如冰雪雕成的仙子,美得不
似凡尘。寒夜中,她的容颜愈发清丽绝伦,如寒梅傲雪,冷艳而孤高。
「姑姑!」杨过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困惑,如同看到了梦
中思念的人,「这么晚了,你...」
小龙女静静地望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如同天边的星辰,深邃而明亮,却又
像是冬日里的一泓清泉,平静无波。她轻轻道:「我有话要对你说。」声如环佩,
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决绝。
杨过侧身让开,小龙女轻盈地步入房中,如同一片雪花飘落,无声无息。月
光如水般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梦幻的银辉,勾勒出她完美的轮廓。她站
在窗边,背对着杨过,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整理思绪,又似在下定某种决心。窗
外寒风呼啸,吹动她的衣袂,如同谪仙欲飞。
「过儿,」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如薄纱,柔软而脆弱,「我来是想告诉你,
无论将来如何,你都要好好照顾自己。」此言一出,如同寒玉坠地,在这寂静的
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而沉重。
杨过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姑姑此言,倒像是要告别。」他声音中带着
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如同品尝了一杯苦酒,五味杂陈。
小龙女轻轻摇头,青丝微动,转过身来面对杨过。月光映照下,她的面容依
然如十六年前般清丽绝伦,宛若山间初绽的雪莲,纯洁而高贵。只是那双眼眸深
处,多了几分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如同冬日里的一池深水,平静之下暗藏波澜。
「不是告别,」她轻声道,如同在安慰一个孩子,「只是...我欠你太多...」
话未尽,已是满含愁绪,如同千年寒冰,难以化解。
杨过上前一步,衣袂飘动,却见小龙女微微后退,保持着那若即若离的距离,
如同两颗星辰,明明相互吸引,却又无法靠近。他心中一痛,如同被利剑穿心,
停下脚步:「姑姑何出此言?若说欠,是过儿欠姑姑的教导之恩、养育之情。」
语气中满是真诚与怜惜,如同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小龙女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阴影,如同两弯新月:「这些
年...我本应陪在你身边,却一次次离开。我知道你心中有疑问,有不解...」她
的声音轻颤,似有千言万语欲说还休,如同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儿,欲飞还不能
飞。
杨过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渐渐明了,姑姑此来,是为了安慰他,为了抚平她
认为对他造成的伤害。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温柔而包容。
「姑姑,」杨过柔声道,如同在对一朵娇嫩的花说话,「你我之间,不必说
这些。」他的声音中满是理解与宽慰,如同一股暖流,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显得
格外珍贵。
小龙女抬头望向杨过,眼中似有泪光闪烁,如同冬日里的晨露,晶莹剔透:
「过儿,有些事情...我无法改变,也无法向你解释。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从未忘
记过你。」她的话语含糊不清,却字字重若千钧,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激起层层涟漪。
她的言辞间蕴含着某种深意,如同一把钥匙,却不知开启的是哪扇门。杨过
心中一震,隐约感觉到姑姑背后似乎藏着更深的秘密,如同冰山之下的庞大身躯,
只露出一角,却隐藏着无限的深度。是什么让她如此愧疚?是什么让她无法坦白?
这些疑问在他心头盘旋,如同挥之不去的阴云。
「姑姑,」杨过试探性地问道,目光如炬,似要洞穿她心中的秘密,「这些
年,你...可有牵挂?」
小龙女微微一颤,如同被风吹动的柳叶,眼神飘忽了一瞬,如同一池被石子
击中的春水,荡起层层涟漪,随即恢复平静:「我的牵挂,一直都是你。」她的
声音如同冬日里的一缕阳光,温暖而珍贵,却又如此短暂。
这句话本应令杨过心中欢喜若狂,却莫名让他感到一丝刺痛,似有寒芒直透
心底。姑姑的话语中有真情实意,却也似有所隐瞒未尽。八载分离,足以改变太
多事情。他们俩早已不再是当年古墓中那对青涩的少年少女,生命长河中或已添
了新的羁绊牵挂。
小龙女轻步走近窗前,月华如水,静静洒在她的侧颜上,勾勒出如刀削般完
美的轮廓。她衣袂微动,如仙子临尘,清冷孤高,却又近在咫尺。她轻声道:
「过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记住,我对你,始终如一。」言辞间满是坚定与
深情,如千年寒玉,坚不可摧。
杨过深深地望着她,黑瞳如墨,其中千言万语,一时无从说起。刹那间,他
似乎明白了什么。姑姑此来,并非为坦白心迹,而是为解他心结——或许正是因
她心中背负了无法与他分享的秘密,才会如此愧疚难安。
「姑姑,」杨过缓缓道,声音沉稳如山,「无论你有什么未能告诉我的,我
都理解。我只希望...你能快乐。」这番话发自肺腑,情真意切,如同夜空中的星
辰,虽遥不可及,却光辉万丈。
小龙女闻言,杏眼微睁,流露出一丝惊讶与感动,如冰雪初融,露出一线春
意。她轻轻颔首,素白如玉的面容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过儿长大了...」语气中既有欣慰,又有一丝难以言表的惆怅。
月华如练,静静流淌,两人相对而立,心中各有思量。那些未能言明的秘密,
那些深藏的愧疚,都化作这静谧夜色中的一部分,在两人之间无声地流转。四目
相对,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需言表。两颗心,隔着时间与空间的阻隔,在这一
刻终于跨越重重阻碍,再度共鸣。
恍惚间,杨过不知是何时迈出了那一步,只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双臂环
抱住小龙女那纤细的身躯。她一如当年般娇小,如同一只易碎的瓷器,让人不由
得心生怜惜。他低下头,唇瓣轻轻覆上她的朱唇,如蜻蜓点水,却似千钧之重。
小龙女并未抗拒,她的身躯在杨过怀中微微颤抖,柔若无骨,似欲融化,却
又带着一丝克制与矜持。她的玉臂轻轻环上他的颈项,纤指插入他的青丝间,如
同在确认这一刻的真实,又似在珍藏这一刻的美好。
那吻愈发深沉,如同沙漠中渴求甘霖的旅人终于寻得绿洲。杨过的手臂将她
抱得更紧,似要将彼此揉进对方的身躯里,融为一体。小龙女的唇温软如玉,带
着淡淡的幽香,令他沉醉不已,难以自拔。
良久,两人才依依不舍地结束这绵长一吻,额头相抵,呼吸急促,目光胶着
如胶似漆。小龙女的玉颊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如三月桃花,娇艳欲滴,在寒月
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杨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眼中满是深情与眷恋,如同凝望
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龙儿...」他轻声唤道,不再称她为姑姑,声音中满是爱怜与珍视。这一声
呼唤,跨越了八年的时光,回到了当初两人在古墓中相依相伴的岁月。
此时此刻,窗外北风呼啸,寒意凛冽,窗内却是一片温情脉脉。小龙女轻轻
推开杨过,素手解开了衣带,如同解开了心结。白皙的手指在月光下微微颤抖,
却又坚定不移。
终于,她将身上衣衫尽数褪去,如同月下绽放的昙花,令人屏息凝望。月华
如银,静静泻落,将她如脂似雪的肌肤映照得愈发莹白剔透,恍若仙界才有的玉
石,散发着摄人心魄的光泽。她轻抿朱唇,青丝微垂,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
两弯新月般的阴影,遮掩着眼中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羞涩与期待,更平添几分欲语
还休的诱人风情。
杨过的目光,霎时如被天雷击中,再不能从她身上挪开半分。他只觉喉头干
涩,呼吸急促,周身血液沸腾,如山洪爆发,奔涌不息。那股难以言喻的冲动,
几乎要将他理智全部冲散。
他灼热的视线,从她如削的锁骨一路向下,贪婪地流连于那对傲然挺立的玉
峰。那两团雪白饱满的温软,在月光映照下泛着微微青辉,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
伏,似有生命一般。那顶端两点嫣红,已然充血挺立,如同含露待放的蓓蕾,又
似两颗待人采撷的朱果,带着几分挑逗与邀请,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含入口中,
细细品尝那甜美滋味。
再往下,是她那盈盈一握的纤腰,如同三月杨柳,柔韧而不失力量,与那丰
腴的胸脯和浑圆似蜜桃的臀部形成极致的曲线,恰如天地造化的神来之笔,勾勒
出绝世尤物的风情万种。
她的小腹平坦如镜,肌肤细腻光滑,不见一丝赘肉,却有着微妙的柔软,似
能感受到下面蕴藏的勃勃生机。在月光下,那片肌肤泛着温润水光,似有流光溢
彩,仿佛轻轻一触,便会泛起涟漪,激起无尽遐思。
再往下,是那遮掩着蜜谷的细密青丝,如墨玉般乌黑浓密,在月下泛着淡淡
光晕,那一层遮掩更添神秘,令人心痒难耐,恨不能立刻探寻其中幽秘。隐约可
见那藏于毛丛中的一线幽谷,若隐若现,似开非开,如同月下含苞的花蕊,既是
矜持,又是邀请,引人无限遐想。
她那双修长笔直的玉腿微微并拢,匀称有力,白皙如玉石琢就,在月光下泛
着温润的光泽。大腿内侧那片娇嫩肌肤尤显白腻,令人忍不住想要轻抚其上,感
受那丝滑的触感和隐藏的温度。
杨过呼吸渐重,如惊涛骇浪,连绵不绝。他缓步上前,伸出略显粗糙的手掌,轻
轻抚上她的面颊,如触碰一件稀世珍宝,既是怜惜,又是珍视。小龙女微微闭眼,似
乎在享受这久违的亲密,青丝微动,如絮飘摇。杨过的手掌沿着她细腻的肌肤,缓缓
下移,抚过她修长的颈项,来到那对玉峰之上。
入手处,温软滑腻,弹性十足,如同握住了两团温热的雪。小龙女轻启朱唇,
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吟,如同初春山谷中的微风,轻柔而短暂。她修长的手臂
环上他的肩膀,动作含蓄而温柔,如同绿藤攀附古松,既是礼数,也是情谊。
杨过低头,唇瓣轻覆上她胸前的嫣红,轻柔地吮吸起来。小龙女身子微微一
颤,如同湖面被风拂过,泛起一圈轻微的涟漪,既非惊涛骇浪,亦非毫无反应。
她的眼眸微微闭合,睫毛轻轻颤动,如同蝶翼轻扇,既是回应,又保持着一种微
妙的距离。
「过儿...」她轻声唤道,声音恰到好处,如同江南丝竹,温婉有度。指尖插
入他的发间,动作既不急切,亦不冷淡,如同落在琴弦上的指尖,拨动出恰到好
处的音符。
杨过的吻如行云流水,逐渐下移,自她丰盈的双峰,至平坦的小腹,再至纤
细的腰肢。随后,他的唇瓣继续向下,来到那覆着一层细密青丝的幽谷之前。他
轻轻分开她修长的玉腿,如同翻开一卷珍贵的古籍,小心而又期待。
那幽谷入口已泛起晶莹露水,如同山间雨后的清泉,透着淡淡的幽香。杨过
俯首,轻嗅那芳香,目光中满是痴迷,如同品鉴上等佳酿,沉醉其中。随即,他
唇舌轻触那处嫣红,如同品尝世间至珍,细致而虔诚。
「嗯...啊...」小龙女身子猛然一颤,似是未料到他如此举动,一声娇媚的
轻吟自唇间溢出,声调比先前高了几分,如同空谷黄莺,清脆悦耳。她纤腰微抬,
不自觉地迎合着他的唇舌,如同饥渴的花朵迎向甘霖,主动而热切。
杨过舌尖渐渐专注于那幽谷上方的一点嫣红,如同采花的蜂儿,对准花心轻
轻吮吸。那处本就敏感非常,经他如此挑逗,更是泛起层层涟漪,如同湖心被投
入一颗石子,波纹四散。同时,杨过修长的手指不再闲着,轻轻探入那已然湿润
的花径,如同探宝的旅人,小心而又期待。
手指初入幽谷,只觉温热湿滑,内壁紧紧包裹,如同一张小嘴轻轻吮吸,令
人心醉神迷。他指节轻曲,如同琴师拨动琴弦,精准地触碰着内壁上的敏感之处。
「啊...过儿...」小龙女再也无法保持矜持,玉体微微颤抖,如同寒风中的
垂柳,婀娜多姿。她玉腿微分,如弯月初现,更显风情;脚尖轻点地面,似欲离
地,又似留恋。此刻她亭亭而立,既似仙女降临,又如凡尘情动,风姿绰约,楚
楚动人。
她素手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丰满的双峰,那对饱满丰腴的玉峰在她手中微微
变形,如同被揉捏的白玉,温润生辉。随着情欲渐深,她不由自主地将左侧玉峰
高高托起,低头将那挺立的嫣红樱桃含入口中,软舌轻舔,时而吮吸,时而轻咬,
如同品尝世间最甜美的蜜果。
这般自渎的姿态,在月光映照下,如同古籍中记载的神女沐浴,既有圣洁之
美,又透着几分尘世风情。那挺立的嫣红在唇齿间若隐若现,湿润光亮,如同雨
后初绽的玫瑰,饱含生命力。她眉心微蹙,黛眉如远山含黛,唇角却是上扬,如
同饮过半盏春酒,微醺微醉。
这般矛盾姿态,更显女子情动时的万般风情。玉腿不自觉地张得更开,如同
初绽的莲花,将最娇嫩的花心完全展露,任君采撷,毫无保留。
杨过舌尖愈发灵活,围绕着那一点嫣红打转,时而轻吮,时而重压,如同武
学宗师施展轻功,点到即走,却又力道十足。同时,手指在幽谷内进出,由一根
增至二根,由缓慢变为急促,如同山间溪流,渐成江河之势。
「嗯...啊...过儿...那里...」小龙女娇喘连连,声音中透着难以言表的愉
悦,如同饮醉了春风的蝴蝶,翩翩起舞。她纤腰高高抬起,迎合着杨过的动作,
如同和着乐曲的舞者,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杨过感受到幽谷内壁的剧烈收缩,知她已临近巅峰。他舌尖更加专注于那一
点嫣红,如同盯准猎物的雄鹰,丝毫不给她喘息之机。手指也加快了在幽谷内的
进出,如同急雨敲打着山间竹林,急促而有力。
「啊...过儿...我...我要...啊——!」小龙女的声音由低到高,如同古琴
弦上的指尖渐次推移,最终化作一声穿云裂石的高亢吟叹。那一刻,她玉体微微
前倾,如同迎风绽放的寒梅,娇艳欲滴。双膝微微弯曲,腰肢轻颤,如同风中垂
柳,摇曳生姿。
她双手仍紧紧攥住自己丰硕饱满的酥胸,指节深陷入柔嫩的乳肉,留下点点
红痕,如雪地梅花,艳丽夺目。那对如山峦般起伏的玉峰在她掌中变幻形状,似
欲挣脱束缚,又似甘愿受制,在月光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乳尖在指缝间若隐
若现,如两点朱砂点缀白玉,鲜艳夺目。
她亭亭而立,挺拔如青松,却在情潮汹涌之下微微动摇,若即若离。纤腰不
住轻颤,牙齿轻咬下唇,玉颊飞上两朵红云,如三月桃花,灼灼其华。那双明眸
紧闭,长睫轻颤,如蝶翼微扇,眼角逼出两行清泪,顺颊而下,如同断了线的珍
珠,滚落无声。
霎时间,一股透明的激流自她幽谷深处猛然喷射而出,如同山间泉眼骤然迸
发,势若惊虹,力道十足。那水柱如箭,直射而出,竟有三尺之远,在空中划出
一道晶莹的弧线,如同苍龙吐水,势不可挡。激流喷射之力,令杨过措手不及,
竟将他面颊沾湿,顺着下颌滴落,如同雨后的翠竹,点点滴滴。
激流喷出的刹那,发出一声清脆的「呲「声,如同打开了千年玉壶,释放出
封印已久的琼浆玉液。那水势之猛,不似寻常女子高潮时的涓涓细流,而是江河
决堤,一泻千里。
第一股激流后,又有第二股、第三股接连喷出,如同连珠箭般,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每一次喷射,都伴随着她身躯的一阵剧烈颤抖,双腿几欲支撑不住,
如同秋风中的芦苇,摇摇欲坠。杨过见状,忙用双手扶住她的纤腰,助她站稳,
如同扶持一株风中摇曳的兰花,既是怜惜,又是珍视。
喷射的液体在月光下泛着晶莹的光泽,散落于石板地面,溅起点点水花,如
同珍珠落盘,清脆悦耳。地面上很快形成了一小滩水渍,在月色映照下,如同一
面破碎的明镜,散发着微微的水光。屋内顿时弥漫起一股淡淡的幽香,似有若无,
如同山谷中的兰花,清新而神秘。
这极乐的余韵持续了许久,如同山间回音,久久不散。她的身体如同被抽走
了所有力气,唯一凭借杨过的支撑,方能勉强站立。唇角含笑,眸中含泪,既是
疲惫,又是满足,如同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旅程,终于回到熟悉的港湾。
杨过俯身将她轻轻抱起,如同捧起一朵盛开的莲花,小心而珍视。将她轻轻
放在铺着锦被的床榻上,杨过凝视着眼前这一幅令人心醉的画卷。
小龙女余韵未消,青丝散乱于锦被之上,如墨染雪,丰盈的双峰因急促的呼
吸而微微起伏,如同月下的远山,静谧而动人。她的玉体因方才的极乐尚带着点
点红晕,如同初春时节染上淡粉的山桃,清新脱俗。那双修长的玉腿微微分开,
幽谷尚未完全闭合,晶莹的蜜露顺着臀缝缓缓流下,濡湿了身下的锦被,如同一
幅妙笔丹青,韵味无穷。
更令人心神摇曳的,是她那双恍若秋水的眼眸,此刻虽含着几分倦意,却闪
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如同寒夜星辰,熠熠生辉。她唇角微翘,似是满足,又似
是期待,牙齿轻咬下唇,如同一个含羞的少女,既纯真又妩媚。
这般风情,如何不令人心神荡漾?杨过情难自已,双手急切地解开自己的衣
襟。层层衣衫随着他的动作逐一褪去,如同蝉蜕壳重生,露出那久经锤炼的健硕
身躯。
「龙儿...」他低声唤道,声音沙哑而温柔,
小龙女秋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哀伤,却又很快被喜悦所取代。她纤手抚上
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轻声道:「过儿...我在你面前,永远是你的龙儿...」
此言一出,如同春雷惊醒了沉睡的山林,唤醒了蛰伏已久的情思。杨过再无
犹豫,俯身吻上她的朱唇,如饥似渴,似要将八年的思念尽数倾注其中。他宽厚
的手掌抚过她如玉的肌肤,所至之处,激起阵阵战栗,如同微风拂过平静的湖面,
泛起层层涟漪。
「龙儿...」他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如同遥远山谷中的回响,带着无尽的怜惜
与渴望。
杨过双膝轻分她修长玉腿,如同揭开尘封已久的宝卷,满怀虔诚与期待。霎
时,那刚经历过惊涛骇浪的幽谷展露眼前,恍若一幅雨后初霁的山水画,绵长而
奇妙。
但见那玉门因方才剧烈的喷射而微微张开,再不像平日那般紧闭,如同历经
风雨的牡丹,花瓣舒展,更显成熟之美。外围一圈青丝被蜜液浸湿,紧贴在玉肤
之上,如雨后的青苔,湿润而富有光泽。那花瓣已不再是淡粉,而是因充血而呈
现出深沉的嫣红,如同熟透的朱果,饱含汁液,喜人眼目。
中间那条幽谷还微微张着,似一条娇艳的红唇,轻轻喘息,未能完全闭合。
内里嫩肉因方才的剧烈收缩而略显红肿,如同被细雨冲刷过的红土地,既润泽又
敏感。那穴口处还余留着晶莹的蜜露,不再是涓涓细流,而是聚成小小的水洼,
如同山涧雨后的积水,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晕。
幽谷深处,隐约可见鲜艳的嫩肉,因情潮退去而轻微颤动,如同风中的红叶,
微微抖动,余韵悠长。那处因多次的喷射而略显疲惫,却又显出一种别样的妩媚,
如同一位经历了一场痛快春雨的玉兰,花瓣虽已微蔫,却更显生命的活力与韵味。
随着小龙女缓慢平复的呼吸,那幽谷时而微微收缩,时而舒展,如同大地的
呼吸,生生不息。谷口与臀缝之间的湿痕已然连成一片,如同一条蜿蜒的小溪,
将山涧的甘露引向大地。周围的绒毛已经尽数湿透,贴在肌肤上,如同雨后的芦
苇,既柔软又顺从。
那一片幽境,散发着一股甜腻而浓郁的幽香,如同雨后山谷中盛开的兰花,
馥郁芬芳,沁人心脾。这是情动时最为真实的味道,混合着少女的体香与欢爱的
气息,构成了一种独特的芳馨,令人心醉神迷。
杨过目光灼灼,凝神细察着眼前幽秘的景致,眉宇之间微蹙,仿佛觉察出一
丝异样。
先前亲吻之际未曾细究,如今月光如水,幽境中每一丝柔媚毕现眼底。他蓦
然发现,那片蜜谷竟较之往昔更显丰盈饱满,肌肤白腻柔滑,微微颤动,宛若含
露待放的牡丹,丰润娇艳,引人心醉。花唇微微张启,如熟透欲滴的樱桃,丰美
饱满,不再似昔年清瘦拘谨,而是透着一种媚艳成熟的风韵。
他指尖轻轻划过那娇嫩的柔泽,触感温暖滑腻,湿润异常,仿佛幽谷之中早
已藏着无数甜美的秘密,正悄然等待他的探寻。两侧柔瓣丰盈而润泽,宛如经春
雨滋润的花瓣,诱人而娇媚,教人不禁心神摇曳。
杨过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奇异的困惑,如轻风掠过湖面,虽转瞬即逝,却留下
难以平复的涟漪:「龙儿向来纤瘦清雅,这处蜜谷如何竟变得如此丰美多汁?莫
非...」念头未尽,心头已然怦然一动。
小龙女静静察看着杨过的神情变化,水灵的双眸中掠过难以言说的羞涩与慌
乱。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最私密的幽谷,娇躯轻颤,心底竟生出难以抑制的
羞怯与不安,纤指下意识地轻掩那片丰腴,娇羞中透出几许欲掩还羞的妩媚。
「过儿...」她轻声唤道,嗓音微微发颤,柔媚动人,如春风拂柳,「你莫再
看了,好么?」语调中娇羞而又带着一丝欲拒还迎的意味,芳心羞乱,几乎无法
自持。
杨过眸色渐深,声音暗哑而撩人:「龙儿,我怎舍得看够?」
他修长温热的手指轻柔却坚定地覆上她遮掩的纤手,缓缓将之移开,温柔低
语:「不必遮掩,让我好好看看你。」
小龙女呼吸微乱,纤肩微颤,不敢与他对视,却也无力抗拒,任他缓缓将双
手移开,娇躯微颤,如春风中柔软的柳枝一般任他轻抚。
「过儿,这般仔细,我...」她欲言又止,语气柔软得几乎化成水,心跳加速,
身子软得如一滩春泥般无力。
杨过心底的疑虑早已被眼前的柔情与娇媚冲散,他的指腹轻柔而缓慢地滑过
她的幽谷深处,引得那处丰腴更加湿润柔软,似是羞涩而又急切地迎合他的探寻。
看着看着,他见那处娇艳的花瓣竟渐渐沁出晶莹的水珠,宛如露珠凝聚,情不自
禁间,缓缓蹲下身子,半跪在床榻边沿,双手轻扶着她纤细的腰肢,微微俯下身,
温热的唇瓣轻柔而细致地吻上那娇嫩湿润的花瓣。
小龙女倚坐衾中,气息已平复几分,双臂环抱胸前,纤手轻托那对丰满如玉
之乳峰,指尖嵌入白腻乳肉,似不经意地遮掩,又似自怜。她清冷的双眸微微低
垂,凝视杨过唇舌在她幽谷间流连,神情平静中透着一丝餍足,似那冰雪之心已
被前番狂情熔化,此刻只余柔情缱绻。那花瓣被他吻得微微颤动,残留的湿意在
月光下泛着微光,春水暗流,却不似先前那般汹涌。
杨过唇舌轻动,细细吮吻那柔嫩之处,舌尖掠过花瓣,品味那腥甜余韵,气
息渐沉,双手扣住她腰肢,似欲再探深秘。小龙女玉腿微分,似无意迎合,娇躯
纹丝不动,惟有胸前乳峰因她双手轻挤而微微变形,乳晕泛红,透出几分慵懒之
媚。她低声呢喃,音如细风拂弦:「过儿...」声中无甚急切,唯带一丝温存,似
在静静享受这片刻缠绵。
杨过闻言,心头微动,抬头与她四目相对,见她眼波如水,柔情似欲滴落。
他唇舌稍停,复又低首,吻得更深,舌尖轻探那花瓣缝隙,舔弄那湿热之处,引
得春水缓缓淌出,沾湿他唇角。小龙女气息微乱,纤指不由自主地收紧,挤得乳
肉自指缝溢出,雪肤上泛起淡淡红晕。她玉腿略张,似不自觉地挺了挺腰,幽谷
迎向他唇舌,似邀他再深入些许。
月光如纱,笼罩这对痴情儿女,杨过唇间低哼,似沉醉于她柔嫩之味,左手
轻托她腰侧,右手却缓缓滑下,抚上她白腻如玉之大腿。那腿丰腴而修长,肤若
凝脂,触手滑腻,似蕴无限柔媚,又带几分江湖女儿的健美。他指腹轻摩,沿那
圆润腿根游走,引得她肌肤微颤,春情暗生。小龙女低吟渐急,声若蚊呐,胸前
乳峰随她喘息轻颤,幽谷深处忽生一阵紧缩,热流暗涌,似又将攀极乐之巅。她
猛然回神,气息未定,纤手急按他肩,低声道:「过儿...且住...」声虽柔,语
气却带一丝急切。
杨过抬首,见她双眸微乱,似羞似急,心下会意,缓缓起身,壮躯覆上她身。
他低喘着,手握那硬如铁石之雄物,抵住她湿热之穴口。
小龙女微微点头,她素手环上他的脊背。
「过儿...」她声音轻柔,如同山谷中的回音,悠远绵长,「进来...」
杨过闻此言语,心中如有烈火骤燃,气血上涌,如同决堤之水,势不可挡。
他眸中精光一闪,如利剑出鞘,锋芒毕露。他不再迟疑,腰身微沉,那早已蓄势
待发的阳物如同离弦之箭,缓缓没入那温软的花径。
入口处微微紧涩,如同初开的玉门,略有阻碍。然而随着他的坚定深入,内
里的湿润与柔软立刻将他紧紧包裹,如同久旱的沃土终于迎来春雨,贪婪地吸吮
着每一滴甘霖。他感受到她内壁的紧致与温热,如同置身于温泉之中,舒适而惬
意。
「嗯...」小龙女轻吟一声,如同听到远处的杜鹃啼鸣,婉转悠扬。她玉体微
颤,似不堪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满足感,又似迎接了期待已久的归人,矛盾而真实。
她修长的玉腿不自觉地环上他的腰际,如同藤蔓缠绕古松,紧密相依。
随着杨过的逐渐深入,她的呼吸愈发急促,如同秋风过境,枝叶摇曳。她素
手紧扣他的脊背,指尖不自觉地在他肌肤上留下道道浅痕,如同在宣纸上勾勒山
水,细腻而用力。
杨过缓缓推进,每一寸深入都带来无与伦比的欢愉。终于,他的阳物全数没
入那幽深花径,两人紧密结合,如同天造地设的一对,浑然一体。
他停下动作,俯身轻吻她的额头、眼睑、鼻尖,最后是那微微喘息的樱唇。
他的吻如同春雨润物,细腻而温柔,带着无限的爱怜与珍视。
「龙儿...」他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的弦音,「可否...舒适?」
小龙女星眸半睁,既见情动,又带理智,如同一潭深水,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她轻轻点头,青丝随之微动,如同风中柳絮,轻盈而美好。
「过儿...动一动...」她再度低语,声音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渴望,如同久旱
的田地期盼甘霖,迫切而真挚。
杨过缓缓开始律动,如同古琴演奏,从容而有力。每一次进退,都如同潮水
的涨落,带着既定的节奏,却又充满变化。他的动作既不鲁莽,亦不怠慢,恰如
一名经验丰富的舵手,掌握着最为适宜的节奏。
小龙女随着他的节奏轻轻扭动纤腰,如同和着乐曲的舞者,灵动而优雅。两
人的配合如同演奏一曲和谐的乐章,一呼一吸间,尽是默契与融洽。
随着云雨的深入,两人的节奏渐渐加快,如同疾风过竹,声势愈加磅礴。杨
过的腰身挺动,如万马奔腾,势不可挡;小龙女的迎合,如碧波荡漾,连绵不绝。
两具交缠的身躯在月光映照下,如同一幅流动的丹青,意境深远,美不胜收。
「啊...过儿...」小龙女的声音因情动而变得支离破碎,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飘零不定。她玉颊泛起两朵红云,比之三月桃花,更显娇艳。她素手紧握锦被,
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如同冬日江边的冰凌,晶莹剔透。
杨过双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如同握住一件稀世珍宝,既是珍视,又带着几
分占有。他的动作愈发激烈,每一次深入都直抵花心深处,如同探寻一座古老的
宝藏,孜孜不倦,不遗余力。
两人相连之处,春水泛滥,如同江南雨季,湿润而温暖。那交合的水声在室
内回荡,如同春日里的溪流,潺潺不绝,清脆悦耳。
小龙女的呼吸愈发急促,如同山间奔跑的小鹿,既紧张又兴奋。她的眸子半
睁半闭,黑白分明,如同山间清潭,倒映着天上明月,清澈而深邃。
「过儿...那里...对...」她语无伦次,如同雨后被风吹散的云朵,散乱而美
丽。
杨过忽有所悟,双手握住她纤细的足踝,轻轻向两侧分开,如同展开一幅珍
贵的古画。随即他身子徐徐直起,挺跪于她修长双腿之间,这般姿态,使他居高
临下,得窥全貌。那尚在她体内的硕物因姿势变化而更加深入,如同利剑直指花
心,锋芒毕露。
小龙女此时双臂展于两侧,纤手抓握锦被,指节泛白如雪,似在承受难言的
欢愉。她青丝铺散于枕上,如墨泼洒,与洁白的锦被形成鲜明对比,如同一幅写
意山水,意境深远。
杨过缓缓挺动腰身,每一次都精准撞击那隐秘的花心,如同老练的琴师拨动
琴弦,每一下都恰到好处。这般姿势,使他能将小龙女的反应尽收眼底,不放过
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如同欣赏一幅活动的画卷,美不胜收。
小龙女承受着这样的姿势,既感羞涩,又觉欢愉,如同凛冬中被烈阳照耀的
雪莲,既有寒冷的矜持,又有阳光的热烈。她面容半隐在阴影中,半沐浴在月光
下,明暗交错,如同一幅经典的绘画,意蕴深长。她的眼神时而迷离,时而清醒,
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时隐时现,令人心醉。
随着杨过越发精准的挺动,小龙女的反应愈发热烈,如同被风激荡的湖面,
波涛汹涌。她的呻吟声似断似续,如同山谷中的回音,悠远而动人。纤腰随着他
的节奏轻轻颤动,如同风中的柳枝,柔软而有韧性。
这般神奇的交合方式,如同天地阴阳交汇,玄妙无比。杨过自上而下的挺动,
如同春雨滋润大地,生生不息;小龙女自下而上的接纳,如同大地拥抱春雨,包
容万物。两人的动作逐渐融为一体,如同水墨交融,浑然天成。
窗外,寒风呼啸,树影婆娑;室内,春意盎然,暖意融融。两人在这寒冬的
夜里创造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如同在荒漠中开辟出一座绿洲,生机勃勃,令
人向往。
「龙儿...我快...」杨过的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压抑已久的情感,
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蓄势待发。
小龙女明了其意,不再压抑,完全放开自己,迎合着他的节奏,如同随风起
舞的柳絮,轻盈而美好。
「过儿...一起...」她声音颤抖,如同风中的烛火,摇曳不定,却又坚定不
移。
两人的节奏愈发急促,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电闪雷鸣,预示着即将到来的
高潮。杨过的动作如同疾风骤雨,连绵不绝;小龙女的回应如同山谷回音,绵长
悠远。
终于,在一次深深的结合后,杨过低吼一声,如同猛虎出山,震撼山林。他
的阳精如决堤之水,一泻千里,尽数灌注入她的深处,温热而充实。小龙女同时
达到顶峰,娇躯剧颤,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飘零不定。她眉心紧蹙,红唇微张,
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如同一曲古老的乐章,悠远而动人。
窗外,寒夜深沉,星辰闪烁;室内,余韵悠长,温情脉脉。这一夜的缠绵,
如同冬日里的一把火,驱散了所有的寒冷与孤独,留下的,只有彼此的温暖与爱
意,如同冬日里最为坚韧的寒梅,历经风霜,愈发芬芳。
云雨既歇,杨过却未立即抽身,而是伏于小龙女玉体之上,如同久旱的大地
贪恋甘霖,舍不得分离。他的胸膛紧贴着她饱满的双峰,能清晰感受到她渐趋平
缓的心跳,如同山涧清泉,渐缓渐静。两人肌肤相触之处,汗水交融,如同春日
里化开的冰雪,泛起阵阵温热。
杨过轻抚她的面颊,指尖描摹着那完美的轮廓,如同画师描绘心中的绝世佳
作,细致而虔诚。他低头,唇瓣轻覆上她的樱唇,两人唇齿相依,气息交融,如
同两条游鱼在清泉中嬉戏,欢快而自由。
小龙女微闭星眸,回应着这绵长一吻,如同月光静静流淌于古琴之上,无声
却深情。然而随着时间推移,杨过健硕的身躯压在她娇柔的玉体上,渐渐使她呼
吸不畅,那如玉容颜上浮现一丝隐忍之色,如同一朵被暴雨压弯的夜来香,娇弱
而倔强。
她素手轻推他的肩膀,动作轻柔,却含意明确。「过儿...」她轻声低唤,声
如细丝,「有些...沉...」
杨过恋恋不舍地结束这绵长一吻,额头仍与她相抵,呼吸交融,不愿分离。
他目光深情地注视着她那如玉的面容,眼中满是不舍与眷恋,如同即将远行的旅
人凝望家乡,眷恋而不舍。
「龙儿...」他低声呢喃,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与满足,又有几分不舍,「再
让我多抱一会儿...」
小龙女微微摇头,青丝轻扬,如同湖面泛起涟漪。她轻叹一声,既是无奈,
又带几分宠溺:「过儿...不是不让你抱...只是...」她略显窘迫,不善言辞。
杨过目光中闪过一丝不舍,缓缓抬起腰身,那仍然半硬的阳物与小龙女幽谷
依依不舍地分离,如同告别已久的故人,牵出一线银丝,在月光下闪烁晶莹。
「呲」的一声轻响,如同玉石相击,清脆而隐秘。随着分离之际,一股混合
了精华与蜜液的暖流自她幽谷深处涌出,顺着她玉腿内侧缓缓流下,如春日溪水
沿山涧蜿蜒而下,留下一道湿润的痕迹。小龙女微微轻颤,如同风中柳絮,娇躯
轻颤不已。
那处因方才激烈欢爱而微微红肿的玉门,原本紧闭如莲的花瓣此刻微微张开,
如同经历过一场春雨的牡丹,更显娇媚动人。外围一圈青黑色的细密毛发,被蜜
液浸湿,贴在肌肤上,如同雨后的蓑草,柔顺而富有光泽。那蜜露与浊液交融的
泽水自微张的幽谷口缓缓溢出,如同玉壶中盛满琼浆,满溢而出,沿着她雪白如
玉的臀缝流下,在锦被上晕开一小片湿润的痕迹,形如破碎的明月,映于湖中。
花径深处尚未完全闭合,一线嫣红如火的嫩肉若隐若现,仍在微微颤动,似
在回味方才的缠绵。周围被浸湿的青丝犹如初春刚刚冒出的嫩草,在皎洁月光下
泛着湿润的光泽,柔美而诱人。那微张的花蕊如同含羞待放的夜来香,在月光映
照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楚楚动人。
杨过侧卧于她身旁,目光无法从那处移开,仿佛在欣赏一幅绝世名画,令人
心醉神迷。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那微张的花唇,又引得小龙女一阵轻颤,如
同微风吹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过儿...」小龙女轻声低唤,既是责备,又带着几分娇嗔,如同春日里初醒
的黄莺,清脆悦耳。她素手轻推他的手腕,檀口微张,吐气如兰:「别闹...」
杨过会意一笑,收回手臂,却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如同拥抱一件珍宝,既是
珍视,又带着几分占有。两人肌肤相贴,体温交融,在这寒冬的夜色中,创造出
一片温暖如春的天地,静谧而美好。
小龙女安静地依偎在他胸前,聆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如同倾听一首古老的乐
章,悠远绵长。她的眼神望向窗外深邃的夜空,似有所思,却又难以言表,如同
一潭深水,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窗外寒风呼啸,枝叶摇曳;室内烛火摇曳,温暖如春。一场酣畅淋漓的云雨
过后,两颗心在这寒冬的夜色中找到了短暂的慰藉,如同在茫茫大海中相遇的两
艘小舟,彼此依偎,共御风浪。
第二十九章:凝脂玉露
夜色如墨,三更已至,别院四周松影婆娑,月影斑驳。庭中繁花倦怠,低垂
着露重的头颅,草丛深处,虫鸣声声,悠远绵长。万籁俱寂之中,唯独程遥迦闺
房,尚透出几缕溶溶烛光,如萤火般在暗夜中摇曳,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光芒。
两个孩儿早已入梦,承儿倚在窗下那琢磨精巧的小榻上,小手犹紧握那木雕
骏马,呼吸绵长而沉稳,眉宇间英气初现,分明是一代侠骨自小显露端倪。依依
则安卧于精致的摇篮之中,那粉嘟嘟的小嘴尚在梦中吮吸,宛若回味方才那甘甜
乳汁,面颊红润如染了胭脂,睫毛在烛光映照下,投下两道浅浅的弧影。
室内静谧安详,唯闻稚子轻鼾,如山涧细流,潺潺不绝。程遥迦时而发出一
声幽叹,声似游丝,伴着夜风徐来,有如天籁。那寒风渐凉,穿过雕花窗棂,带
着几分桂花幽香,轻抚着她的面颊,似是大自然的慰藉。
她轻移莲步,依次为两个孩儿掖好锦被,素手轻拂过承儿的额头,又俯身亲
吻依依的小脸。那温热感令她略感安慰,确知两个稚子皆安然无恙,方才稍稍宽
慰,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母爱的温柔笑意。
待两个小儿酣睡稳妥,程遥迦方得闲暇,缓步移至妆台之前。那螺钿镶嵌的
铜镜古朴典雅,镜面磨得光亮如水,映出她那略带倦容却更添几分成熟妩媚的玉
颜。多年岁月流转,青春虽逝,却似佳酿陈年,愈发醇厚迷人。
她纤指轻解罗衫,一对丰润玉峰便随着丝帛滑落而颤巍巍地呈现于灯下。那
对乳峰已非少女般青涩娇嫩,却泛着一层淡淡绯红,尚留着哺育后的晶莹湿痕,
周遭凝着一圈莹白乳渍,宛若白玉盘中盛放的凝脂,既有母性的丰盈,又有女子
的娇柔。虽经依依婴儿小口吮吸,那对玉峰依旧饱胀如初,沉甸甸地坠在胸前,
仿佛要将那轻薄如蝉翼的丝绸衬里也撑破。
程遥迦轻咬樱唇,若有所思,以纤纤素手托起一侧乳房,入手温软滑腻,沉
甸甸的,恰如捧起一只熟透的蜜桃,弹性中带着饱满。她轻轻揉捏,便有几滴乳
汁自微微绽开的嫣红乳尖溢出,如春露般晶莹剔透,沿着滑腻如缎的肌肤缓缓流
淌,勾勒出一道道蜿蜒的银线,散发出一股淡淡甜丝丝的奶香,使人心醉。
她望着镜中倩影,柳眉微蹙,眼波流转,似有几分忧虑,又带着几分隐隐期
待。近日来,她总觉双峰胀痛难忍,便是依依吃饱了,胸前依旧这般沉沉坠感。
她曾听闻乡间妇人乳汁过多,淤积成痈,苦不堪言,心中便不由暗生忧虑,一缕
愁绪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此时指尖轻拧乳尖,乳汁便如拧开了幽深泉眼,顿时涌了出来,比适才揉弄
时更多了几分。一道晶莹乳线顺着如玉的肌肤滑落,在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宛
若珍珠落盘。程遥迦轻「啐」一声,连忙取过一方精巧的洁白鲛绡,轻轻拭去,
那鲛绡之上,立时洇出一片湿润的痕迹,在灯下泛着点点光泽。
她将那柔软如云的鲛绡于温水中浸润,轻轻拧去多余水分,小心翼翼地擦拭
着满溢的玉峰。那鲛绡本就轻薄如蝉翼,浸过温水后,更如情人指尖般温柔抚过
每一寸肌肤,引得她阵阵轻颤,宛若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一边擦拭,
她心中一边暗自思量:这般好物,若是白白流失,岂不可惜?若能予那人品尝,
也算全了这些时日的心思与怀想……
思及此处,她玉颊微红,如三月桃花,娇艳欲滴。
擦拭妥当后,她轻取一方白玉小盅,精致典雅,晶莹剔透。她素手轻托丰盈
玉峰,指尖轻拧,那多余乳汁便如甘露般滴入盅中,汇聚成一泓清泉。那乳汁浓
稠如膏,在白玉盅中轻轻摇晃,宛若琼浆玉液,散发着醉人芳香,直教人心醉神
迷,不由想要一亲芳泽。
她凝望这盈盅乳汁,眼前不禁浮现出那人轮廓分明的俊朗面庞,以及那宽厚
如山的胸膛…… 思及此,玉颊愈发绯红,心跳如擂鼓,胸中一股暖流缓缓流淌,
直至四肢百骸。
末了,她披上一件淡青色轻罗薄衫,随意系了系带子,只遮掩了大半春光,
却仍隐隐透出玉峰轮廓。她又取来一个小巧精致的竹编提篮,将盛满乳汁的白玉
小盅轻放其中,以柔软锦缎小心包裹。
最后,她柔情似水地望了一眼沉睡的稚子,眸中闪过一丝坚定之色。轻轻吹
熄灯火,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出,如一缕轻烟,融入茫茫夜色之中,只余一丝若有
若无的幽香在月色下飘散。
一方厢房之内,郭靖端坐于青石榻上,双目微阖,身周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
的白色气息,如薄雾萦绕,缥缈不定。窗外月光如水,穿过雕花窗棂,洒落一地
银辉,映照在他刚毅如铁的面容上,勾勒出一道道坚毅深邃的轮廓,宛若雕刻家
精心雕琢的神作。
此时,郭侠正运转《太玄清心诀》,此心法精妙异常,玄奥深奥,讲求心如
止水、念头通达,能洗涤尘世浊念,凝炼纯阳真气。往常修炼之际,一股清凉之
气自丹田升起,循经脉而行,流转全身,畅通无阻,滋养筋骨,安定心神,令人
神清气爽。
然而今夜不同。郭靖才刚引动内息,丹田之中便传来一阵异样滞涩,犹如清
溪遇冰,流动缓慢艰难。真气在经脉中运转数周,却如陷入泥沼,始终难以畅通。
他剑眉微蹙,气息丝毫不乱,稍作调整,试图平息心中杂念,再次尝试入定。
缓缓吸气,内息复又循经而起,然此次亦未见顺畅几分。原本清凉似玉的真
气,此时竟隐隐透出几分紊乱与燥热,流至心脉附近,更如触及一道无形屏障,
难以寸进。
「蓉儿……」
这一缕思绪,如一道闪电,倏忽划过心间,霎时扰乱了他原本平稳的心绪。
黄蓉那笑靥如花的面容清晰浮现于脑海,继而又传来那令他肝肠寸断的传言——
「吕府纳妾」,顿时令他胸口如遭重击,气息随之一滞,真气运行更显艰难。
郭靖猛然睁开双眸,沉沉吐出一口郁结已久的浊气,如闷雷轰鸣。室内一片
寂静,唯闻窗外虫鸣如织,与远处江面渔舟上时断时续的悠远歌声。往昔练功之
时,从未如此失控,然今日心中郁结,念头不通,竟致使气息紊乱,经脉受阻,
修为不进反退,实乃前所未有之困境。
更鼓声从远处徐徐传来,沉稳悠长,将郭靖从沉思中唤醒。他回神之际,方
才惊觉已过去一个多时辰,而修行却毫无寸进,竟是徒耗心力。
「罢了。」郭靖低声叹息,起身活动略显僵硬的筋骨,发出轻微的爆鸣之声,
似是长久未动而致。案上灯火已微弱如豆,摇曳不定,似随时可能熄灭。他索性
吹灭残灯,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幽暗,唯有窗外月光如水般流淌而入,为室内描绘
出几分朦胧轮廓,似一幅未完成的水墨丹青。
郭靖行至窗前,凝望院中那片静谧如画的景致,心绪渐趋平复。星辰如碎银
撒落天幕,疏疏密密,点缀着深邃夜色。树影婆娑,花影绰绰,在月光映照下,
呈现出一种超凡脱俗的灵动之美。
正当此际,一道熟悉倩影映入眼帘,沿着月光下的青石小径,婀娜多姿地向
他的房舍缓步行来,衣袂飘飘,步履轻盈,宛若月宫仙子降临尘世。
是遥迦。她手中提着精巧竹篮,步姿轻盈如燕,婀娜多姿。
郭靖凝望着那曼妙身影,一时间心绪复杂如潮。他自幼习武,明理知礼,深
知忠贞为何物。然当心中最坚定的信念被动摇之际,人性中脆弱与渴望便会不自
觉地浮现,如春草破土,难以遏止。
门外响起轻轻叩门之声,如蝴蝶翅翼轻颤,柔和而坚定。郭靖深吸一口气,
胸膛微微起伏,缓步向门行去,心中既有几分期待,亦有几分愧疚,但更多的,
是一种难以名状的释然之感。
拉开门栓,月光如水般流泻门前,将程遥迦婀娜身姿勾勒得愈发清晰动人。
她着一袭淡青色轻罗薄衫,乌发松散地挽于脑后,颈边几缕青丝随风轻拂,更添
几分慵懒娇媚之态。
「郭大哥……」程遥迦轻声道,音如丝竹,低婉悦耳,似溪水轻吟,沁人心
脾。
她执一方精致竹篮,在皎洁月华下投下摇曳婆娑的倩影,如同一幅流动的水
墨丹青。郭靖默然侧身,程遥迦微微欠身,莲步轻移,徐徐踱入。室内暗影浮沉,
一片清冷凝寂,唯有窗外月色如练,透过雕花窗棂,斑驳陆离地铺洒一地银辉。
程遥迦将竹篮轻置案几之上,檀口微噙,轻咬绯唇。她自篮中取出那方精致
玉盅,纤纤素手捧之,微垂螓首,宛若执掌一方天下至宝。盅中乳汁映着幽幽月
华,泛着柔和清辉,如同温润凝脂,质地细腻,令人心醉。
「《太玄清心诀》……可是……」她檀口微启,声如幽谷清泉,沁人心脾,
却在最后数字将出之际,音若蚊蚋,几不可闻,「可是要……双修的……」
她将玉盅捧至郭靖面前,那纤长如葱的指尖微微颤动,不知是因紧张心绪,
抑或暗藏期许。她明眸微敛,低垂若含羞花蕊,然时不时掠过郭靖刚毅面庞,眼
波流转间,尽是难以言表的缱绻情愫。
郭靖接过玉盅,掌心感受着那温润如玉的触感。他目光如炬,注视着盅中琼
浆,洁白似雪,散发出阵阵甜香。那幽幽芳香,勾起了前夜旖旎记忆,令他心神
摇曳,血脉偾张。
「遥迦……」郭靖低声唤道,声音宛若铁琴低鸣,已带几分沙哑。
他执起玉盅,缓缓饮下一口。乳汁甘美醇厚,如琼浆玉液般滑入喉中,那独
特甜香在口中萦绕不散,令他不觉合上双眸,细细品味。乳汁所带来的,不仅是
味蕾上的享受,更有一种难以言表的亲密之感,仿佛她将最为珍贵的馈赠,毫无
保留地献给了他。
「好甜……」郭靖睁开双眸,声音低沉而温柔,如春风拂面,轻抚心弦。
程遥迦玉颊泛起一抹嫣红,如三月桃花,灼灼其华。她明眸中既有羞涩,又
有欢喜。檀口轻启,声如蚓呢:「郭大哥若是喜欢,可……可以直接……」
话音未落,已低垂螓首,含羞轻颤,娇躯微微战栗,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在
月色映照下,更显得娇媚动人,勾魂摄魄。郭靖心头似有烈火燃起,熊熊不息。
他轻搁玉盅,踱步上前,似轻柔又似坚定地将她揽入怀中。
郭靖俯首,气息轻拂她如丝青丝,那清幽体香与乳汁甜香交织缠绵,令人心
醉神迷。他的手如抚琴般轻抚她那纤细腰肢,继而缓缓上移,触及那饱满玉峰,
如春风拂过山岭。
程遥迦轻吟一声,宛若一只受惊小鹿,声似游丝,余音袅袅。却又主动将娇
躯更紧贴向他,如蔓藤依附高山,难舍难分。郭靖气息愈发急促,如惊涛拍岸,
连绵不绝。他低头,唇瓣轻覆她的朱唇,尝到了与乳汁不同的甜美,更似琼浆玉
液,醉人心扉。
两人唇齿相依,呼吸交融,仿佛天地之间,唯余彼此。遥迦热情回应,如枯
木逢春,焕发生机。她轻启樱唇,香舌如灵蛇出洞,试探性地轻触他的唇缝。郭
靖随即迎合,两人舌尖在唇齿之间相遇交缠,如同两尾灵动鲤鱼,在碧波中嬉戏
追逐,带来阵阵令人心醉的酥麻之感,如电流窜过全身,不能自已。
程遥迦藕臂环绕他的颈项,纤指不自觉地轻抚他的青丝,继而滑向他那宽厚
如山的肩膀,感受着那蕴含无穷力量的筋肉线条。她的娇躯完全依偎在他怀中,
胸前那对饱满玉峰紧贴着他的胸膛,随着急促呼吸微微起伏,两枚挺立红樱隔着
薄纱传递着灼热温度,似欲灼穿衣衫。
「唔……」程遥迦在唇齿缠绵之际,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轻吟,声音中带着
几分甜腻与妩媚,更添几分撩人心弦的魅惑之意,令郭靖心神荡漾,难以自持。
月华如水,静静流淌,洒落在二人交缠的身影上,如同一层轻纱,朦胧而神
秘。两心交融,呼吸愈发急促,唇齿间的交缠也愈发热烈如火。郭靖之吻渐转为
霸道,如春日江潮,势不可挡,其舌灵动,深入檀口每一寸角落,尽情品味那甘
甜似蜜的玉液琼浆。程遥迦则沉醉于这如醍醐灌顶般的深吻中,时如绵羊般温顺
接纳,时如彪悍猛虎般大胆回应,两人唇舌交融间,啧啧水声不绝于耳,在这幽
静夜色中,格外清晰悦耳,宛若天籁。
唇齿交融之际,程遥迦已然感受到郭靖身躯之变化。那硬挺如铁的阳物抵在
她柔软如绵的腹部,坚硬如山,炽热如焰,令她芳心大乱,体内似有千百只蝴蝶
翻飞,燥热难耐。
绵长一吻方休,两人唇分,彼此气息紊乱,如刚历经一场惊心动魄的征程。
程遥迦明眸中已盈满迷离之色,如秋水荡漾,胸前两点嫣红愈发挺立,如含苞欲
放的蓓蕾,昭示着她内心深处不可言说的渴望。不待郭靖开口,她已莲步轻移,
缓缓下蹲,玉手抚过他如铁塔般宽阔胸膛,指尖所及之处,激起阵阵战栗,如微
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她那修长似玉的纤指灵巧解开郭靖腰间束带,轻轻褪下亵裤,那雄伟之物立
刻弹出,如出鞘利剑,气势惊人。月光轻抚,那物色泽紫红如朝霞,筋脉盘虬如
古松虬劲,尺寸骇人,挺立似擎天之柱。程遥迦眼波流转,闪过一丝惊叹与期许,
似是畏惧,又是向往。随即,她轻启樱唇,如莲花绽放,将其纳入口中,如含玉
如吞玑。
温润湿滑如春泥的触感令郭靖浑身一震,似有电流窜过全身,不由得发出一
声低沉如闷雷的喘息。程遥迦唇舌技艺娴熟非常,如弄琴拨弦,时而轻舔如蜻蜓
点水,时而吮吸如饮甘露,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令郭靖感受极致快感,欲仙
欲死。她灵巧舌尖在顶端轻盈打转,如画师勾勒,描摹每一道沟壑山川;同时,
素手不闲,轻抚根部与双丸,上下齐心,极尽缠绵,妙不可言。
郭靖虎掌插入她如瀑青丝,发间轻拂,随她吞吐节奏轻轻按压,如浪推舟,
相得益彰。程遥迦檀口含着那物,只觉其硕大非常,几欲撑破樱唇,那嫣红唇瓣
紧紧箍在粗壮茎身之上,勉力承受这般异样的充盈,如小舟载重,岌岌可危。
每一次深入,都恰似一场艰辛的征程跋涉。她时而蹙眉,似有几分难耐不适,
犹如登山之人面对陡峭山道;却又透出几分征服后的喜悦,如同登顶远眺,心旷
神怡。她不得不随时调整身姿,或浅尝辄止,若即若离;或奋力深入,直抵喉心。
那口中津液吞吐之音、粗重喘息声声、以及唇舌交缠的水声,在这寂静深夜里,
交织成一曲旖旎的逍遥曲,令人心醉神迷,不能自已。
初时,郭靖尚能自持,如山岳巍然不动。然而随着程遥迦愈发卖力,犹如江
南巧匠精雕细琢,他那粗重的呼吸也渐如惊涛拍岸,连绵不绝。那硕物在她温润
如玉、湿滑如脂的檀口中,似又胀大几分,更添几许雄威,如同出海蛟龙,张牙
舞爪,令程遥迦愈发难以承受。她玉颊深陷,如湖水倒映明月,清晰可见;津液
如断了线的珍珠,沿着嘴角滑落,顺着玉雕般洁白的下颌,滴落在胸前衣襟,晕
开点点湿痕,如梅花初绽,点点滴滴。
尽管如此艰难,程遥迦却始终不曾退缩半分,一双妙目盈盈,尽是对郭侠的
爱慕与柔情,如秋波荡漾,情意绵绵。纵使此等私密之事,她亦做得真心诚意,
无半点勉强。她纤纤素手捧着那物根部,轻轻摩挲,如抚琴弄弦,与口中动作相
映成趣,极尽所能地取悦着心上之人,意态虔诚,如祭祀神明。
郭靖只觉身躯如坠云端,飘飘然若御风而行,不知今夕是何年。那物在她口
中起伏摆动,如行舟于惊涛骇浪之中,渐渐难以自持。按在她青丝间的大手,力
道也大了几分,如扣弦更紧,音色更深。他胸膛如战鼓密击,喉间低喘连连,如
雷震九霄。终于,在她一次深深吞入之际,郭靖再也难以忍耐,浑身颤动,如秋
叶落雨,一股热流似山洪爆发,奔涌而出,不可阻挡。
程遥迦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激流冲得一窒,如小舟遇险,岌岌可危。
那物在她口中剧烈跳动,如蛟龙出海,喷薄而出的热流又烫又急,如烈焰灼心,
几乎令她难以呼吸。她强忍不适,努力吞咽,如饮甘霖,却仍有不少沿着嘴角溢
出,如溪流破堤,一发不可收拾。
待那阵狂潮稍歇,她如莲花般的喉间微微蠕动,发出几声满足的低吟,宛若
夜莺低唱,余音袅袅。她并未立即撤出口,反而愈发贪婪地吮吸起来,如久旱逢
甘霖,恨不能将那琼浆玉露尽数吞入腹中,一滴不剩。她双颊深陷,喉咙急促地
吞咽着,如饥似渴,生怕遗漏分毫。那神情,专注而陶醉,宛若久旱的田地,终
于迎来一场及时雨,满是感激与欢喜。
她细若游丝的纤指轻轻挤压着那物根部,如挤牛乳,似要榨出最后一丝精华,
不肯浪费。唇舌依旧在那顶端流连不去,时而轻舔如蜻蜓点水,时而含吮如吸露
饮琼浆,恰如品味世间最甜美的蜜糖,回味无穷。
终于,她依依不舍地退了出来,舌尖在唇瓣上缓缓一绕,宛如一轮明月划过
天际,将残留在唇边的点滴津液尽数卷入口中,滴水不漏。她闭上双眸,似思索
人生至理,细细回味着那独特滋味,喉间又是一阵满足的轻叹,似风吹过竹林,
悠远绵长。
缓缓起身,月华如练,透过窗棂倾洒而入,将她曼妙身姿勾勒得愈发清晰动
人。宛如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卷,韵味无穷。她轻抬素手,以纤纤玉指轻拂方才被
津液濡湿的朱唇,眸中似有千顷碧波微微荡漾,又似有几分顿悟,若有所思。方
才一番亲密之事,那股异样滋味,如同一缕清风,拂开心头迷雾,触动了她心底
深处的一丝明悟。一个萦绕于心多日的疑惑,竟在这一刻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她不自觉地隔着薄如蝉翼的衣裳,轻轻抚上胸前那两团沉甸甸的丰盈,如双
峰耸立,感受着那饱胀的触感,和那隐隐约约的、不同寻常的活力。这些时日以
来,她心中一直困惑,自己乳汁为何如此丰沛,如甘泉涌动,似无穷无尽,远非
依依那小小腹囊所能消受。便是身段,也较之从前,更添了几分丰腴似玉,几分
挺拔如兰。
「郭大哥……」她轻唤一声,如林间清泉,流淌而出,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
言喻的惊喜,又带着几分微妙的羞涩,宛若初绽的花朵,「我……我似是明白了……
」
郭靖凝望着她,剑眉微蹙,目光如炬,不解其意。
程遥迦纤手轻轻按压衣裳下的酥胸,感受着那处的胀痛与湿润,淡青色衣裳
前襟早已被渗出的琼浆濡湿一片,如春雨落花,晕染成一幅天然图画。
「近来我奶水格外充盈,如春水泛滥,胸脯也愈发丰满,如玉山耸立,我一
直不解其因。」她声如蚓呢,目光微垂,不敢直视郭靖,似含羞草遇风轻颤,敛
起枝叶,「如今…如今方才领悟,或许…或许是因郭大哥赐予…滋养了奴家…」
言谈间,她玉颊上泛起淡淡红晕,如三月桃花,娇艳欲滴,目光却愈发明亮,
如秋水盈盈,眸底透出一丝惊喜,仿佛找到了某种天地间最为奇妙的联系,将她
与郭靖紧密地联结在一起,如藤萝依附青松,不离不弃。
郭靖凝视着她娇羞而动人的模样,宛若一尊天工雕琢的玉人,心头一阵温热,
如春水化冰,不自觉地伸臂将她那纤细腰身揽入怀中,如揽春色入怀,令人心醉。
程遥迦顺从地依偎在他宽阔胸前,如小舟靠岸,找到归宿。她轻柔地将粉面贴在
他心口处,静静聆听着那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如擂鼓声声,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
温暖与安心,如冬日暖阳,温暖心扉。
她轻闭凤眸,声音轻若游丝,带着几分羞涩,又透着淡淡的期盼,如小溪流
水,潺潺不绝:「郭大哥……以后,还能……像这样么?」
她这轻柔声音,恰似月华下潺潺溪流,不知不觉便流入郭靖心中最柔软之处,
如春风拂面,轻抚心弦。
郭靖感受怀中程遥迦那温软如玉的娇躯,一股奇异暖流在体内缓缓流转,如
春日江水,滋润万物。她身上散发的幽香,似兰若馥郁,若有若无,与方才那番
亲密缠绵,如同春雨润物,渐渐唤醒了他心底深处的渴望。不觉间,他那下身再
度昂扬挺立,宛若出鞘利剑,坚硬如铁,隔着薄如蝉翼的衣衫,抵在程遥迦柔软
如棉的腹部。
她玉体微颤,如秋水泛起微澜,心头涌起一阵甜蜜悸动,如饮醇酒,微醺欲
醉。恰于此时,她明眸不经意间落在一旁衣架上那件洁白如雪的内衫上,那是郭
靖的贴身之物,曾与他肌肤相亲,沾染了他的气息。凝望这熟悉衣衫,程遥迦唇
角不禁浮现出一抹浅笑,如春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往日种种,如流水账
般在心头流过,每次穿上他衣物后的亲密时刻,历历在目,如在眼前。无需言语,
这衣物交换早已成为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一种只属于彼此的隐秘仪式,如
同天地间的盟约,不言而喻。
程遥迦轻轻挣开郭靖的环抱,犹如蝴蝶挣脱茧衣,莲步轻移,步履轻盈,如
梦如幻,行至一旁衣架。郭靖的目光,如影随形,似流水追逐明月,追随着她那
婀娜多姿的倩影。但见她行至衣架旁,伸出纤纤玉手,如削葱根,从衣架上取下
一物,动作轻柔,如拈花微笑。
回眸,嫣然一笑,如莲花初绽,明眸流转,似一湖春水,涟漪微荡,无限柔
情蜜意尽蕴其中。这一笑,这一眼,直看得郭靖心旌摇曳,如芦苇随风起舞,呼
吸也急促了几分,如擂鼓密击。她这才转过身去,轻舒罗裙,如蝶翼轻扬,缓步
移向那设于屋角的绣屏之后,身姿摇曳,如杨柳拂风。
郭靖伫立原地,双目如炬,死死凝视着屏风,浑身燥热,如烈火焚身,胯下
那如铁如山之物早已挺立如峰,胀得发痛不已。
屏风后传来窸窣轻响,如蚕食桑叶,细微悦耳,继而戛然而止。屋中静谧得
可闻彼此呼吸,如松涛阵阵,悠远绵长。郭靖只觉心头如有烈火燃烧,炽热难耐,
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死死锁定那屏风,几欲将那轻纱薄缦望穿,似欲洞察其中玄
机。
片刻,程遥迦自屏风后款款而出,如出水芙蓉,清丽脱俗。那姿态令郭靖心
神震撼,目光再难挪移半分,如被定身法术所定,动弹不得。
但见她着一袭月白内衫,乃是郭靖的贴身衣物,却未系一根带子,任其随意
敞开,微风拂过,轻扬轻落。那轻薄衣料,半遮半掩,如云雾缭绕山峦,反而更
添几分神秘诱惑,令人浮想联翩。内衫松垮地搭在她玉肩之上,领口大敞,将那
对饱满玉峰毫无保留地呈现于月华之下。双峰圆润挺拔,如玉雕而成,随她轻移
莲步而微微颤动,宛若秋波荡漾,涟漪微起。嫣红顶端在月色映照下分外醒目,
如初绽的樱花,晶莹剔透,还泛着盈盈湿润光泽,无声诉说着她心湖中汹涌的情
潮。
内衫仅至纤腰,下方一览无余,坦诚如婴儿初生。她腰肢盈盈一握,如春日
垂柳,向下延伸是丰腴的臀线,恰如满月,圆润饱满;再往下是那一双修长笔直
的玉腿,如同羊脂白玉雕琢而成,丝丝润泽。大腿内侧的细腻肌肤,在月光下泛
着如玉的光泽,如同绸缎轻擦,光滑如镜。腿间幽谷处覆着一片青黑色的细密绒
丝,如三月新绽的柳絮,柔软而丰盈,月色轻抚,泛着微微光晕。这层柔软遮掩
之下,隐约可见那朵娇嫩花蕊,似开非开,轻轻颤动,宛若春风中的桃花瓣。晶
莹露珠点缀其间,如清晨玉兰叶上的朝露,在月华照映下闪烁着令人心醉的光芒。
乌发如云,不加修饰地披散在肩头与背后,流淌而下,宛若瀑布垂落,更衬
得她肌肤胜雪,洁白无瑕,如羊脂美玉。她眉目含情,似有千言万语蕴藏其中,
眼波流转,如秋水荡漾,掠过郭靖身躯,带起一阵战栗。唇角噙着一抹神秘微笑,
既有几分少女般的羞涩,又透着几分成熟女子的大胆与期许,教人怜惜,更令人
心神荡漾。
她莲步轻移,婀娜多姿,如柳絮随风,目光与郭靖交汇一瞬,电光火石间,
似有万千心事流转。随即她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转身向那方月光映照的梨木
榻走去。步态优雅从容,却又带着几分刻意的轻摇,宛若杨柳临风,风韵妩媚。
每一步都令那松散白色中衫随之晃动,若隐若现间,展露更多无瑕肌肤,如隔纱
观画,令人遐想无限。
至榻边,她轻轻坐下,宛若片叶轻落碧波,衣衫随着动作微微上移,更多地
显露那双修长玉腿。她调整坐姿,一手轻撑于榻上,让自己半倚于床头,如月宫
嫦娥栖于广寒宫,既显得自然又不失优雅。那白色中衫虽宽大却短小,随着她坐
姿的变换,衣襟更加松散,饱满的玉峰与平坦的小腹若隐若现,如同薄云掠过明
月,忽明忽暗。腿间幽谷在月光映照下清晰可见,如含苞欲放的桃花,娇艳欲滴。
「郭大哥...」她轻声唤道,声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透着几分期待与渴望。
她微微舒展玉体,让自己在榻上摆出一个既舒适又诱人的姿势,玉臂轻抬,一手
轻拍身旁空处,宛若邀舞之礼,目光直视郭靖,那眼神中的邀请不言而喻,如湖
水映月,波光粼粼。
月色如水,轻轻流淌,为这一幕镀上一层梦幻的银辉。她那完美胴体、坦然
姿态以及眸中期许,构成了一幅教人心醉神迷的仙家图画。郭靖望着榻上佳人,
再也难以自持,只觉血脉贲张,如千军万马奔腾,呼吸急促,如狂风骤雨,势不
可挡。
郭靖伫立原地,双目如炬,牢牢锁定榻上那绽放的春色。秋月华辉之下,程
遥迦丰腴身躯恰似一幅名家手笔的绝世佳作,那一处处玲珑曲线如山水起伏,无
不令他血脉贲张,心神摇曳。
「遥迦...」郭靖喉结微动,如饥饿猛虎见猎,声音沙哑低沉,似松涛滚滚,
充满压抑不住的欲念。
他迈步向前,急不可耐地向榻上佳人走去,如饥似渴,神魂颠倒。不料,一
个趔趄,脚下踉跄,险些跌倒,如醉酒踏歌,步履不稳。低头一望,方才发觉自
己脚踝处缠着方才褪下之裤子,如藤蔓缠枝,难以脱身。郭靖轻轻一笑,如春风
拂面,弯腰将裤子彻底除去,随手扔在一旁地上,如弃敝屣,不屑一顾。
程遥迦望着这一幕,不由得掩口轻笑,如玉珠落盘,清脆悦耳,眼中却闪烁
着柔情蜜意与期待向往。郭靖这略显笨拙的动作,反而令她心中涌起一阵暖流,
如春水化冰,淙淙而流。在她眼中,此刻的郭靖不再是那个威震武林、名震江湖
的大侠豪杰,而是一个怀着赤子之心,渴望亲近她的寻常男子,平凡真挚,难掩
真情。
待郭靖行至榻前,她轻盈起身,如蝶舞花间,纤手抚上他的衣襟,如拂琴弦,
随后缓缓上移,帮他褪去最后的遮蔽。肌肤相触,两人皆是一颤,如遭雷击,却
又无比欢喜。
郭靖俯身将程遥迦拥入怀中,如怀抱珍宝,万般珍视,感受着她如丝绸般光
滑无瑕的肌肤,和那柔软温热的曼妙胴体。他随即轻轻将她放倒于榻上,如珍珠
入盘,自己也跟着躺下,那健壮如山的身躯顺势压在她丰腴若玉的娇躯之上,恰
如苍鹰覆羽,将她尽数笼罩。
程遥迦口中发出一声轻细娇吟,宛若黄莺初啼,余音袅袅。她微微张开双臂,
如柔荑舒展,如藤蔓般将他紧紧环抱,如拥抱生命中唯一的依靠。同时,她那双
修长玉腿也早已随着身体的重量自然分开,如莲花绽放,毫不设防地展露出最娇
嫩的花蕊,等待着他的采撷。她眼波流转,似一汪春水,柔情似水,荡漾着无尽
爱意。
郭靖只觉胯下那物早已硬如生铁,胀痛难忍,一股原始而炽烈的欲火自丹田
涌起,如春潮汹涌,势不可挡。他一手撑于程遥迦身侧的青木榻上,略微撑起雄
健身躯,宛若山岳耸立;另一手则扶住自己那早已箭在弦上的玉柱,如扶天剑,
气势不凡。凭着天地间最为本真的欲念,他对准那早已如春水泛滥的幽谷入口,
腰身似满弓之势,猛然一挺,便毫无犹豫地将那粗壮如虬龙的阳物送入桃园深处。
「嗯……啊!」
程遥迦口中发出一声娇媚动人的轻吟,宛若空谷流泉,清脆悦耳,此音之中,
尽含难以言表的快意与欢愉。她只觉自己体内被一根火烫如烙铁的巨物狠狠填满,
那久违的幽径,瞬间被撑得严丝合缝,再无一丝缝隙,似天地交泰,阴阳相融。
一股熟悉而强烈的胀满之感沿着玉脊直达泥丸,如电流窜过,令她不由自主地挺
起纤腰,如弓似箭,更为紧密地迎合他的进犯。
两人身下的木榻也随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如古琴低吟,如松涛轻啸,
在这月明星稀的秋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悦耳。郭靖宛若一头不知疲倦的猛虎,在
那温软如玉的花径中尽情驰骋,如登青云直上九霄。他每一次挺身,都深深顶入
程遥迦娇嫩体内,将她撞得如秋风中的落叶,一阵阵娇颤不已。
程遥迦眼中一片迷离如烟雾笼罩,水光潋滟似秋水盈盈。口中也发出一阵阵
如泣如诉的呻吟:「……嗯……啊……郭大哥……啊……慢些……慢些……」她
一边言语,一边却又难以自持地挺起纤腰,迎合着郭靖的律动,如痴如醉,恰似
口是心非,言不由衷。
郭靖却似未闻其言,仍旧保持着那不紧不慢、却又力逾千钧的节奏,如春风
化雨,一下又一下地深入幽谷,探寻花心。他额上已渗出一层细密汗珠,如春露
点缀,呼吸也变得愈发粗重,如疾风骤雨。他只觉自己恍若置身于一处温热的漩
涡之中,那紧致湿滑的嫩壁,紧紧包裹着他的阳刚,吸吮着他的精元,如春蚕食
桑,让他沉醉其中,难以自拔。
程遥迦只觉那快意越来越强烈,一阵紧似一阵,宛若大海汹涌澎湃,一波又
一波地向她袭来,如惊涛拍岸,连绵不绝。她紧咬樱唇,如含丹砂,生怕自己娇
吟过甚,惊扰了庭院深处酣睡的稚子。可那媚意盎然的呻吟声,却仍是不受控制
地从她琼鼻中,断断续续地溢出,如溪水潺潺,清脆悦耳。她纤手紧紧攥住身下
的锦被,指节泛出玉般的白晕。她只觉体内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烧得她
玉体生香,下身那幽谷之中,更是瘙痒难耐,空虚难当,恨不得郭大侠能再快些,
再猛些,一解相思之苦。
终于,在一阵如惊雷乍响的剧烈颤栗之后,程遥迦只觉自己体内深处,仿佛
有一朵莲花「轰」地绽放开来,无数花瓣层层舒展,一股难以言喻的畅意,瞬间
如惊涛拍岸般传遍周身,直透四肢百骸。她檀口轻启,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低吟,
宛若天籁,如幽谷黄莺,余音绕梁。玉体猛地弓起,如满月之弦,又无力地瘫软
下去,如风中落花,轻盈飘零。她只觉浑身精气神都被抽尽,如江河倒流,四肢
百骸皆酥软无力,仿佛云中漫步,飘然欲仙。
那幽谷深处,一阵阵紧似一阵地收缩颤抖,如灵蛇吞食,紧紧咬住郭靖那如
铁似棒的阳物,恰似要将它永远留在体内,不离不弃。一股热流,如春水泛滥,
从那花径深处,缓缓流出,沿着臀缝滑落,浸湿了身下的锦被,在月华映照下,
泛着晶莹的光泽,点点滴滴,宛若碎银洒落。
郭靖停下了律动,如停云止水,任由那如山似岳的阳物留在她温软如玉的体
内,感受着那余韵未了的缠绵悱恻。他俯首低头,如骄阳垂怜红莲,静静凝视着
身下的佳人,目光灼灼,如秋日暖阳,柔情似水。
程遥迦玉体微微颤抖,如秋风中的落叶,似乎仍沉浸在那顶峰激荡的余波之
中,难以自拔。她胸口剧烈起伏,如春涛拍岸,呼吸急促而紊乱,如飓风过境,
难以平息。她的玉颊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嫣红,恰似三月桃花初绽,娇艳欲滴,
春意盎然,令人心醉。
良久,云收雨歇,星移月转。
程遥迦缓缓开启凤眸,宛如花苞舒展,入目便是郭靖那如炬目光,灼灼生辉,
专注深情,似要将她整个人烙印心底。她玉心微颤,霞色顿时漫上双颊,如朝霞
映雪,绮丽非常。一股说不尽的羞怯之意,如春水涓涓,浸润心扉。
她欲避其锋芒,身子微微向后,如兰花欲隐,却又被郭靖那横亘体内的玉柱
所阻,进退维谷,顿生窘态。
「郭大哥……」她朱唇轻启,声如蚓呢,细若游丝,带着三分娇羞,七分怯
意,还有难以言表的疲惫,「……我……」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化作唇边一滞。
郭靖见她如此姿态,心中怜惜之情如潮水般汹涌。他伸出那饱经风霜的手掌,
轻抚她汗湿的玉颜,宛如拂过一件稀世珍宝,又替她拨开额前如瀑青丝,别于耳
后:「遥迦,你真美……」
此言一出,声如空谷回音,低沉沙哑,其中蕴含难以抑制的欲念之火。程遥
迦闻言,藕臂轻颤,如风中柳絮,面上红霞更盛,蔓延至雪颈,宛若晚霞映雪,
醉人心脾。她微抬凤眸,望向郭靖,眼波潋滟,如一汪春水,盈满无尽柔情,又
似藏着难言渴望。
「郭大哥……从……从后面……可好?」她声息微弱,几不可闻,却又如空
谷幽兰,带着一丝不可抗拒的魅惑之意。
郭靖见她如此娇羞大胆,宛若含苞待放又急欲绽放的春花,心湖一荡,胯下
那坚硬如铁的柱体又涨大几分。他淡然一笑,微颔首示意。随即缓缓抽身,带出
一缕晶莹玉液,在月色映照下泛着诱人光泽,如明珠闪烁。
程遥迦待郭靖抽出那贲张物事,心中羞喜交织,更多却是难以按捺的欲火如
潮。她轻哼一声,如夜莺低鸣,随即翻转娇躯,跪伏床榻,素手撑于床面,高高
翘起那丰腴圆润的玉臀,恰如一只春情初动的玉兔,毫无遮掩地将那最幽深处、
最娇嫩的花园彻底呈于郭侠眼前。
那双臀丰美白腻,宛若两轮玉盘,在月华映照下泛着摄人心魄的光华,微微
颤动间透着成熟蜜桃般的诱惑。两瓣玉臀之间,一道幽深沟壑向上隐于挺拔臀峰,
而臀下,则是那早已泛滥成灾的桃源洞府。洞口微微绽放,如含苞待放的海棠,
嫩红的花瓣闪着湿润光泽,清露似的琼浆缓缓淌出,沿着玉腿根部拉出细若游丝
的银线,散发出一缕缕醉人的幽香。桃源之上,那紧闭的菊蕊羞怯地蜷缩,如同
一颗含羞待放的花骨朵,在湿润的衬托下愈发娇媚动人。
郭靖凝视程遥迦这般风情,却又有些如堕烟海,不知所措。他虽与程遥迦有
过鱼水之欢,但这般姿态,却仍显生疏。他伫立原地,目光如粘漆般锁在她挺翘
的玉臀和那若隐若现的桃源上,心如擂鼓,却不知如何着手,胯下那物硬如生铁,
却又迈不出那一步。
程遥迦久候不至,桃源深处似有千万只蚁虫啃咬,难耐非常,那湿热黏腻的
空虚感几乎将她心智吞噬。她艳若桃李地回首,眼波流转间媚意如潮,声若游丝
地低吟:「郭大哥……你还等什么……」她刻意摇曳丰臀,那蜜穴一开一合,似
莲花吐蕊,晶莹甘露滴滴而下,如在急切呼唤征伐之师。
霎时,郭侠胸中欲火复燃,似有山洪欲出,难以自抑。喉间一声低沉嘶吼,
如猛虎蓄势,骤然扑上前去。他那双饱经战阵的大手,紧紧抓住她如玉般圆润的
臀峰,似握两轮满月,一掰之下,那春潮泛滥的玉户,彻底呈现于月色之中。
他气息如牛,眸中灼热如炭,握住那青筋盘虬的阳物,宛若握住一柄出鞘长
剑,对准那润泽的幽谷入口,腰身一沉,长驱直入,势如破竹。
「啊呀——」程遥迦一声娇啼,莹白玉颈高高扬起,如天鹅引吭,那粗壮如
虎的柱身长驱直入,一插到底,似欲贯通九霄。嫩肉被撑得紧绷如弓,蕊口圆张
如满月,晶莹露水被挤得四溅,如珠落玉盘。郭靖只觉身陷温泉,被那湿润紧致
的嫩壁紧紧包裹,其触感令他心神荡漾,难以自持。他紧咬牙关,双手如铁钳般
扣住她纤细腰肢,仿佛握住琵琶,开始浓情奏乐。
每一下挺动,都如惊雷炸响,撞得她玉臀颤动,如湖面泛起阵阵涟漪,「啪
啪」声声,清脆如击鼓,在寂静夜色中远远传开,惊扰了窗外寒鸦。
程遥迦被这深情厚爱冲击得娇喘连绵,如游鱼得水,双手紧攥床褥,纤指曲
张,泛出玉般白晕。她丰腴的臀峰被撞得不断摇曳,似海中浪花翻滚,玉液顺着
修长玉腿,蜿蜒而下,在床榻上绘出一幅春意盎然的水墨丹青。
她微转螓首,回眸一望,眼波流转,迷离如醉,仿佛饮下了一坛陈年佳酿,
醺然欲醉,唇角微扬,满是甜蜜与沉醉,宛若海棠带雨,娇艳欲滴。
「郭……郭大哥……太深了……」程姑娘喘息声中带着泣音,断断续续,如
珠玉落盘。那玉户被情潮冲刷得水光潋滟,床下已如春水泛滥,汇聚成一方小小
碧湖。她玉臀高高翘起,迎合着他的一次次深入,每当情浪袭来,她纤腰微颤,
似杨柳拂风,双峰随之晃动,如同碧波荡漾,尽显春情。
郭靖被她紧紧相拥,气血上涌,行动越发狂野,腰身如疾风骤雨,势如滔滔
江水,连绵不绝。他那阳刚之物在她体内进退自如,带出阵阵白沫,如浪花飞溅。
他粗喘不止,喉间压抑已久的低吼终于迸发:「遥迦……遥迦……」
程遥迦受此狂风骤雨之势,神魂飘摇,难以自持。她檀口微张,发出宛若春
莺啼鸣之声,玉体骤然绷紧,如满月之弦。那幽谷深处一阵阵痉挛,涌出阵阵温
热玉液,恰似甘霖浇沐在那炽热之顶。郭靖受此滚烫一激,腰身如弓,猛然一挺,
那如铁似石之物在她体内颤动不已,蓄积已久的浓浆,如山洪迸发,尽数倾泻而
出。
两人如乘一叶扁舟,共登极乐之巅,那交合之处,玉液精华交融,顺着她如
脂如玉的腿根缓缓流下,点点滴滴,落于床褥,宛若江南春日,细雨连绵,水波
荡漾。
良久,郭靖喘息未平,缓缓抽出那尚滴残液的昂扬,力竭瘫坐于床榻之侧,
胸膛起伏如战鼓擂动,汗珠自他刚毅的额际滑落,如断了线的珍珠,散落一地。
程遥迦眼波流转,如秋水荡漾,似有无尽留恋。她不作片刻停留,翻转娇躯,
微俯身姿,跪伏于郭侠腿间,玉首低垂,凑近那沾满两人情液的巨硕。她轻启朱
唇,舌尖如灵蛇出洞,迫不及待地舔上那湿润的顶端,轻柔卷去残留的浊液,那
腥咸之味在她舌端绽放,似品茗一样,细细回味。
随即,她红唇微张,如莲花初绽,将那渐渐软化之物尽数纳入口中。舌尖如
游鱼般灵巧,环绕柱身,仔细吮吸每一滴珍贵琼浆,啧啧之声在夜色中清晰回荡,
如山涧溪流,清脆悦耳。她玉喉微动,尽数吞咽,如饮甘露,最后轻舔唇角,面
色恬静,眼中流露出一丝满足之意,宛若只是完成了一件寻常之事。
郭靖目光灼灼,注视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与爱怜。此女
子之情真意切,令他这铁血男儿也为之动容。他伸手轻抚她的青丝,如抚摸一件
稀世珍宝,眼中满是柔情。
夜色愈深,月华穿透窗棂,斜斜洒入,如水般流淌于榻上,勾勒出一幅静谧
安详的画卷。窗外秋风轻拂,树影婆娑,凉意悄然而至,将方才炽热的情潮冲散
几分。室内犹存浓郁幽香,床褥上斑驳的湿痕在月色映照下泛着微光,无声诉说
着刚才的缠绵悱恻。
郭靖与程遥迦并肩而卧,他那如山岳般粗壮的身躯微微侧转,头刚从她玉峰
边抬起,唇畔尚余一抹湿润光泽,如饮过琼浆玉液,余韵未消。
程遥迦素手慵懒地散在身侧,青丝如云铺散,衣襟大敞,双峰袒露,如皓雪
凝脂,莹白无瑕。那对丰盈的玉峰上,点缀着几道淡红痕迹,宛如雪山之巅初绽
的桃花,娇艳欲滴。峰顶两点嫣红挺立,微微湿润,似经甘霖滋润,泛着被细细
品尝过的红晕。她呼吸平稳,胸脯轻轻起伏,散发着幽兰般的体香,与微汗混合,
透出一股慵懒的满足。
她修长的玉腿微微分开,胯间那被情潮冲刷的幽谷在月下若隐若现,如含苞
待放的花蕊,被晨露沾湿,泛着晶莹光泽。秀丽的花唇轻轻绽放,沾满了情爱的
甘露,穴口似开非开,从深处缓缓流出一线浓白琼浆,顺着玉脂般的臀线滴落于
床褥,拉出如丝如缕的银线,散发出浓郁的芳香。
郭靖手掌仍覆于她一侧玉峰,粗粝的掌心贴着那柔若无骨的曲线,指缝间溢
出如玉脂般的柔腻,似乎爱不释手。他目光柔和,带着一丝满足,注视着被自己
吮吸得微肿的红樱,喉间微动,低沉的喘息渐趋平复。程遥迦玉颜微侧,乌发如
瀑铺散于枕上,唇角微翘,眸中盈满温柔情愫,恰似沉浸于这缠绵后的甜美余韵
之中。
一阵幽兰般的沉寂后,程遥迦柔眸微转,似水般的目光流转至郭靖面庞。月
光为他刚毅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使其英武中添几分温柔。她唇角含笑,
眼波流转,忽轻启朱唇,声音似林间溪流,清澈而私密:
「郭大哥方才品尝...可曾觉得滋味如何?」
话音刚落,她自觉语出轻佻,面颊上顿时飞起两朵红云,如初春桃花,娇艳
欲滴。然而那双明眸却仍直视着郭靖,其中既有娇羞,亦有期待,更隐含着几分
难言的爱慕。
郭靖闻言,一时语塞,常年征战的脸庞上竟也浮现出一丝赧色。他向来不善
言辞,尤其面对情事,更是拙于表达。他目光依然停留在那对玉峰之上,指腹无
意识地在红樱周围轻轻摩挲,引得程遥迦玉体微颤。
「甚好...」郭靖沉吟片刻,字字如金石,「甘甜...如...初雪融水。」
他语虽朴实,却是发自肺腑。那对丰盈玉峰间的甘露,确如仙泉琼浆,令人
回味无穷。一代豪侠,竟也为此沉醉。
程遥迦听此言,眼中笑意盈盈,满是欢喜。她轻抬素手,覆在郭靖粗犷的掌
上,柔声道:「若是郭大哥喜欢,往后...还可品尝。」
这一句话,半是情人间的甜蜜邀约,半是对未来的暗示。所谓千里江山,不
及卿怀一隅;万千征途,终有归处。
寒风掠过窗棂,吹起床前的纱帘,也带来一丝凉意。程遥迦微微瑟缩,郭靖
见状,俯身将她拥入怀中,那强健臂膀如铁铸成,却又温暖如春。
「郭大哥...」她声若游丝,轻轻呼唤,音调中既有柔情,又带三分犹疑,
「你...会想我吗?」
简单的问句,却承载着繁复心思。其中既有殷切盼望,又有隐隐不安,更夹
杂着对未知前路的茫然。她深知郭靖心怀大义,身背重担,肩负着不可推卸的使
命。今宵欢愉,恐怕不过是命运长河中惊鸿一瞥,如昙花一现,稍纵即逝。
且说此次与郭侠结伴同行,实属命运奇遇,蒙军退却之后,她终归要返回故
里。纵使丈夫陆冠英音讯全无,但那个承载岁月痕迹的家,依然是她魂牵梦萦之
处。或许,陆郎已安然归来,正在那熟悉的门楣下,翘首企盼她的归期。
郭靖闻言,双眸微动,如湖面泛起一圈涟漪,随即定神,直视她的双眸,声
音沉稳如山:「会的。」
短短两字,却似一股暖流,缓缓流入程遥迦心田,给她带来莫大安慰。郭靖
为人向来寡言,却不轻许诺言。他若说要来看她,必当践约而至,此乃侠之大者,
言必行,行必果。
程遥迦听罢那誓言,眸中泛起晶莹,却又绽放笑靥。那笑意宛若寒潭映月,
清澈见底,却又深不可测。她轻移莲步,依偎入郭靖怀中,檀口轻启:「我会等
你。」四字轻如游丝,却重若千钧,字字缠绵,句句深情。
郭靖俯首凝望,目光由柔转热,似春日阳光渐强,融化冰雪。他那饱经风霜
的手掌,顺着她纤细腰肢缓缓下移,指尖在她汗湿的肌肤上轻轻摩挲,如拨琴弦,
唤起阵阵涟漪。寒夜微凉,室内温度却节节攀升,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说的暧昧
气息。
程遥迦喉间溢出轻哼,似空谷莺啼,余音袅袅。她不自觉地向他靠近,丹唇
微张,缓缓迎向他那饱含沧桑的唇畔。两唇相接,柔舌轻探,如莲藕断丝连,缠
绵悱恻,似要借这一吻,诉尽心头千言万语。
郭靖被她温存所撩拨,胸中似有烈火暗燃,呼吸渐沉如雷。他大手扣住她玉
颈,加深这情意绵绵的一吻。唇齿交缠间,情欲如潮水般涌动,不可阻挡。
须臾,他转身覆上,雄伟身躯如山峦笼罩她柔若无骨的娇躯。月光斜照,映
出两人交叠的剪影,宛若江湖儿女共赴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他低喘未平,手握
那复又坚硬如铁之物,轻轻抵住她幽深之处,那处已是湿润如春,微微颤抖,似
在期待。他腰身缓缓下沉,那粗壮之势再次深入她体内。
程遥迦香唇轻启,发出似痛似愉的低吟,眉心微蹙如含愁,花瓣被徐徐撑开,
嫩肉紧裹,似拒还迎。那幽深处已是春潮泛滥,蜜露暗生,媚态尽显。
郭靖腰身轻动,似大江东去,又如细雨绵绵,进退之间自有分寸,既显英雄
本色,又见怜香惜玉之情。她娇喘如兰,双臂环抱他宽阔脊背,纤指在他汗湿肌
肤上留下淡淡痕迹,无声诉说着缠绵心意。
幽谷随着他的深入浅出而不断张合,春水暗流涌动,顺着她如玉般的腿根缓
缓流下,在月光照耀下泛起点点银光,如珍珠般闪烁。夜风轻拂,帘幕微动,床
榻之上喘息声渐重,两具身躯紧密相连,正是一场不眠之夜,春情未了。
檐外月移,山风轻啸,唯有那交颈厮磨的身影,在这静谧深夜里,谱写着一
曲动人心弦的爱之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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